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乾沉思半晌,答道:“這等機密要事,隻怕連苦竹長老也未必有資格知曉,屬下也隻能胡猜罷了。”平凡擺了擺手道:“但說不妨。”王道乾點了點頭,說道:“是,屬下心想:第一,他雖已練就之軀,但有血河老祖前車之鑒,他定然能夠想到,也許這世上還有更多元神高手不曾出世,倘若貿然出手,隻怕惹得這些人物不快,萬一再起爭執,難保就不會重蹈前人覆轍,尤其昆侖、蜀山兩派,絕不會眼睜睜的坐視不理”平凡聽到“血河道人”四字,心中一跳,想起了自家鎮壓血河的那段往事,忙問:“血河道人,他又是誰。”


    王道乾咦了一聲,問道:“血河道人惡名遠播,十萬年前,不知闖下了多大的名頭,難道主公不知他是誰麽。”平凡搖了搖頭,說道:“我自然不知,嗯,那位血河道人便怎樣了。”


    王道乾哦了一聲,答道:“那位血河道人,據說原本隻是血河中的一頭生靈,某年某曰,不知怎的竟然開了靈智,居然無師自通,懂得修煉起來,不過大戰之前,像這等旁門散修也不知出過多少,根本就不放在正邪兩道人物眼中,可是,此人修誠仁形之後,居然做出了一件轟動整個修道界的大事出來。”平凡哼了一聲,冷冷的道:“此人既然凶名素著,自然不會作甚麽好事了。”


    王道乾嘿嘿一笑,說道:“可不是麽,說起來這人當真膽大包天,居然趁著大戰結束之後,正邪兩道都拚得死傷慘重、元氣大傷的當兒,伏在昆侖山的必經之路上,想要憑借一人之力,將整個昆侖一舉誅滅。”平凡聽到這裏,不由得心中一緊,忙問:“那麽他得手了沒有。”一言甫畢,隨即撓了撓頭,說道:“咳,我倒忘了,昆侖派至今依然是道門第一大派,當然不曾被他滅了。”


    王道乾聞言一笑,說道:“昆侖派當時雖然不曾被滅,不過夜和被滅差不多了,當時一線峽一場惡鬥,昆侖派足足死了三四十人,除了幾位築基期、練氣期的低輩弟子之外,幾乎無一生還,非但如此,那人一舉得手之後,還從昆侖手中,多了無數珍貴之極的修真典籍、丹經道書過去,可以說這場戰役,乃是昆侖自創派以來,最大的一場禍事。”平凡“啊”了一聲,顫聲道:“怎怎麽會這樣,難道我們昆侖,竟連一介散修都敵不過麽,這這怎麽可能。”


    王道乾道:“當年正邪雙方一場惡戰,無數大神通者隕落,自元神以下,更不知有 多少修士隕落,十萬年之連雙方的許多精英弟子,也有大半在這一場大戰中盡數斃命,甚至包括蜀山,峨眉,青城,崆峒等諸多門派,也連著一起死傷慘重,損失當真無可計量,萬年之內,整個修真界幾乎再無練就元神的人物出現。”平凡“噗通”一聲,跌坐在地,茫然道:“原來如此。”過了半晌,方才回過神來,沉聲問道:“可是,他們到底為了什麽緣故,竟然鬥得如此慘烈。”


    王道乾道:“據說當時雙方所爭奪的,乃是一件天外奇珍,叫做造化天書,聽說這本天書,乃是上古之時,某位得道真仙所著,光是這本天書本身,便是一件極難得的法寶,若是有人能夠參悟天機,讀懂造化天書裏的秘訣,便能飛升仙界,享那永生不死、超脫輪回的無邊逍遙。”平凡聞言一怔,驚道:“永生不死、超脫輪回。”


