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轟隆”


    雙方這一下動起手來,場中頓時人影亂滾,法術亂炸,碎石、夾著泥沙,在各色光芒中上下翻飛,眼看鬥了片刻,袁鳳姑似知不敵,趕忙撮唇作哨,向另外人馬求救,眾人聽得呼哨,俱都精神大振,趕忙以嘯聲相和,耳聽得門外靴聲橐橐,另外三隊人馬也已趕了上來,袁鳳姑眼見人手一齊,暗暗籲了口氣,暗想著寶物果然厲害,心念電轉,伸手從懷中摸出一張陣圖,抖了開來,


    陣圖浮空,頓時化作數十點星光,靜靜的懸於半空之中,袁鳳姑伸手一指,當先占了主位,餘人見狀,心知陣圖必有妙用,當下一聲呼哨,爭先恐後的搶了上去,眼看二十八人分別站定,袁鳳姑隨即祭起一麵青旗,喝道:“眾位休慌,且聽我號令。”說著伸手一指,那青旗一個轉身,向西北角上飛去,西北角上站的,正是都靈子與西寶和尚二人,於是各出法寶,向撲向陣勢的一幹兵將擋了下來,袁鳳姑見狀,點了點頭,右臂一揮,那青旗一個轉折,徑向東北角上折行,那邊也隨即飛起兩個人來,將陣前兵將盡數擋住,


    如此一連數次,眾人終於穩住陣腳,與玄牝之門、玉清八景符殊死搏鬥,眼見空中兵將雖然越出越多,袁鳳姑這邊兀自絲毫不亂,隻聽她口中呼喊,手臂揮舞,端的指揮若定,氣概不凡,


    “平道兄,咱們要不要出去。”


    陰暗的角落之中,王道乾終於按捺不住,低聲發問道,


    “不忙。”平凡聞言,緩緩搖了搖頭,答道:“還是先等他們自相殘殺,兩敗俱傷罷,等他們都鬥了個筋疲力盡,咱們再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等到玄牝之門一破,法力暫時補充不上之時,咱們再行出手。”王道乾拇指一豎,讚道:“好計謀。”


    “喝。”


    說話之間,那邊廂已然鬥了二三百合,眼看眾兵將認輸雖多,卻敵不過袁鳳姑指導有方,眾修士道法深厚,漸漸露出衰敗之象,平凡見狀,心中暗呼一聲不妙,忖道:“不好,若是這樣下去,玄牝之門隻怕撐不了多久,到時他們人多勢眾,隻怕我等更難對付。”


    想到此處,平凡再也不敢停留,當下仍是不言不語,甚至連七星龍淵也不拔出,伸手一抖,將太清靈寶符抖了開來,那太清靈寶符乃是蜀山前輩雲恒真人所煉之物,威力何等厲害,符籙一出,頓時現出萬道金霞,漫天飛劍勢挾勁風,如雨點般向眾人射了過去,


    “不好,有人在此埋伏。”


    袁鳳姑聽得風聲,立知不妙,這當兒再也分心指揮戰局,隻得把手一揮,將那張寶網祭了起來,隻聽“叮叮當當”一陣急響,平凡祭出的萬千飛劍,被空中那道網兜當頭一罩,頓時落空,


    與此同時,隻聽“嘿”的一聲悶哼,西南角上出現了空擋,被數十名神將一衝,頓時豁開了一道口子,一名修士猝不及防,霎時間全身多出了幾十個透明窟窿,那人首創,登時大怒,竟不出手防護自身,反而雙眼一紅,大口一張,便如長鯨吸水一般,生生將這數十員吞入肚中,


    下一刻,


    隻聽那人“嘿嘿”一笑,周身骨骼之中,瞬間爆出了一陣如雨點般密集的“劈啪”之聲,爆響聲中,隻見他身周黑氣彌漫,不一時便將身子裹入其中,待到黑氣散盡,那人傷勢依然盡複,


    “你奶奶的,有沒有這麽厲害。”


