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過了多久,幻境裏火光漸漸熄滅,露出了兩團人形灰燼,以及一柄藍汪汪的飛鉤,兩個款式各異的法寶囊。至於那條黃溜溜的繩索,卻在三昧真火飄起之時,已然燒成了灰燼。平凡見了這些物件,不由得苦笑一聲,歎道:“這二人本是前來奪寶,卻不料一個不慎,奪寶不成,反倒成了送寶。若是他們急流勇退,一早便肯收手,又何至於落到這般下場?”


    想到此處,不由得搖了搖頭,從太清靈寶符中退了出去。太清靈寶符化作一金一白一黑三道光華,仍舊飛入他的掌心。


    經此一役,平凡心中不禁又多了幾分警惕:“長生一途,果然艱難無比。這二人好容易修得一身本事,卻因一時貪念,被人殺雞屠狗一般弄死,何苦來哉!怪不得師父一再對我言道,修真之人,隻有將自身法力煉成,才是正兒八經的頭等大事。至於法寶功訣,反而是細枝末節,不必花太多心思在上麵。免得心有旁騖,不但耽誤了修行,而且容易招來宵小之輩覬覦,隨時都會有殺身之禍哩!”


    一念方罷,便見空中七色光華一閃,七色紫金蓮“嗖”的一聲,破空飛至。金蓮之後,緊緊跟了七八道遁光,正是那名黑袍修士,以及幾位築基期大圓滿的手下。金蓮之中,柳寒汐麵色鐵青,正駕了金蓮一陣狂奔,莫離,素問二人卻已不知去向。


    平凡見了這般景象,不由得心中一緊,暗道:“素問,莫離他們兩人哪裏去了,難道是被這黑袍修士捉了不成?不,決計不會。他們有七色紫金蓮相護,肯定不會有事。一定是我眼睛花了,一時沒瞧清楚罷了。”


    正想之時,卻聽黑袍修士陰陰一笑,雙臂一分,兩隻手掌之中,同時湧出一團黑色霧氣來。霧氣一出,登時化作兩隻黑色巨手,一把向七色紫金蓮上抓去。巨手一張,登時生出一股巨力,把七色紫金蓮向懷中拉了過來。


    柳寒汐見狀,不由得微微一驚,趕忙雙掌一合,太玄離火劍脫鞘而出,“嗆”的一聲龍吟,紅光一閃,朝著那兩隻黑色大手之上斬去。這兩隻黑色大手,原本是由霧氣凝成,無形無質,哪知被那劍光一碰,登時“嗤嗤”連響,在空中碎裂開來。黑氣一散,一股穢臭迎麵撲將過來。柳寒汐把劍一指,劍上紅霞湧起,凝成了一朵巴掌大小的紅蓮。紅蓮浮空,花瓣立時一陣急轉,轉眼間把穢臭驅除得幹幹淨淨。原來這柄長劍,還有辟邪去穢的功效。


    然而就這麽一瞬間的耽擱,身後這七八人已經追了上來,四麵八方將金蓮團團圍住。柳寒汐眉頭微蹙,手中劍訣一領,太玄離火劍騰空而起,劈麵向一名青袍修士斬去。青袍修士心中一驚,趕忙把身一側,祭出了自己的本命法器,一麵黑漆漆的盾牌。隻聽“當”的一響,太玄離火劍與那盾牌一觸,那盾牌向內陷入數尺,卻終於刺它不破,向她飛射而回。柳寒汐把手一抄,把長劍抓回手中,心中卻是一陣驚疑:“這盾牌是由什麽材料所製?怎的我竟然斬它不破?就算這盾牌是件法寶,也該刺出一個透明窟窿才是!”


    一念未已,那盾牌已然化作一張極大的黑色漁網,兜頭罩將下來。柳寒汐凜然不懼,反手把劍一收,右手食中二指淩空一指,指尖登時亮起一簇銀白色的火焰,迎麵向那漁網之上燒去。這簇白火,卻是她數百年苦修的一團太陰真火,與太陽真火,幽冥真火,純陽真火,地極真火,南明離火,三昧真火一般,同屬七大真火之列。這麵盾牌雖然神妙,終究隻是一件法器,連真正的法寶都算不上,如何禁受得起?


    就這麽一霎眼的工夫,太陰真火與那漁網一觸,“嗶嗶啵啵”的燒了起來。青袍修士心中一驚,趕忙把漁網一收,手忙腳亂的去撲網上火焰。可是太陰真火遇物即燃,比起三昧真火還要陰毒幾分,就憑他築基期大圓滿的修為,又如何能夠撲熄?但見火光起處,那漁網火光一閃,眨眼之間化作灰燼。青袍修士連連頓足,叫道:“苦也,苦也!”


    要知他這漁網,本是極西之地一種異獸皮毛,再加上大雪山上冰蠶吐絲,實不知祭煉了多少工夫方才製成。這張寶網雖然隻是法器,然而質地堅韌無比,神兵利器也難損傷,鬥法之時好比平添了幾倍法力,他自然珍愛之極。這一次若不是為了劫奪昆侖法寶,他也決計不舍得拿了出來。想不到才一個照麵不到,這張寶網便被太陰真火焚了,教他怎麽能不傷心?


    青袍修士叫了一陣,忽然間臉色一沉,變得十分猙獰。驀地裏大吼一聲,左臂離體而出,鮮血從斷臂傷口湧了出來。雙臂一斷,他的臉色登時也變得猶如巽血一般,紅得幾欲滴出血來。隻聽他一聲狂嘯,猛然喝道:


    “天魔解體大fa!”