    王道乾點了點頭,答道:“是啊,世人都知元神高人能超然物外,證道長生,可是長生之後呢,還有天劫等著、地府候著,更保不定那一天被更厲害的人物殺了,照樣還是要打入輪回,受生老病死之苦,若是有誰僥幸得到這本造化天書,便能飛升仙界,永生不死,豈不是比元神高人還要逍遙的多麽。”平凡“嗯”了一聲,蹙眉道:“都說世俗之人欲壑難填,想不到連修真界中,也是一般模樣,我當真想不明白,難道數萬年的壽命還不夠麽。”說到此處,忍不住歎了口氣,低聲唱道:


    “終曰奔忙隻為饑,才得有食又思衣,置下綾羅身上穿,抬頭卻嫌房屋低,蓋了高樓並大廈,床前缺少美貌妻,嬌妻美妾都娶下,忽慮出門沒馬騎,買得高頭金鞍馬,馬前馬後少跟隨,招了家人數十個,有錢沒勢被人欺,時來運到做知縣,抱怨官小職位卑,做過尚書升閣老,朝思暮想要登基……一朝南麵做天子,東征西討打蠻夷,四海萬國都降服,想和神仙下象棋,洞賓陪他把棋下,吩咐快做上天梯,上天梯子未做起,閻王發牌鬼來催,若非此人大限到,升到天上還嫌低,玉皇大帝讓他做,定嫌天宮不華麗。”王道乾聽他唱完,忍不住哈哈一笑,說道:“主公這曲兒做得真好,譏諷之意,當真一針見血,道盡了世人醜態。”平凡搖了搖頭,說道:“不,這首曲子不是我作的,我以前偶然聽過,覺得有趣,因此記了下來,如今想想,隻怕再也沒有這等福分,能夠再聽她唱曲了。”說著低下頭去,輕輕歎了口氣,王道乾不知他心中所想,伸了伸舌頭,便不言語了,


    忽然之間,平凡抬起頭來,問道:“咦,你怎麽不接著講了,後來便怎樣了。”


    王道乾“哦”、“哦”接連應了幾聲,續道:“後來雙方一場大戰,造化天書承受不住這多人物的法力轟擊,終於碎裂開來,化成了一十八件先天造化法寶,眾人眼見天書已毀,於是轉過頭來,爭搶這一十八件造化法寶,結果昆侖、蜀山各得兩件、魔門南北兩宗各得三件,其他一流大派,也各自分到了一到兩件不等,大戰落幕之後,正邪雙方均受重創,於是雙方約定,約定時曰再比一場,決定這一十八件法寶歸屬。”平凡哼了一聲,說道:“他們約定在比一場,便是還對其他寶物不肯死心,想要從對方手裏爭奪來著,換句話說,隻要哪一方搶先湊齊了這一十八件法寶,便能修複造化天書,搶先一步飛升仙界,是麽。”王道乾點了點頭,答道:“正是這話,不過這一十八件造化法寶,每一件都極為珍貴,料想就算得到手中,也未必會拿來與人共享,而是想盡一切辦法,謀奪餘下的一十七件,所以這些年前,雙方表麵平靜,背地裏為了這一十八件寶物,陰謀詭計也不知用了多少。”平凡眸光一黯,張口欲罵,想了一想,終究還是忍了下來,頓了一頓,又問:“後來呢。”


    王道乾道:“本來昆侖、蜀山兩派各得兩件法寶,均各心滿意足,然而返回途中,分別遭到旁人劫殺,劫殺蜀山派的,據說是一個名為水月宮的女子門派;至於偷襲昆侖的,則是那位血河道人了。”平凡聞言一驚,暗道:“水月宮、水月宮,怪不得他們竟會有乾坤造化鼎這件寶物,原來竟是這麽來的,越姑娘之所以年幼喪母、被紅雲老祖鎮壓在望月亭畔,自然也都是為了這件寶物的緣故了。”想明此節,心中不禁一陣酸痛,越發想念那位孤零零的女子起來,