    王道乾見狀,不由得暗罵一聲,難以置信般道,


    一言方罷,早覺頭頂一陣風響,有兩件圓盤模樣法寶嗚嗚作響,迎麵激射而來,王道乾聽得風聲,心知此物沉重異常,哪裏還敢硬接,身子一錯,早已躲到了百餘丈外,耳聽得“轟隆”一聲,那兩件落了個空,將洞內石壁刷下了老大一片,洞內塵煙亂滾,碎石如雨紛落,


    “親娘咧,這貨氣力好大。”


    王道乾見了,登時一聲怪叫,眼見那兩件法寶衝破岩層,在空中一陣旋轉,化作了兩道黃光,“嗚嗚”兩聲銳嘯,再度向他頸間,腰間橫切過來,威勢之猛,竟似比先前還要淩厲數分,這時空中光芒閃耀,王道乾早已看得分明,原來這兩件法寶圓溜溜,金燦燦,竟是西寶和尚的那兩隻金鐃,


    王道乾臉色一變,百忙中見到那金鐃邊緣寒光閃閃,心知必定鋒銳異常,這當兒也容不得他多想,心念動處,早已把身一縮,變得如同圓球一般模樣,左手往上邊一隻金鐃底部一托,同時雙足力蹬,狠狠地往下邊一隻金鐃上一踏,這一下以巧降力,竟是分毫無損,那兩麵金鐃被他一托,一踏,頓時“滴溜溜”打了幾個圈子,反往人群之中飛去,


    “賊廝鳥,這等殲滑。”


    西寶和尚一擊無功,不由得大罵一聲,雙手一抄,兩兩麵金鐃抓入手中,全然忘了這次動手,全是由自己出手偷襲引起,


    可是這一下西寶和尚雖沒占到上風,但眾人目光所及,早已看到了王道乾這麽一位強敵,呼喝聲中,紛紛圍了上來,眾神將眼見眾人退去,也不來追,仍舊退回玉清八景符中,


    混亂之間,隻聽一個女子的聲音叫道:“師兄。”說話之人,赫然是眾人之首——袁鳳姑,


    這一下變故陡生,眾人盡皆吃了一驚,一時之間,眾人麵麵相覷,昏昧想到,原來袁鳳姑同門之中,竟然還有王道乾這麽一號人物,


    袁鳳姑見了王道乾,把手一擺,示意眾人住手,皺眉道:“師兄,你不為魔尊效力,來到這裏做什麽。”王道乾眉頭一挑,反問道:“我也正想問你,師尊命你尋訪小主人的下落,怎麽你卻到了這裏,與這群牛鬼/蛇神廝混。”袁鳳姑臉上一紅,似是無話可答,過了半晌,才道:“這是我的私事,師兄不必多管。”王道乾哈哈一笑,說道:“巧了,我來這裏,也是為了一件私事,不知師妹你辦的什麽私事。”


    袁鳳姑答道:“實不相瞞,小妹曰前答允了一位朋友,助他尋找一件物事,小妹救出不歸,讓師尊他老人家擔心了。”王道乾神色凜然,喝道:“虧你還知道自己有個師父,我們陰鬼派雖然不是什麽名門大派,卻也從來無人敢瞧得低了,如今你不顧師命,前來趟這渾水,他曰師尊問起,你要如何交代。”袁鳳姑臉色一白,咬了咬嘴唇道:“事成之後,小妹自當返回師門,聽候師尊處分。”眾人一聽到“陰鬼派”三字,臉色均是一變,紛紛交頭接耳起來,就連望著袁鳳姑的眼神之中,也漸漸湧上了幾分敵意,


    原來這位紅衣女子袁鳳姑,乃是魔門北宗三支真傳大派之一的陰鬼派門下弟子,那陰鬼派勢力極大,掌教陰筱道人更是魔門中一位極了不起的元神高人,隻是他生姓恬淡,素來不喜與人爭鬥,門下弟子又極少在外走動,故而聲名不顯,直到十餘年前,他偶然間心血來潮,算出獨生孫兒陰煌兒為人所殺,再加上鎮教三寶之一七煞修羅刀失竊,這才大為震怒,將門下最得力的兩名弟子派出來追查,這兩名弟子一男一女,除了這位五毒仙娘袁鳳姑之外,便是半路被苦竹長老調走,月兒島一役之中被平凡、萬劍一合力收服的王道乾了,袁鳳姑等了許久,始終不見王道乾與她回來,再加上查不出陰煌兒的死因,四處晃蕩之際,被姓萬慶嵐勸服,投入了冥河派中,她雖然加入了冥河派,卻向來獨來獨往,旁人見她法力深湛,又精於用毒,故而贈了她一個“五毒仙姑”的雅號,無形中也高了別人一頭,這裏諸人,向來都隻知陰筱道人法力無邊,下手毒辣,又豈有不怕她的,


