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照做之後,雲千羅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是要舒坦了許多。


    此時,帳外的雲燁華正在焦躁不安地來回踱著步。


    “你別走來走去了,看得我頭暈。”楚墨玄坐在帳外的草地上,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也許是因為心裏緊張,所以體內的蠱蟲好像也跟著活躍起來,但他告訴自己,絕不能在這個時候倒下。


    雲燁華聽見他的話,腳下頓了頓,隨即又繼續走動起來,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緩解心中的忐忑。


    “雁南和錦笙已經到最近的村子裏去請穩婆了,有玉姬坐鎮,不會有事。”楚墨玄強裝淡定地答道,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雲燁華,還是在安慰他自己。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聽到帳內時不時傳來的痛苦呻吟,雲燁華忍不住問道,“他們怎麽還不回來,該不會路上出什麽事了吧?”


    “剛過去一個時辰,應該快了,再等等。”楚墨玄依然坐在那裏,半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麽。此時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隻能聽出他的聲音似乎在極力地隱忍。


    “啊——”


    帳內突然傳來雲千羅一聲高亢的喊叫,兩個男人頓時脊背一僵,不由捏緊了拳頭。他們都了解雲千羅平日裏有多堅強,也不知是怎樣的疼痛,才能讓她發出如此撕心裂肺的聲音。


    “來了,穩婆來了!”這時,錦笙和雁南終於帶著兩名穩婆匆匆趕到。


    那兩名穩婆看起來大概五六十歲的樣子,應該有比較豐富的接生經驗。為了趕時間,她們幾乎是被錦笙和雁南拎著往前走,一路踉踉蹌蹌,步履淩亂。


    見兩名穩婆相繼進了主帳,雲燁華才鬆了口氣,規規矩矩走到了楚墨玄身邊,與他並肩坐下。


    雲千羅的陣痛就這樣持續了整整四個時辰。


    太陽已經沉入了地平線,帳外的火把也已全部燃起,楚墨玄再也沉不住氣,強撐著站起身來,就想衝入帳內。


    誰知他剛剛探進半個身子,便被裏麵的玉姬厲喝一聲,“快出去!正值關鍵時刻,你們都別進來搗亂!”


    楚墨玄被她這話一驚,又連忙退了出去。他知道自己現在確實幫不上什麽忙,但又不甘心隻是這麽無所事事地等在外麵,沒有辦法替雲千羅分擔一丁點兒痛苦。


    “怎麽這麽久了還沒生?”雲燁華也在一旁忍不住問道。


    “第一胎都是這樣,生得慢一點很正常。”其中一名穩婆見此時的玉姬隻全神貫注地看著產婦,便幫忙答道。不過,她也沒有辦法跟兩個大男人細說女人生孩子的問題。


    “千羅,現在聽我的話……我讓你用力,你就用力,讓你停下,你就停下,知道嗎?”玉姬終於等到了雲千羅宮口大開,而且依稀可以看到胎兒的頭了!


    雲千羅滿頭大汗,已經疼到說不出話來,隻能咬著牙點點頭。


    “啊——”


    主帳內的喊聲一浪高過一浪,眼看著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兩個穩婆輪流端出,帳外兩個男人的手指皆已握得骨節發白,連指甲都狠狠嵌入了掌心。


    “千羅,不生了,我們不生了,好不好?”楚墨玄作勢又要衝進去。


    “你幹什麽?!”雲燁華連忙從身後一把抱住了他。


    正當兩人自亂陣腳時,隻聽帳內雲千羅的叫聲陡然拔高,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聲透亮的嬰兒啼哭響徹夜空。


    兩人頓時愣在了原地,他們對視一眼,在確認自己沒有幻聽之後,都激動地掐住對方的手臂,隻差沒有抱頭痛哭。


    過一會兒,隻聽玉姬對帳外說了一句,“你們可以進來了。”


    楚墨玄和雲燁華立刻爭先恐後地闖入帳內。


    楚墨玄直奔床邊,一把握住雲千羅的手,眼中似有淚光閃爍。原本準備了千言萬語,此刻看著她猶如剛被人從水裏撈出來一般,渾身都已濕透,他竟是心疼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雲千羅也是激動地回望著他,眼角還掛著淚珠。


    雖然相顧無言,但此時無聲勝有聲,兩人懂得彼此的眼神,濃濃的溫情在帳內蕩漾著。


    雲燁華見此情景,也不好上前打擾,轉而興奮地從玉姬手裏接過已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孩子,用一種別扭的姿勢抱在懷裏,問道,“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雲千羅聞言,也好奇地看向玉姬,她剛才隻覺自己差點兒就昏死過去,還沒來得及好好看看自己的孩子。


    隻有楚墨玄的目光未曾轉動,他依舊望著雲千羅,柔聲說道,“男孩兒女孩兒我都喜歡,最好是都像你。”


    “恭喜二位了,是個小皇子。”玉姬看著雲千羅和楚墨玄,忽然戲謔道,“瞧這標致的小模樣,長大後不知又要禍害多少良家女子……”


    “不會的,我的兒子,肯定比我還要專一。”雲千羅大言不慚道。隨即,她又斜睨了一眼身旁的男人,撇撇嘴道,“但願他別像某人一樣,身邊老是圍著一堆爛桃花。”


    “某人”隻覺背後涼颼颼的,立刻討好地對雲千羅笑道,“娘子放心,我們的兒子肯定像我,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


    “好了,孩子交給你,你們一家三口先好好膩歪吧,我去跟大夥兒一起慶祝慶祝!”


    雲燁華把孩子輕輕放進雲千羅的懷裏,跟玉姬退到了帳外,然後拿出兩錠大大的銀元寶賞了兩名穩婆。兩名穩婆驚訝地捧著銀子,笑得合不攏嘴,隻連聲道謝,並且將各種討喜的吉利話說了個遍。


    楚墨玄此時的目光,已經徹底轉移到了雲千羅懷裏的孩子身上,那眼中,有說不出的期待和感動,單純的激動、喜悅,都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雲千羅見他目不轉睛的模樣,笑了笑,把孩子遞到了他麵前。


    楚墨玄小心翼翼地捧起孩子,再慢慢摟進自己的臂彎,感受著這個新生命小小的、軟軟的身子窩在自己懷中,楚墨玄隻覺自己微涼的身體瞬間從頭暖到了腳,連五髒六腑也融化成了一汪溫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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