“咦,這人是誰,怎麽會到了這裏。”


    平凡此念一起,體內登時一陣劇痛,就連本已凝聚起來的些許法力,這時也都散了個幹幹淨淨,他心中一驚,勉力想要起身躲避,然而身形甫動,便覺四肢百骸一陣酸麻,仿佛被灌滿了黑醋一般,耳聽得腳步之聲越來越近,他的心中,也如擂起了一麵小鼓,不住“咚咚”直跳,


    過得片刻,腳步聲終於止歇,恰好停在了自家藏身的雪墳之前,平凡眼睜一線,隱約見到那人站立片刻,忽然間伸出右手,在雪墳上摸了起來,平凡見狀,趕忙屏住呼吸,雙眼直直盯視著他,一顆心也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兒,他沉吟片刻,終是咬了咬牙,勉力提起手掌,緩緩將殘存的一絲法力運至掌心,隻等雙方朝過了相,便狠狠的暗算那人一把,哪知沒過多久,那人居然停下手來,接著隻覺身上一沉,似乎有件重物壓了下來,平凡正待再瞧,卻不料頭頂積雪簌簌而落,眼前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他被雪花封住視線,隻道自家已然暴露,心中不禁越發驚駭,暗道:


    “糟了,此番我命休矣。”


    一念方罷,便聽那人齁聲驟起,竟已伏在雪墳上呼呼大睡起來,他聽得鼾聲,這才緩緩鬆了口氣,心道:“原來他隻是想找個地方睡覺,並非當真發現了我來著,也罷,我且借機調息一番,待會兒再設法脫身。”想到此處,心中登時平靜下來,輕輕籲了口氣,自顧自的入定去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平凡忽然聽到一聲長笑,接著隻覺腦中一陣暈眩,被人抓住頭發,拖泥帶水的從雪墳中提了起來,他睜開一瞧,隻見那人身形魁梧,神色猙獰,除了盧芳還能是誰,


    “你你是盧芳。”


    平凡一見到他,登時醒覺過來,奇道:


    “咦,你怎麽會發現我的。”


    盧芳聞言,嗬嗬一笑,伸手向雪墳一指,得意的道:“你自己看罷。”平凡循聲望去,隻見雪墳之上,一條條細小冰柱垂了下來,冰柱之間,隻有一層薄薄的冰雪,當是自己呼吸之時,鼻中熱氣噴出所致,內層冰雪一化,外層冰雪自然漏了出來,時候一長,漸漸融為水滴,結成冰柱,這才顯露了自己藏身所在,他想通了此節,不由得又是慚愧,又是懊惱,心道:“我當真該死,怎麽連這一點都沒想到。”


    正思忖間,卻聽盧芳嘿嘿一笑,森然道:“小子,你如今落入了我的手中,本來已是非死不可,不過老子念著上天有好生之德,暫時先不殺你,不過我有一個問題,你可要老老實實答我”平凡昂起了頭,冷冷的道:“原來你也有慈悲心,這可當真奇了。”盧芳臉上一紅,心知已被他看穿了心意,作勢咳嗽兩聲,說道:


    “好吧,既然被你看了出來,咱們索姓打開天窗說亮話好了,我問你一句,你答一句,隻要有半句不盡不實,我自會讓你知道我的手段。”平凡搖頭道:“不論你問什麽,我都絕不會說,你要殺我,隻管動手好了。”盧芳奇道:“咦,我還沒什麽要問你什麽,你怎麽就一口拒絕。”平凡答道:“你不是好人,就算我告訴了你,你也絕不會讓我活著出去。”盧芳哼了一聲,冷冷的道:“很好,那你要怎麽才肯信我。”平凡緩緩答道:“除非你立下重誓,在陣法中不得與我為難,不然的話,必遭五雷轟頂,魂飛魄散。”盧芳聞言,臉上黑氣一閃,眼中殺機凜然,過了良久,終於歎了口氣,說道:“好,我依你便是,不過我立誓之前呢,倒要先問你一句,若是咱們找到了寶物,到時又算誰的。”平凡沉吟片刻:“若是當真尋得寶物,那便各憑本事相爭,最後落到誰的手中,寶物就算誰的。”盧芳道:“許不許動手。”平凡道:“悉隨尊便。”盧芳點了點頭,依言立下誓言,平凡見他立誓,微微一笑,說道:“好,你有什麽問題隻管問吧,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盧芳勉強一笑,問道:“好,我問你,這幻境的出路在哪裏。”


    “不知道。”平凡頭也不回,毫不猶豫的答道,


    “不知道。”盧芳瞪大雙眼,聲音登時高了八度,尖聲叫道:“這山河社稷圖不是你的麽,怎麽你連出路也不知道,敢情你是在耍我。”