    袁鳳姑見他不語,漸漸鬆了口氣,問道:“大師兄,你一身本事,絕不在我之下,若是你能出手相助,幫我們收服寶物,他曰冥河老祖若有封賞,也絕少不了你的一份。”王道乾哼了一聲,冷冷的道:“是麽,看在咱們同門一場的份上,我勸你一句,那陰長庚絕非善類,若是你不聽勸告,非要把他放了出來,他曰你姓命不保,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袁鳳姑眸光一暗,臉上兀自堆出一副笑意,笑吟吟的道:“師兄好意,小妹心領了,不過萬道兄有言在先,且已代冥河老祖立下誓約,諒他這點子本事,也不敢欺瞞於我。”王道乾搖了搖頭,歎道:“你這丫頭,敢是想寶物想糊塗了,那姓萬的艱險狡猾,他的話如何能信,就算他所言屬實,這等重誓,又豈有他人代發之理,若是你們救出了他,他再來個翻臉不認,你又該如何自處,憑你這點本事,難道又會是陰長庚的對手麽。”袁鳳姑聞言一怔,脫口問道:“那那我該怎麽辦。”


    王道乾神色一緩,說道:“你若是還有半點腦子,就該遠離那姓陰的怪物,就此收手,隨我回到山門,向恩師請罪,他老人家寬宏大量,沒準兒能寬恕你的罪過。”袁鳳姑眸光一暗,楚楚可憐的道:“可是我犯了這麽大的過錯,師父他老人家縱然寬宏,能繞得過我麽。”


    “當然可以。”王道乾點了點頭,答道,


    “可是,如果小妹害怕師尊懲罰,又該怎麽辦呢。”袁鳳姑心裏暗笑,臉上兀自神色淒楚,柔柔弱弱的道,


    “既然如此”王道乾沉吟半晌,答道:“你不如跟隨我家主公,取了玉清八景符,一起去往昆侖,如何。”袁鳳姑聞言一驚,奇道:“你家主公,難道你已經改投了主人麽。”這一次卻並非作假,


    “是。”王道乾點了點頭,絲毫不憚於眾人嘲笑的目光,正色道:“我不但投靠了一位主人,而且他待我極好,一直把我當成自家兄弟一般,師妹,若是你能棄暗投明,隨我同往昆侖,我保證師尊定然罰你不到;而那陰長庚也決計害不到你。”


    “多謝師兄。”袁鳳姑聞言大喜,笑道:“不過臨走之前,小妹還有句話要和你說。”王道乾道:“什麽話。”


    “就是”袁鳳姑嫣然一笑,忽然間小手一揮,那麵紅色光網從天而降,高聲叫道:“拿住他。”言罷,眾人紛紛祭出法寶,向王道乾攻了過來,


    “不好。”


    王道乾見狀,臉色登時一變,正要出手抵禦,哪知背心忽然一陣風響,接著全身一麻,再也無法動彈,隨後,隻聽“噗噗噗噗”一陣輕響,數十道法寶的光芒同時亮起,將他捆了個結結實實,


    袁鳳姑微微一笑,走到了王道乾的身前,輕笑道:“大師兄,想不到過了這麽多年,你還是這麽愚蠢,連一絲防人之心也都沒有。”王道乾輕歎一聲,黯然道:“是啊,我又被你騙了,你一直都在騙我,可是我永遠都不會提防。”


    “那是因為你太蠢。”袁鳳姑臉色一變,惡狠狠的道,


    “是,是我蠢。”王道乾歎了口氣,緩緩的道:“可是我隻會在你一個人麵前蠢,你知道麽”


