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有。”黃衫女子微微一笑,翻身下了虎背,說道:“若是連這點準備也都沒有,又如何敢闖這等龍潭虎穴,你隨我來。”說著舉步向來路走去,平凡雖然滿心疑竇,卻也不敢多問,隻得亦步亦趨,跟在那女子身後,心想這女子渾身上下透著古怪,也不知到底吉凶如何,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往回走了三四十裏,又回到了那三間茅屋之前,楚若曦回頭說道:“你在門外等著,待我進去拿些東西出來,可不許偷看。”平凡含笑應了,眼見楚若曦走入屋內,掩上房門,窸窸窣窣的忙了好大一會兒,這才挽了一隻竹籃,提了一套青布衣衫,緩緩走了出來,月光下隻見她去了裙釵,換了一套青布衣衫,頭發挽成了一個發髻,以青布包住,連臉上也塗了一層淡粉,掩去麗色,變成了十足一副村婦模樣,他正感驚訝,卻見楚若曦把手一揚,將衣衫拋了過來,說道:“換衣服吧。”平凡接過衣衫,隻見材質粗糲,與尋常鄉人並無區別,忍不住開口問道:“楚姑娘,我們這是要做什麽。”


    楚若曦聞言,臉上微微一紅,說道:“便宜你了,這一次我們一起出去,須得喬裝改扮一下,就扮作一對鄉下夫妻,待會兒你可要放警醒些,莫要露出了破綻,不然小命難保。”平凡聽她說得嚴重,心中一凜,趕忙點頭道:“是,在下明白。”


    待他換過衣衫,天色已近半夜,臨水一照,隻見二人一個黃瘦,一個黝黑,到真如尋常鄉下夫妻一般,楚若曦微微一笑,伸手挽住了他,轉身向西北方向行去,那頭黃斑猛虎卻已跑得不見了蹤影,


    過不多時,二人便已進了一片黑黝黝的樹林,楚若曦低聲道:“到了,待會兒你聽我指揮,可不要亂來,若是你一個不小心,咱們不但前功盡棄,還會”說著把手一比,做了個“殺頭”的手勢,平凡聞言,點了點頭,伸手向自己一指,又輕輕拍了拍胸口,示意自己明白,楚若曦微微一笑,伸手向左前方一指,低聲道:“你看見了麽,再過一盞茶時分,此處禁製便會自動開啟,到時咱們夾雜在人群之中,一起混入進去。”平凡點頭應了,


    楚若曦籲了口氣,伸衣袖擦了把汗,將手中竹籃放了下來,平凡見那竹籃高高隆起,覆以紅布,不由得好生訝異,低聲問道:“楚姑娘,這籃子裏裝的是什麽。”楚若曦搖了搖頭,低聲答道:“是要命的毒藥,你怕不怕。”平凡聞言一笑,答道:“我不信。”楚若曦扁了扁嘴,扭頭道:“不信算了。”平凡笑笑不語,


    又過片刻,楚若曦忽然回過頭來,伸手在把他袖子一拉,伸手向不遠處草叢指了一指,低聲道:“過去。”平凡依言點頭,分開長草,躬身鑽入草叢之中,楚若曦隨後鑽了進來,挨在他的身旁,此時二人相距極近,幾乎已是肌膚相接,平凡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女兒香氣,不由得皺了皺眉,向旁邊讓了一讓,楚若曦見他模樣,眼中登時露出惱怒之色,右手一伸,狠狠的在他臂上一把,低聲道:“怎麽,你很怕我麽。”


    平凡搖了搖頭,答道:“不,我不怕,隻是以前聽一位朋友說過,‘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你我既非兄妹,又不是真正的夫妻,太過親昵,為民於理不合。”楚若曦哼了一聲,惱道:“假道學,偽君子。”平凡聞言一笑,也不理她,身形一側,離她更遠了一些,


    如此等候片刻,心中漸感無聊,於是仰頭向天,呆呆出神,此時月影西斜,濃雲蔽月,厚厚的雲層壓得人氣也喘不過來,似乎轉眼便有一場大雨要下,側耳傾聽,但覺鬆濤陣陣,蟲聲唧唧,倒也頗有幾分鄉野意趣,他呆坐片刻,心中忽然想到:“不知我們昆侖現在怎麽樣了,掌教真人、柳寒汐師姐可還好麽。”一想到柳寒汐,他心中登時一陣溫暖,嘴角不由自主的揚了起來,


    “你在想你的小情/人,是不是,倒真是多情多義的緊。”突然之間,耳中忽然傳來了楚若曦的聲音,隻聽她說的是:“那女人有什麽好,值得你牽腸掛肚,如此念念不忘。”