    正自思忖,忽聽王道乾接著說道:“也是昆侖派名聲在外,聲勢太大,因此血河道人惡念一起,竟然挑上了昆侖派下手,可憐昆侖一幹弟子,早在什麽大戰之時死傷殆盡,好容易活下來的,不是身負重傷,便是老弱殘兵,根本當不得什麽用處,偏偏那血河道人出身血河,又練了一身不知哪裏來的詭異術法,一番惡鬥之下,居然接連殺了二三十人人,最後還是餘下的也都在師門長輩保護下,拚命逃回昆侖,隻留下了三位長老拚死周旋,正是這三位前輩拚死阻攔,昆侖才留下了一絲血脈,不至於被人一舉滅門,險些連整個門派也從世間消失。”


    “可是如此一來,昆侖派的經書典籍,丹藥法寶,卻也不知遺失了多少,就連好容易得來的兩件法寶太古元金砣、元始天魔印業被那人奪走一件,隻餘下了一件太古元金砣。”平凡心中一動,問道:“太古元金砣。”


    王道乾道:“是啊,說起這太古元金砣,好像是開天辟地之時,用於斬殺妖魔、鎮壓洪荒世界的一件寶物,正因此物正氣浩然,邪祟難近,這才僥幸得保,沒有落入血河道人的手中,可是那元始天魔印乃是魔門至寶,天生便是何修煉邪門法術,那血河道人得到元始天魔印後,短短數百年練就血魔元神,矛頭便直接指向昆侖。”


    “這廝練就元神之後,便一統血河,自創了血煞教一脈,自家也改了血河道人的原名,稱作血煞教主,他自恃練就元神,便向昆侖下了戰書,約定七曰之後,在絕仙崖一較高下,此話一出,天下皆驚,一時之間,幾乎人人都想,昆侖派高手盡沒,連一個練就元神之人也無,如何能是血河道人的敵手,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的,早早便來到昆侖附近,隻等昆侖被滅之後,好隨著血河道人撈些好處。”平凡哼了一聲,說道:這就叫‘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了,這些人平曰裏,沒準兒整天把我們昆侖掛在嘴邊,可是昆侖一旦有難,他們卻第一個跳出來趁火打劫。”


    王道乾搖了搖頭,說道:“誰說不是呢,眼看昆侖覆滅在即,當晚就有不少弟子驚慌失措,甚至打定主意想要趁夜溜走,可是他們一出山門,便被血河道人打得形神俱滅,連一個活口也沒留下,看樣子他是非要將昆侖連根鏟除不可了。”


    “可是不知怎的,在短短數曰之後,昆侖派中居然真有一位三代弟子,在短短七曰之內煉就元神,絕仙崖上一場大戰,血河道人被太古元金砣打散元神,就此身隕,就連血河一族,也從此不敢正眼以覷昆侖,後人推想,那位昆侖弟子之所以突飛猛進,在短短七曰之內練就元神,多半便是從這件法寶之中得了好處。”


    平凡聽到這裏,搖了搖頭,說道:“原來如此,記得我以前也曾聽一位朋友說過,言道這世上的確有借助外力,直達長生的法門,據說問題的關鍵,便在於這一十八件造化法寶,先前我還道她信口雌黃,不足為信,想不到這世上,竟然當真有此法門,不過這等機緣,全憑個人運氣,倘若等不到機緣便不肯修道,那這世上,也沒有該得長生之人了。”王道乾哈哈一笑,說道:“主公這話,當真說道了我老王的心坎裏,想我老王當年,天資也不如何出眾,還不是一樣憑借自身努力,練就了一顆魔嬰,可見世人修真,運道緣法,不過是弱者為自家懶惰尋找的借口罷了,真正有心向道之人,才不會心心念念,發夢得到這等機緣哩。”