    柳寒汐抬眼一瞧,隻見那青袍修士身子一晃,陡然間漲大數倍,一張血紅的臉上,露出了十分痛苦,卻又極為興奮的神色來。渾身骨骼之中,也漸漸發出了一陣密如爆豆般的“劈啪”聲響。柳寒汐微微一驚,卻隻見青袍修士把口一張,一道紅光脫口飛出。


    紅光出口,立時化作一麵血也般紅的幡幢,飄飄忽忽的飛在空中。紅幡頂上,是一個拳頭大小的血色骷髏,那骷髏張大了口,仿佛一隻來自幽冥的惡鬼,隨時都會暴跳起來擇人而噬。骷髏眼中,兩道厲芒吞吐不定,暗夜之中,顯得格外陰森恐怖。這麵紅幡,正是青袍修士的看家法寶--白骨煉魂幡。這麵白骨煉魂幡,乃是無數生魂祭煉,幡上鬼霧森森,煞氣逼人,至今已經裝了六千六百六十六具魂魄了。


    “想不到你連這等惡毒法器都煉成了,今曰我饒你不得!”


    柳寒汐一見這麵紅幡,登時大怒,伸手一指,仍舊是一團太陰真火飛出,要去燒那白骨煉魂幡。青袍修士大喝一聲,幡上無數鬼影轟然而下,向太陰真火迎了過去。火光一閃,當先十幾具魂魄被太陰真火一燒,登時吱吱慘叫,化作飛灰而散。這十幾具一散,接下來又是十幾具撲了過來,直似無窮無盡,無止無歇一般。太陰真火雖然猛烈,一時卻也燒之不盡。


    約摸過了小半個時辰,幡上湧出的魂魄越來越強,從當初的練起一層的修士,已經逐漸加強到練氣七八層的模樣了。柳寒汐麵色微沉,忽然間把手一縮,伸手在自己麵前,淩空畫了一道青色符籙。


    “雷神猛將,驅魔滅邪。敕!”


    柳寒汐咬破指尖,一口精血疾噴而出,灑在了符籙之上。隨即五指一張,把青色符籙引入掌心,化作了一個天青色的圓球。隻見她把手一揚,半空之中陡然間烏雲四合,狂風猛卷,便似有一場極強的風暴即將來臨一般。


    “轟隆!”


    漆黑的天幕之上,驀地裏一道電光劃過,筆直向那幡頂擊落。青袍修士見了雷光,暗呼一聲不妙,這當兒也不容他多想,左臂趕忙淩空一招,無數魂魄嚎叫著向那電光迎了過去。魂魄一多,轉眼間便如同聚了一團黑雲,牢牢將白骨煉魂幡護住。


    “刺啦!”


    半空之中,仿佛突然間撕裂了一張厚紙,這道電光,分毫不差的劈在了那朵黑雲之上。眾人隻覺眼前一花,護幡的這無數生魂,竟然被這雷光直接擊成了碎片,在半空中消失不見。雷光擊散魂魄,餘勢兀自未息,連帶著把那白骨煉魂幡也震得一陣搖晃,就連幡頂那顆骷髏,也被劈出了無數裂痕,似乎隨時都欲碎裂開來。


    “昆侖道法,也不過如此!”


    青袍修士一聲長笑,一口鮮血狂噴而出,盡數灑在了白骨煉魂幡上。那幡得了鮮血滋養,刹那間哢哢一陣爆響,無數生魂急湧而出,轉眼之間,又恢複了先前鬼霧森森,煞氣逼人的模樣。青袍修士把幡一揚,幡頂骷髏頭嘿嘿一聲怪笑,帶著無數呼嘯而來的生魂,向著柳寒汐臉上撲來。


    柳寒汐見了,不由得又驚又怒,暗道:“這妖人如此辱我,今曰豈能留他姓命?”


    一念及此,這紅衣女子不由得也動了嗔怒,伸手往法寶囊中一探,摸出了一麵八角棱峋,五彩斑斕的青銅古鏡出來。那古鏡托在掌中,露出了鏡麵上的青銅八卦,以及鏡心之中,突兀而起的太極雙魚圖案。隻聽她一聲嬌叱,將那八卦鏡祭起空中,發手有雷,震動鏡麵。


    鏡麵一震,立時便生出一團金色霞光,向白骨煉魂幡一照。但見金光起處,幡上湧出的無數魂魄,盡皆如同冰雪遇著豔陽,滴水墜入大海,轉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就連那鬼氣森森的白骨煉魂幡,似乎也有了破碎之象。青袍修士見勢不妙,趕忙把幡一收,轉身便逃。


    “來都來了,難道還想走麽?”柳寒汐冷笑一聲,隻把那古鏡劈麵一晃。青袍修士被那鏡麵一照,登時“啊”的一聲大叫,筆直從雲頭跌落下來。眾人驚呼聲中,隻見他著地滾了幾滾,就此斃命。青袍修士身隕,白骨煉魂幡“當”的一聲,隨之掉下地來。餘下七人驚咦一聲,不約而同的向著白骨煉魂幡聚攏過來。


    就在眾人一陣搔動,對白骨煉魂幡躍躍欲試的當兒,忽然間隻聽一聲長笑,半空中金光一閃,又有一名修士憑空消失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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