    “不,她不是我的情/人”平凡搖了搖頭,正色道:“楚姑娘,我心中所想之人雖然是個女子沒錯,可她不是我的情人。”楚若曦秀眉一蹙,冷冷的道:“胡說,你若不是想著你的情人,眼中又怎麽會露出如此溫柔、如此眷戀的神色。”


    “我心裏雖然有她,她的心裏可沒有我,我最多不過是場單相思罷了”平凡苦笑一聲,喟然道:“我自幼貧苦,又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在她眼裏,隻是眾多師弟師妹之中,最不起眼、最沒用的一個,又怎能放在她的眼裏,她那麽美,那麽善良,我我怎麽配得上她,姑娘這話未免太抬舉我了。”


    “是麽。”楚若曦眉頭一簇,扁了扁嘴道:“她真有這麽好,我可不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總是這一句話。”平凡直起身子,正色道:“柳師姐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以前沒人比得上,以後也不會再有。”頓了一頓,又道:“楚姑娘,我知你極有本事,也是個極出色的大美人兒,可是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比她不上。”楚若曦哼了一聲,冷冷的道:“這就叫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了,是麽。”平凡點了點頭,答道:“正是。”楚若曦聞言不答,緊緊咬住嘴唇,眼圈兒早已紅了,平凡見她模樣,甚至自己把話說得重了,不由得好生懊悔,待要出言安慰,卻訥訥的不知說些什麽才好,


    二人一時間都不再說話,


    過了良久,楚若曦忽然吸了口氣,笑道:“咳,你我隻是萍水相逢,說不定明曰就會分手,說這些有的沒的作甚,你肚子餓不餓,我拿些吃的給你,好麽。”平凡惱她出言無狀,正要開口拒絕,一瞥眼間,卻見她神色愁苦、泫然欲泣,登時心中一軟,低低應了聲“好。”


    楚若曦微微一笑,揭去籃上花布,原來裏麵是一個食盒,一小壺酒,打開食盒,裏麵是五個饅頭,以及一小壺酒,楚若曦遞來一雙筷子,說道:“吃罷。”平凡謝了接過,夾起一個饅頭便往口中送去,他飯量極大,五個饅頭頃刻便已吃完,又仰頭喝幹了酒,伸袖子抹了抹嘴,說道:“吃飽了,多謝。”楚若曦收起食盒,眼角微露喜色,


    忽然之間,遠處有一點火光升起,“哧溜”一聲直飛上天,“砰”的一聲炸了開來,在半空中化作了兩點碧焰,緩緩向地麵落將下來,眼看離地麵不過數尺,火光之中,忽然間傳出一粗一細兩聲大笑,樹林之中,陡然間多出了一高一矮兩道人影,二人手中,各自提了一盞燈籠,正在漸漸移近,本來燈籠的火光必是暗紅、黃褐之色,但這盞燈籠發出的卻是碧油油的綠光,


    那燈籠來得甚快,不多時已到身前十餘丈外,火光下瞧得明白,提燈二人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容貌居然十分熟悉,原來提燈的這兩個人,正是平凡初入冥獄不久,便在枉死獄中見過的兩名使者,


    一想起這兩名使者,平凡心中便不自禁的起了疑心,暗道:“咦,這兩名使者,不該是冥皇前輩的手下麽,怎麽深更半夜的,卻突然來到了這裏,難道他們身負重任,又或者接到了冥皇前輩的命令,前來查探於我不成。”


    但他一轉念間,立時又推翻了自己的結論:“不對,不對,若是冥皇前輩有心查探,隻須運起法眼一觀便成,又何必畫蛇添足,將這兩人派了過來,更何況王初平前輩也在他的身邊,以他們兩位元神高手本事,任何一人監視我已經綽綽有餘,又何必派這這兩個廢物前來礙事,除非”


    想到此處,心中頓時隱隱覺出不對,然而究竟是哪裏不對,他卻又說不出來,隻是模模糊糊的覺得,這兩個人突然再次出現,似乎有一個極大陰謀,至於陰謀的內幕,他卻如身在五裏霧中,怎麽也看不明白,再想起楚若曦的話語,心中不安之感登時越發濃了,


    他回過頭來,斜眼向楚若曦一瞧,黑暗之中,看不見她的臉色,但見她一對清澈晶瑩的大眼,目不轉睛地望著兩人,神情顯甚緊張,平凡見狀,登時起了俠義之心:“這兩個鬼使如要不利於她,我便是拚著姓命,也要護她周全。”


    一念方罷,便見這二人走了上來,在自己身前不遠處立定,平凡臥在二人身後,連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生怕被這二人發現,一顆心直如擂鼓一般,咚咚咚跳個不停,眼見這二人張望片刻,又折而向左,向前走了十餘丈,站定身子,忽然之間,那矮胖漢子朗聲叫道:“各位朋友,我兄弟二人依約前來,便請露麵相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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