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羅浮宗的道法,其實根本沒有外間盛傳那般厲害,是麽。”柳寒汐雙眉一挑,笑道:“可是不對啊,老爺子你別的不說,光是道法一途,未必就不及貴派祖師,怎麽突然說起這等喪氣話來。”趙公明向風穴望了一眼,歎道:“丫頭你知道什麽,羅浮道法雖然不及昆侖,甚至連蜀山也未必能及得上,可是我們羅浮陣法,卻是天下第一,絕無二家,而那位明良真人,更是我們羅浮宗數十萬年以來,陣法造詣最為深厚之人,這二十四張山河社稷圖,正是他生平心血所聚,就算元神高手入了陣中,隻怕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什麽。”


    柳寒汐一聽,登時變了臉色,驚道:“這麽說我平師弟豈不是有去無回,這這可怎麽辦。”焦急之情,動於顏色,趙公明嗬嗬一笑,說道:“丫頭,你先別急,老道這話可還沒說完呢。”柳寒汐連連頓足,惱道:“我管你說沒說完,你就是不安好心,見我師弟遇險也不阻攔,你要是不去救人,我我跟你拚了。”說到後來,眼中竟然泛起淚光,


    “師妹。”


    便在這時,劉培生忽然站起身來,沉聲道:“你別打岔,先聽前輩說完再說。”柳寒汐見他開口,重重的哼了一聲,這才不言語了,


    趙公明拈須一笑,說道:“不錯,這山河社稷圖一共二十四張,每一張陣圖之中,都隱藏了若幹精妙變化,二十四幅陣圖合一,便是一件真神法寶,與蜀山派的先天一氣神符頗有異曲同工之妙,不過”


    “早在數十萬年之前,明良真人煉成陣圖之後不久,我們羅浮宗便生出了一場內亂,那時本派掌教新故,大家為了爭奪掌教之位,鬧得烏煙瘴氣,一塌糊塗,明良真人無心權位,於是暗中隱退,來到哀牢山中結廬隱居,本來他離開宗門,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大事,可是時候一久,羅浮宗內亂漸平,大家不見了他,這才想起了他的手中,還有山河社稷圖這麽一件寶物,這山河社稷圖神妙無比,人人都想據為己有,可是明良真人姓子雖然恬淡,一身修為,卻著實驚天動地,深不可測,大家使盡了法子,卻都隻落得個灰頭土臉,铩羽而歸,時候一長,大家眼看奪寶無望,於是紛紛息了心思,一連幾萬年過去,此事也漸漸無人提起,湮沒無聞了。”


    “可是,有一年上不知怎的,明良真人持有山河社稷圖之事終於泄露了出去,引來魔門南北兩宗大舉侵襲,他雖然法力無邊 ,道術深湛,畢竟隻是孤身一人,如何敵得過對方源源不斷、數之不盡的高手,終於,在一連擊斃五位練就之軀的魔門高手之後,他自家也受了重傷,無奈之下,隻得棄了肉身,將元神寄托於二十四幅山河社稷圖中,借助陣圖的力量延續生機,那山河社稷圖雖然神妙,但要為他這樣一位元神高人延續生機,法力消耗,自然也是十分驚人,後來,明良真人眼見陣圖法力垂盡,心知自家生機已絕,於是在哀牢山收了一名弟子,將山河社稷圖傳了下來,那名弟子,想必你們二人應該見過,此人姓呂,人稱呂祖的便是。”


    “原來如此。”柳寒汐聽到此處,點了點頭,又問:“可是,那跟我師弟能否脫險有何幹係。”


    “傻丫頭,我不是說過了麽,那山河社稷圖雖然已是真神法寶,早已自我修煉的能力,但要維持明良真人的生機,十成法力之中,隻怕剩下的連一成也還不到,而這幅萬象陣圖,也不過是二十四幅陣圖中的其中一幅,威力還得再打個折扣,滿打滿算,隻怕能比得上幻形法寶就算不錯了。”趙公明說到此處,籲了口氣,反問道:“丫頭,難道你就連這點信心也沒有麽。”柳寒汐登時啞然,過了良久,才道:“可是,可是,他隻有金丹期的修為”


    “沒有什麽好可是的。”趙公明大手一揮,正色道:“要成為真正的元神高手,就必須受得住各種考驗,若是連這這點小小試煉都承受不住,還談什麽勇猛精進,修道有成,昆侖派中,可沒有這等不成器的弟子。”柳寒汐聞言,點了點頭,再拜受教,道:“是,前輩言之有理。”


    ~~


    話分兩頭,


    平凡入了風穴,漸行漸遠,他越是深入,越覺風勢強勁,有如千百隻巨手將自己從洞裏推向穴外,風聲呼嘯,有如千軍萬馬一起殺來,令人心驚膽顫,隻須膽量稍遜,立時應聲而退,


    行不裏許,前邊風勢越發浩大,同時卷起片片飛雪,如利刃般撲麵而來,平凡屏息凝神、抱元守一,默默將五火神罡提升至極致,從頭到腳籠罩在一層淡淡的火光之中,風雪撲至近前,被他身上火氣一蒸,登時煙消雲散、瓦解冰消了,


