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時,一種強烈的恐懼感才從肖雪凝的腳底直竄上腦門。


    她坐在那裏,顫抖的指尖一下一下地敲擊著自己的大腿,雙目放空地望著跪在地上惶恐不安的馮嬤嬤,不知在想些什麽。


    良久,她似是下了什麽決心一般,對跪在地上的人說道,“馮嬤嬤,今晚隨本宮親自走一趟,本宮倒要看看,淑蘭殿裏到底藏著什麽東西?!”


    “是……”有了前車之鑒,馮嬤嬤隻得認命地閉著眼答道。


    又一個黑夜來臨,月亮被半掩在厚厚的雲層裏。


    皇後肖雪凝和身旁的馮嬤嬤,都手提著燈籠,站在一片荒涼的淑蘭殿前,橘紅色的光映在二人身上,在這樣的寂靜的夜裏,形同鬼魅。


    肖雪凝深吸了一口氣,往前邁出了一步。


    不管裏麵等待自己的是什麽,都必須要在皇上收到風聲之前,徹底有個了斷!


    想到這四周都埋伏了自己的人,肖雪凝心裏又多了些底氣。


    沒錯,她不會沒有任何準備就到這種地方來。若是真有什麽妖魔鬼怪,這些人立刻衝進來保護自己,若是有人在裝神弄鬼,那他(她)今晚,插翅也難逃!


    肖雪凝轉頭瞪了馮嬤嬤一眼,馮嬤嬤趕緊哆哆嗦嗦地跟上,兩人並排走了進去。


    這裏的夜晚靜得出奇,隻剩下兩人略顯沉重的呼吸,和布鞋壓過雜草的聲音。


    唰、唰、唰,這樣的腳步聲,讓她們自己都感到毛骨悚然。


    這條路並不長,但兩人都有意無意放慢了腳步,半天才磨蹭到淑蘭殿的門口。


    再次感受到肖雪凝如炬的目光,馮嬤嬤率先顫抖著伸出手,推開了殿門。


    “吱嘎——”殿門的響聲在此時顯得格外突兀,讓二人都不禁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殿門揚起的灰塵,在燈籠柔和的光線中肆意飛舞,前廳裏除了些家具擺設之外,空空如也。


    然而,兩人還未來得及鬆口氣,便聽見淑蘭殿的深處傳來幽幽的女子呻吟,“我的肚子好痛,好痛啊……”


    “啊!”馮嬤嬤大叫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軟成了一灘爛泥。


    “沒用的東西……給我起來!”肖雪凝惱怒得狠狠踢了馮嬤嬤一腳,壓低聲音道,“你想把所有人都引來是不是?再敢大吼大叫,我割了你的舌頭!”


    她原本就有些害怕,一直在強作鎮定,被馮嬤嬤這麽一叫,腿也不由抖了起來。


    馮嬤嬤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撿起燈籠,又繼續跟著肖雪凝往裏走去。


    隨著二人的漸漸深入,女子幽怨又淒涼的聲音也越來越大,她們發現,那聲音就來自賢妃寢宮的內室,也就是,她當年難產的地方!


    肖雪凝這下是真的怕了,隻覺頭皮發麻,手腳冰涼。她伸手扶住門框,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可一顆心卻猶如擂鼓般狂跳不止。


    她需要冷靜下來想一想,這聲音為何正好是從賢妃的內室傳來,難道,真是賢妃的冤魂回來索命?如果不是,那又是何人在作祟,那人又為何會知道當初的內情?還是說,他(她)隻是碰巧選了這麽一處地方?


    再次調整了一下呼吸,肖雪凝拽著馮嬤嬤走進了內室。


    “我的肚子好痛,好痛啊……”這個聲音,果然就在這間屋裏回蕩!


    二人舉起燈籠四下觀察,並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身影。但她們都知道,此時看不見異常,比看得見更為可怕!


    “哇……”


    一番搜尋無果後,馮嬤嬤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大聲哭了出來,否則她隻怕自己會怕像孟嬤嬤那般瘋掉。


    她跪在地上,完全無視身旁的皇後,隻一個勁兒地磕頭,“賢妃娘娘饒命……冤有頭債有主,當年真的不關老奴的事啊!”


    “你這個沒用的廢物!”肖雪凝氣得將馮嬤嬤一腳踹倒在地,然而她還不解氣,又接連踹了幾腳,也不知是為了發泄心中的憤怒,還是為了減緩心中的恐懼。


    馮嬤嬤抱著頭,哼哼唧唧地縮成一團,身下有腥臭的液體流了出來。


    肖雪凝嫌惡地一腳踢開她,心裏後悔莫及,這個老奴才,帶她來不但幫不上忙,反而讓自己更怕了!


    不過,自己既然已經走到了這裏,就必定要將事情弄個水落石出!


    肖雪凝的視線落在了前麵被粉色帳簾掩住了的大床上。帳簾後,有個似被子又似人形的東西躺在那裏,隱隱綽綽看不真切。


    她現在就要走過去,把那背後之人揪出來。隻要他(她)敢跑,無論從哪個方位出去,都會被她的人截住,到時候,她非要將此人千刀萬剮不可!


    肖雪凝把心一橫,快步走上前去,素手一揮,將帳簾掀了起來……


    令她意外的是,床上隻有一卷被子,空無一人。


    “啊——”肖雪凝忍不住大吼一聲,她扔掉燈籠,瘋狂地掀起那床上的枕頭、被子、床單,沒有……還是什麽都找不到……


    眼前沒有任何人,可那淒慘的聲音就近在咫尺,猶如有一張嘴貼在她的耳畔哭訴!


    肖雪凝徹底崩潰了,她聽見自己的腦袋裏發出嗡地一聲響,便失去了所有知覺。


    當肖雪凝再次醒來時,她已經躺在自己的寢宮裏了。


    卉菊正在一旁淚眼婆娑地望著她,見她醒了,立刻擔憂地開口,“娘娘,您終於醒了……”


    肖雪凝捂著頭,仔細回想了一陣,忽然像詐屍一般坐了起來,“是誰送我回來的?!”


    “昨晚禦林軍巡查時路過淑蘭殿,聽見裏麵有呼聲,便進去查看。隨後,他們發現娘娘與馮嬤嬤二人都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便將你們帶了回來。”


    呼聲?是自己的,還是馮嬤嬤的,還是……其他人的?!


    “禦林軍……”肖雪凝心下一驚,“這件事皇上可知曉?”


    “這個……奴婢不知,皇上到現在都沒來過。”卉菊有些心疼地看著肖雪凝,如實稟報道。


    “罷了。”肖雪凝擺擺手,又無力地躺到了床上,“對外就稱本宮病了,本宮想要好好休息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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