    “別說了。”袁鳳姑一聲尖叫,打斷了他的話頭,扭頭對都靈子道:“都靈道兄,煩勞你幫我個忙,把他的舌頭割下來。”都靈子嘿嘿一笑,舉步上前,淡淡的道:“謹遵仙姑之命。”言罷,左手一指,一條三四分長、寒光閃閃的利刃突然飛起,狠狠的斬在王道乾的口中,


    鮮血,立時漫了出來,


    這一刀,正割在王道乾的軟筋之上,痛極,卻絕不致命,


    王道乾臉上的肌肉,頓時扭曲了起來,


    “師妹。”王道乾咬了咬牙,緩緩說道:“小心陰長庚。”


    “閉嘴。”袁鳳姑捂住耳朵,尖聲叫道:“再割。”


    “嗤。”


    又是一刀,王道乾的口中,再次多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傷口,


    然而,他依然在說,


    “師妹,離開這裏,跟我去”


    “再割。”


    “嗤。”


    血光迸濺,王道乾的口中,血流如注,


    “師師妹”王道乾勉力開口,顫抖著聲音道:


    “離開他們,跟我去去昆昆侖”


    “再割。”


    她閉上了眼,緊緊的捂住了耳朵,仿佛發瘋般叫道:


    “割,給我割,直到他不能說話為止。”


    “自當效勞。”都靈子嘿嘿一笑,再次舉起了手中的倒,一張原本頗有幾分仙氣的臉上,漸漸露出了一絲絲嗜血的興奮,


    “師師妹”


    王道乾張了張口,嘶啞著嗓子說道:“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拖出去。”袁鳳姑血紅著眼睛,吼道:“把他剁碎了喂狗。”


    “遵命。”都靈子嘿嘿一笑,一把扛起王道乾的身子,大踏步向門外走去,臨走之前,還不忘向袁鳳姑飛了個媚眼,


    那模樣,怎麽看怎麽叫人惡心,


    良久,良久,


    洞門之外,赫然傳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


    “啊。”


    叫聲之中,充滿了憤懣、怨毒、以及不甘之情,


    洞內,


    袁鳳姑扭過了頭,閉上雙眼,兩行珠淚滑過臉頰,緩緩滾落下來,


    然而——


    僅僅一瞬間,短短的一瞬間,石洞之外,便傳來了一聲憤怒的大吼:


    “你這女人,太無恥了。”


    話語聲中,隻見一道圓球劃過半空,向袁鳳姑的臉上擲來,


    袁鳳姑聽得風聲,下意識的側頭閃避,卻不防眼前一黑,一張如花容顏之上,頓時沾滿了猩紅的鮮血,


    “啊。”


    袁鳳姑一聲尖叫,忍不住回過頭來,


    腳邊上的,是一個沾滿鮮血、兀自滴溜溜滾動的人頭,


    “師咦。”


    袁鳳姑一聲驚呼,臉上瞬間布滿了不可思議的神色,


    隻因——


    地上的這顆人頭,根本不屬於王道乾,而是將王道乾扛了出去,正準備痛施毒手的都靈子,


    與此同時——


    在那山洞的入口,赫然出現了一高一矮,神色冷峻的兩個人,


    他們,正是王道乾與平凡,


    “這這”


    袁鳳姑望著突然出現的二人,一張臉瞬間白得沒了半分血色,


    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平凡的手上,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深深的驚恐,


    那是一個紫黑色的、如都靈子一般模樣的小小嬰兒,


    都靈子的元嬰,


    一旦平凡引爆元嬰,後果將不堪設想,


    這一刻,洞穴中忽然陷入了一片死寂,


    久久,久久,


    “師妹。”


    王道乾注視著她,低聲問道:“我再問你一句,你願不願意就此收手。”


    “我我”袁鳳姑望著那兩道炯炯有神的目光,突然間變得結巴起來:“我我不知道” 說著身子一顫,不由自主的向後退去,


    “既然如此,咱們大家同歸於盡罷。”王道乾見了她的神色,隻覺心如刀割,萬念俱灰之下,一把搶過平凡手中的元嬰,運力捏去,


    誰知——


    忽然之間,有人手指天幕,高聲叫道:


    “你們看,那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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