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寧回了漿洗房,見院裏的宮女都已經進了屋,她突然想起一事來,趕忙跑去偏房一看,桌上空空如也,什麽也沒剩。


    等子寧跑進了自個兒的屋裏,沒看見子煙,屋裏掃視一圈,發現她已經早早裹了被子上床了。


    她可真是的,竟將這事兒給忘了。


    “她可吃了?”子寧小聲問著剛進門的子清。


    “不是你留的飯麽?”子清剛伺候好姑姑泡了腳,這會才打了熱水回屋。


    這下可不好,子煙定然餓了肚子“:我是留了啊,不過一急就忘記端回屋了……”


    “房裏沒有?”


    “沒呢,早被人收拾幹淨了,飯菜都沒了。”不知誰把飯給端走的,也不知是否是針對她來的。


    這時被窩裏傳出了一聲戲謔“:你可別假惺惺了。”外頭姐姐說的不假,這不明擺著欺負她麽。


    “我可真給你留了,也是怪我一時著急雯兒之事……”


    好好的就這樣莫名地被冤枉了,子寧真是張嘴難辨。


    子煙冷哼了一聲,轉過身就用被子把自己埋起來。本來今日她心裏就不好受,現在肚子餓得愈發難忍,就把心裏那股怨氣全發在子寧身上了。


    子寧無法,這個時辰到哪裏找吃食去,“大不了明日我那份也給你?”


    “得了吧,我可招惹不起你,你有貴人相護,我不過小宮女一個。”被子裏傳來悶悶的聲音。


    子煙這話說的,還再怎麽好好地聊下去啦?


    子寧無法,歎了口氣,從床褥下抽了一條帕巾放到懷裏,出了門。


    她好不容易在屋後的廢院尋了塊地。風裏夾帶著絲絲雪花往她臉上撲,這裏黑得瘮人。手上也無工具,好不容易找了塊尖石頭,就蹲著刨起土來。


    “後頭什麽人!”子箐出來倒水,被枯草堆後麵的聲響嚇了一跳。


    子寧被這麽一吼,本想站起身來,一驚嚇,腳就踩空了,地上又濕滑,一屁股就坐在地上,手掌著了地,劃了幾道血喇子,好在身上襖子穿得厚,沒受什麽打傷,不過一時也起不來。


    子箐趕忙叫來同屋的兩個宮女一起,打著火折子上前一看,竟是那個小妖精。


    “黑燈瞎火的,在這角落裏做什麽見不得人的勾當呢!”子箐一把就將子寧從地上拉開,用火光一照,仔細一看,地上挖了一半的土坑,扔了一條巾帕,這私自做衣冠塚是死罪,這小丫頭膽可真肥!一看事情不對,子箐立馬就抓了子寧的衣領子“:快,別讓這小妮子跑了,把她送到姑姑那去,挖的坑和帕子都留著作證據,不信這回治不了你。”


    子寧連說半句話的機會也沒有,就被兩個宮女架去了陶姑姑的房裏。


    “大半夜的,吵吵什麽!若沒要緊事,你們都等著領罰吧。”姑姑屋外守門的宮女子絹告誡道,攔著她們不肯開門,這會兒陶姑姑已經泡了腳上床了。


    “你就去通報一聲,這絕對是緊要的大事,必須立馬告知姑姑,若再遲了,待會雪子埋了證據,可真是有理說不清了。”子箐一副急迫的樣兒讓子絹也以為真出事兒了。


    屋裏頭亮起了燈,陶姑姑披了一件衣裳來開了門,一股暖意撲麵而來“:你們這是做什麽?”隻見隻寧被兩個人死死壓著,一臉委屈樣兒。


    幾個人推推搡搡進了門,子箐腳一勾,就將子寧勾趴在地上“:這個賤婢,竟敢在宮廷內院挖衣冠塚,姑姑這回可不能輕饒了她,若今日不是我發現了,我們所有人定要被她連累的!”


    “果真?”陶姑姑看了看子寧。


    子寧不卑不亢地回道“:沒錯,我是挖了……”


    還未說完,子箐就跳起了腳“:姑姑你聽聽!她還理直氣壯了,這樣的丫頭打死了也是活該!”


    子寧看著子箐的嘴臉和陶姑姑的臉色,愈發想笑,子箐真是狗急跳牆了,姑姑還沒說話,她就喊打喊殺起來了。好在先前得了五皇子的恩許,不然可真算栽到她手上了,看著這樣子,今晚消失的那碗飯菜沒準也是她幹的。她自認為沒招惹誰,卻還是有多事的人。


    “怎麽回事?”陶姑姑看子寧這個不驚不怕的樣子,覺的事情沒這麽簡單。


    “回姑姑,這衣塚確實是我為母親挖的,隻不過是得了五皇子應許的。”


    “胡說!你不過是浣衣局一洗衣賤婢,如何能求得這般恩典,你莫搬出主子來糊弄姑姑,假恩扯謊,罪加一等!”


    “你是姑姑還是我是姑姑?”陶姑姑睨了她一眼,子箐隻得悻悻地閉了嘴,“:恩沒恩準,明日一問便知,你在這兒急什麽勁?今日天晚了,這事兒明日再說,都回去把。”若子寧沒得了主子的恩典,不可能在這跪得心安理得,罰了宮女事小,得罪主子事大,陶姑姑覺得這事兒不能這麽馬虎。


    到了明日,那坑早就被雪填了,哪還找得到證據,子箐心裏急,可卻也沒辦法,不甘不願地和其他宮女回了屋。


    陶姑姑想著這上頭的主子可待子寧不一般,雖被貶為洗衣婢女,卻還得恩惠,以後她可要小心些,免得一不小心迕逆了主子的意思。


    等子寧回屋,子清和子煙都已經睡下了,子煙在夢裏還癟嘰嘴,想必餓得夢到好吃的了,心裏一陣過意不去。她突然又想起落在後院的巾帕,埋了一半就被子箐打斷了,碑牌都還未立,算了,反正也無人會去拿,明日再埋了吧。


    她用臉巾抹了一把臉,就趕緊脫了鞋上了床。聽說小雪過後,內務府就會分派下煙煤碳來,雖然比不得銀雪碳來得幹淨耐燒,但有總比沒有強,現在幹冷著,夜裏總睡不踏實,時常要被凍醒,腳趾耳朵,能長凍瘡的地方都生了凍瘡,之前嬌生慣養的,沒想到人還有這種活法。


    子寧躺在床上,想起今日與五皇子見麵之事,她也奇怪,為何那雙眼那樣熟悉,就似以前見過一般。


    這麽想著想著就入了夢,夢裏還是有那一雙深邃的眼睛……


    第二天清早,子寧醒過來,尤記夢中那個身影,紅了臉。怎麽會夢見他呢,真是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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