    堪堪走出三四裏地,內裏風勢越發狂暴,同時洞中嗚嗚作響,不時有大塊雪團砸落下來,冰雪砸上石壁,頓時片片碎裂,仿佛梢頭柳絮,可愛煞人,然而這等美景在他看來,卻顯得說不出的猙獰可怖,似乎下一秒之後,道旁便會撲來一隻野獸,一口將他吞下肚去,


    眼看到了一處拐角,平凡猛地長吸口氣,勁貫全身,身周頓時火光大盛,一層薄薄的血色鱗甲,悄然在他身上形成,鱗甲表麵,更加光華瑩然,熱氣翻湧,整個人都仿佛裹在了一團血雲之中,


    身前,是一片黑黝黝的深穀,


    山穀兩邊,盡是堆積了千萬年的積雪,映著夜幕中的一彎殘月,倒映著清清冷冷的光,


    雪穀上方,是一座座高聳入雲的雪峰,峰頂中年積雪,尖利突兀,宛如一口口鋒銳無匹的長劍,傲然直指天穹,


    奇怪的是,雪穀竟然十分安靜,靜得仿佛一片死澤,


    而四周的光亮,也顯得那麽的不真實,猶如天際浮現的環境,如此之近,卻又如此的不真實,


    永夜如晝,


    月光,陰冷而憂鬱,


    一如這陰冷的天,


    他,就這麽孤零零的佇立在雪峰之前,山穀的入口處,


    一切,如此寧靜而安詳,


    良久,良久,


    他終於咬了咬牙,舉步向穀中行去,


    踏上雪穀的這一刹那,天,突然變了,


    如墨鉛雲,如變魔術般飛快的聚攏了來,似威嚇一般,低低的懸在他的頭頂,狂風呼嘯,飛雪四濺,先前的一切,頓時如夢幻般虛幻而不真實,


    寒風如刀,


    “嗤。”


    一聲輕響,一片雪花穿透火光,在鱗甲上留下了一道鮮明的印痕,


    淺淺的,淡淡的,仿佛被絲線輕輕劃過,不旋踵,又恢複了本來模樣,


    但,短短的瞬間過後,他那黑黝黝的臉上,分明湧起了一絲蒼白,就連他那本就瘦小的身子,也止不住的輕顫起來,遠遠望去,就像一個受困於風雪的旅人,在夜色中簌簌發抖,


    風,越發大了,


    凜冽的山風,卷起片片晶瑩的雪花,鋪天蓋地 的灑落下來,一點點、一片片,如同又冷又薄的冰刀,穿透了他的肌膚,刺在了他的心上,


    如此冰冷且刺骨,


    然而,他依然咬緊了牙,兀自舉步前行,


    風越緊,雪越狂,


    這瘦小的少年,如螻蟻般弱小的身影,仍是一步步、一點點鼓勇前行,


    “嘩啦,嘩啦”


    不知何時,頭頂突然傳出了一陣細微的裂響,一個巨大的、即將於山體分離的雪球,就這麽突兀的出現在雪峰之頂,


    如同一個頭虎視眈眈的惡獸,冷冷的、悄悄的盯視著他,


    “嘩啦,嘩啦”


    雪球的搖晃,越發強烈了起來,呼嘯的山峰,就像一雙雙無形的退守,拚命要將這個巨大的家夥,狠狠的推下崖去,


    風越緊,雪越狂,


    那風雪中踽踽而行的少年喲,你可知大難就在前方,


    “轟隆隆。”


    驀地,一聲驚雷轟然炸響,猶如戰場上吹響的號角,發起了總攻的信號,


    “嘩啦、嘩啦喀喇喇。”


    這一刻,那巨大的雪球終於衝破了山頂的束縛,仿佛一頭發瘋的野牛,拚命的 、不顧一切的向崖下滾了過來,


    狂風怒號,雪花四濺,


    “嗤喇——”


    一道電光劃過天地,照亮了這片黑暗的世界,


    “轟隆、轟隆、轟隆隆”


    如春雷初綻、戰鼓鳴響,那雪球一邊製造著雷鳴般的轟響,一邊卷起沿途的冰雪,骨碌碌直向平凡卷了過來,


    天,突然黑了,


    在那至為黑暗之處,有一道電光悄然劃過,那一抹驚鴻一瞥的電光,瞬間照亮了整個世界,


    “轟隆。”


    一聲巨響,那雪球忽然一個跳躍,竟似突然生出了靈姓一般,朝著那個瑟瑟索索、狼狽不堪的身影砸了下去,


    雪光四濺、山穀鳴響,


    “喀喇、喀喇”


    雪球落地的這一刹那,四周岩壁之上,無數積雪紛紛墜落,猶如一塊塊從天而降的磚瓦,瞬間壘成了一座冰雪墳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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