    “非也,非也。”平凡嗬嗬一笑,大大咧咧得道:“誰說真圖是我的,我就一定知道出口,我若是知道出口,又怎會被困在這座雪穀之中。”


    “你。”


    盧芳聞言,登時紅了雙眼,厲聲道:“小賊,你不怕我殺了你麽。”


    “你發過誓的,難道你忘了麽。”平凡收起笑容,神色忽然變得正經無比,沉聲道:“走吧,咱們兩個人一起,好歹也多個照應,總勝過了一個人孤零零的,像沒頭蒼蠅般四處亂撞。”盧芳哼了一聲,冷冷的道:“這裏一片白茫茫的,連一個標記也都沒有,又該上哪裏找去。”口中一邊說話,一邊扶住平凡,問道:“小子,你還能走得動麽。”平凡道:“還成吧,將就對付著試試。”盧芳道:“你若是死了,我可不管收屍。”


    平凡嗬嗬一笑,也不著惱,自顧自的從腰間法寶囊中摸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火紅的丹藥服了下去,盧芳見狀,問道:“小子,這是什麽丹藥。”平凡道:“六陽正氣丹,你要不要。”盧芳微一猶豫,搖頭道:“不用了,我有老祖所賜的天心續命符,不礙事的。”平凡收起藥瓶,笑道:“你倒是準備的周全。”盧芳道:“這是自然,我入陣之前,老祖便賜下了三件寶物,若非如此,我又怎能挨到這裏。”


    “怪不得。”


    平凡微微頷首,笑道:“如此說來,那姓陰的對你可真不錯。”盧芳道:“不,他隻是利用我罷了,我若是得了百裏破神錐,自然是好,就算我尋寶不成,死在了這裏,他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平凡聽他語氣中大有自憐自傷之意,不由得湊近前來,既然如此,你又何必為他賣命,早早離開了他,豈不是好。”


    “不,不,我怎能做那無信無義之人。”盧芳聞言,連連擺手,大聲道:“我這條姓命,本就是他老人家給的,若是沒有了他,姓盧的至今也不過是一隻孤魂野鬼,不知何時便會魂飛魄散,正是老祖救下了我,傳我道法,我才有今時今曰的地位,我受了他的恩德,這條姓命也就是他的了,做人豈可忘本。”平凡“哈”的一笑,說道:“你也算是人麽。”話一出口,他便覺得不對,忙道:“對不住,我不是故意的。”盧芳聞言,微微一笑,說道:“不,你說得對,我盧芳自從到了冥河,早就不能算是個人了,隻要今曰之事一了,我自會回到冥河,再也不出來了。”笑容之中,分明有股淡淡的哀傷,平凡聞言,心知不可再勸,伸手拍了拍盧芳肩膀,便不言語了,


    一時間誰都不再說話,


    月魔過了一個時辰,空中雪花越來越小,同時風力漸漸減弱,天邊烏雲之中,也悄悄的現出了一道金邊,漸漸的,那金色越來越亮,越來越大,仿佛一隻滾燙的火爐,從雲層中突圍而出,瞬間照亮了整個天穹,


    “太陽,太陽出來了。”


    這一刻,兩人不約而同的歡呼起來,似乎忘記了旅途的艱險,以及身心的疲憊,


    然而——


    短短的瞬間過後,那“太陽”忽然一閃,驟然間縮小得隻有米粒大小,在空中一個轉折,徑往西南方向飛去,二人見狀,不約而同的微微一怔,繼而眼眸之中,同時現出了難以置信的光芒,


    “百裏破神錐,是百裏破神錐。”


    盧芳歡呼著,跳躍著,竟然一下子就躍起了數十丈高,大手一揮,祭起了一件圓盤模樣法器,右臂一伸,將平凡拉了上去,一同向百裏破神錐追了上去,


    一路飛來,直覺道路東轉西彎,越走越低,同時腳下漸漸潮濕,心知早已出了雪穀,隻是在暗中隱約望去,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顯得既瑰麗,又詭異,再追一會,道路奇陡,竟是筆直向下,若非二人法力均高,早已摔了下去,盧芳暗想:“出了雪穀,接下來還不知有幾道關口,萬一當真發現了那件寶物,我真的非要殺他不可麽。”


    下降了約莫半個時辰,道路漸平,隻是濕氣卻也漸重,到後來更聽到了淙淙水聲,路上水沒至踝,越往前走,水河水越深,自腿而腹,漸與胸齊,平凡見狀,更不遲疑,伸手一抖,將先天一氣神符祭了起來,那符籙飛上空中,頓時化作了一道金色光圈,將二人一齊裝了進去,平凡辨明百裏破神錐遁去的方向,捏個法訣,縱聲叫道:


    “先天一氣神符,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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