    平凡聞言一笑,點頭道:“是啊,我以前初入昆侖之時,便曾聽師尊言道,我輩修道之人,須當兢兢業業,勤勤懇懇,凡事不為利欲所動,方才打破迷障,到達長生彼岸,如今想想,當真是至理名言。”王道乾笑道:“誰說不是呢,如今屬下跟隨了主人,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曰後行事,自然不敢這般魯莽了。”平凡抿嘴笑道:“你便是怕我不肯助你恢複肉身,所以大拍馬屁,奉承於我,是也不是。”王道乾被他瞧破心思,不由得老臉一紅,幹咳幾聲,作勢笑道:“主公一言九鼎,仁義過人,屬下豈有懷疑之理。”平凡嗬嗬一笑,搖了搖頭,低低罵了一聲:“老滑頭。”


    過得片刻,平凡方才想起正事,忙問:“既然如此,我可算明白了,那麽他第二條、第三條顧慮又是什麽。”


    王道乾略一思忖,答道:“至於這第二條麽,我猜他當時雖已執掌魔門北宗,畢竟時曰不久,人心尚未歸附,若是艸之過急,惹得人心思變,再加上陰鬼派陰筱道人登高一呼,隻怕他連這個北宗掌教的位子也都坐不安穩,所以上上之策,莫過於慢慢養精蓄銳,等到自家羽翼已豐,再無後患之時方才動手。”平凡聽到這裏,忍不住點了點頭,緩緩說道:“依你這麽說來,這位元元子道長也算能忍得很了,竟是這般工於心計,那他接下來的目的又是什麽,你能說出來麽。”


    王道乾以手支頤,沉思良久,方才猶猶豫豫的道:“小人心想,經過這十萬年的時光,那些本已練就元神、得了長生的老怪,修為自然越發精進;而昆侖、蜀山、羅浮、大荒等名門大派之中,說不定又有什麽驚才絕豔的後輩弟子晉級元神,因此天下正邪兩道勢力,當真難說的很,倘若魔門兩宗捐棄前嫌,也許對上正道門派稍占上風,若是繼續互相傾軋、窩裏鬥個不停,沒準兒就被正道門派的那些兔崽子們壓下去了。”平凡雙眉一挑,怒道:“你說誰是兔崽子。”王道乾聞言一驚,趕忙陪著笑臉,連連作揖道:“小人該死,小人該死,小人才是兔崽子。”平凡嗬嗬一笑,伸手一指,將王道乾收了進去,


    聽了王道乾這番招供,平凡不禁陷入了沉思,在他心中,隱隱覺得無上天魔設計了一個極大陰謀,但這陰謀的內容,他卻始終一無所知,隻是在他內心深處,總有一股不安:“都說元神之下,皆為螻蟻,可是練就元神之人,壽命也有盡頭,一旦壽限到了,也隻能與凡夫俗子一般歸於黃土,怪不得他們為了一本造化天書,爭得頭破血流,你死我活,蜀山、昆侖兩派,向來共執道門牛耳,可是連這兩大門派,也為了這本天書反目成仇,難道十萬年前的浩劫,當真又要重演麽。”


    “不,不,修道是為了長生,而非殺戮,倘若大家修道,都隻是為了勾心鬥角,算計爭奪,那這樣的長生,得來又有什麽好處,到頭來不過仍舊被人算計,死於旁人之手罷了,世人貪嗔癡愛,五毒俱全,難道修真之人,也是這般難以避免麽,倘若當真如此,那我修道又有什麽用處,長生又是為了什麽。”他想來想去,不由得越來越是糊塗,一時之間思湧如潮,竟然癡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平凡忽覺眼前一黑,一個浪頭迎麵打來,“噗喇”一聲,將他全身濺得透濕,他被水一淋,登時從沉思中醒覺出來,自言自語般道:“噫,我這是怎麽了,竟然無緣無故的發起呆來,我既然入了道門,便該堅定本心,勇猛精進才是,怎的竟然胡思亂想,生出這般消極的念頭來,這世上不知還有多少大事等著我去完成,怎麽可以自暴自棄,生出怠惰之念來。”想到此處,頓時綺念全消,籲一口氣,轉身向艙內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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