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太陽正大,火辣炙烤大地,一戒卻全不在意,靜靜垂首站立,等待張怕出現。


    張怕生來不知道什麽是怠慢,從來和氣熱情待人,更何況一戒很不一般,與他算是舊識,當急忙來見。故才出後山,幾個閃身便出現在山門外,衝小和尚施禮:“敢問大師所來為何?”


    “何談大師,還是稱呼小僧法號或小和尚比較好。”一戒回話道。


    “叫什麽都一樣,來天雷山可是有事?”張怕笑問道。


    一戒嚴肅回道:“正是有事才冒昧登山,望先生能隨我下山一趟。”似是知道自己唐突,不待張怕問話,便又說道:“小僧做事實在唐突,回山後靜思旬日,發覺給妖獸山帶來無妄災難,也給生靈惹來無端殺戮,有違我佛善心;若是置事情於不顧,更是小僧自造業障,故欲請先生下山助我。”


    張怕聽的迷糊,這和尚說了半天等於一個字沒說,直接問道:“說吧,想讓我做什麽?”


    “去妖獸山為小僧持戒。”一戒鄭重說道。


    張怕聽到這話,第一反應就是鬱悶個天的,這和尚想幹嘛?準備嚇死我?能替佛修持戒者當是大德之人,起碼得是師父師兄一輩人,我算幹嘛的?持戒者還有個說道,就是當佛修犯戒時,持戒者有權懲罰他。所以趕忙搖頭:“不成,這不成。”


    小和尚遭拒,麵色不變,自顧自的說完整件事情。他這一番敘說略顯麻煩,簡單來說就是小和尚回山後,苦讀佛經靜心達誌,突然想起來他去妖獸山一頓胡拜,把仙人府邸的洞門拜開,登時明白過來,這是給妖獸山惹禍了。即便一般妖獸會跑會躲,不去摻和這事,但是大烏龜肯定死守洞門不讓人進。


    以他的了解來看,烏龜是洞府主人的馭獸,自要守護主人舊宅,容不得別人玷汙。這樣一來,小和尚所為等於把烏龜送上刀山風口。他是佛修,自己造的業障當由自己來消,不能讓烏龜平白送命,所以重返妖獸山,要與烏龜一起抵擋萬千修真者的貪心。


    小和尚嗜殺,好在他有理智,知道須克製,也克製的很好,以前一直未曾犯錯。但是這一次,如果強敵來攻,雙方打起來殺起性了,他真的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破戒殺生。這時候便想起前次暴怒欲殺人時張怕的一聲斷喝:“你的一戒呢?”思來想去,除去這個人,再沒有人可以幫自己,故登山求見,請張怕下山看顧持戒。


    張怕聽的有點鬱悶,前次離開妖獸山,還琢磨著各人有各自因緣,意思是大烏龜就該老實守著洞府,自己沒必要摻和,哪知道才過去一個多月不到倆月時間,這因緣竟找上自己。想想勸道:“你可以以無上佛法勸桂先生離開,你們不與修真者接觸,自不會打架,也就沒機會破戒。”桂先生是大烏龜的名字。張怕如此說,是想偷懶,不願意承擔這份責任。


    一戒正色回道:“此事不可行,洞府主人是桂先生主人不說,更是我師摯友,師父一生修行,擁有無上神通,念記的無非那兩個人,肯定不容許旁人登門喧鬧,小僧雖不才,也不願讓師父在九泉之下感到寒心。”


    “你也說一生修行了,體肉精神盡屬佛祖,何況身外洞府,為何還看不開,哪有你這樣修佛的?”張怕搖頭說道,一轉眼才發覺和小和尚在大天底下聊的熱鬧,側身說道:“裏麵坐著說吧。”


    一戒本想拒絕,想想同意下來,跟他進入知客居。二人隔桌對坐,一戒道:“小僧一生少見人,但是先生風骨自有風采,與尋常修真者大不相同,知非常人,所以小僧才敢僅見一麵便登門來拜,以非常禮求見,還望先生成全小僧。”不管張怕說什麽,小和尚認準了自己的道理,就一定要做到。


    總的來說,這是個好和尚,好到不能再好。直白點形容一下,比如大家都知道自瀆不是好事,也多想克製,但是世間男人有幾個能克製住的?小和尚的嗜殺和這個道理差不多,是秉性中帶出來的,生來就有,如同張天放那樣,甚至更凶殘。但是小和尚知道這樣做不對,就一力克製,而且從沒破戒,從這一點來說,張怕很佩服他。


    但是佩服不代表要把自己搭進去,佛士本領高超,一戒更是讓他吃不準。在他破戒時,我勸他能聽還好,可若是不聽,捎帶腳的跟我打起來?我得罪誰了?


    張怕不知道怎麽拒絕,便沒話找話問道:“你修佛多少年?”


    “方兩千四百八十八年。”一戒低聲回道。這句話嚇張怕一跳,苦笑道:“你別再稱自己小僧了,我爺爺的爺爺的爺爺,後麵再跟上十幾個爺爺都沒你大。”


    “求道不問年齡,悟道不問歲月……”瞧樣子,小和尚很想和他好好掰扯掰扯。張怕趕忙攔道:“你師父多大?”


    “小僧也不知道,僅服侍四百餘年,師父便坐化而去,臨去前言之,須靜心才可下山,原本小僧以為靜心有成,才會下山替師父祭拜摯友,不想卻是高看自己,此乃大謬。”小和尚批評自己說道。


    這家夥守戒守了兩千四百多年,怎麽也不能在這時候破了,張怕愁眉苦臉思考半天,終於應承下來,點頭道:“好吧,跟你走一遭,不過你持不持的別找我,我也不出麵。”開玩笑,修真者看見法器法寶跟狗看到骨頭一樣勇猛,以前就因為法寶丹藥恨自己恨的沒邊沒沿,我這要是去妖獸山再橫插一杠子,這輩子是甭想好了。


    一戒痛快答應下來。可張怕猶不放心,想著問不空去不去,都是和尚,見麵應該會親一點,也可以幫著照看一二。隻是轉念又一想,還是算了,不空隻想保護張天放,何必給他多添事端。叫來一名弟子,讓他去告訴瑞元,說自己又下山了。然後去後山招回妖獸,一群大蛇必須帶在身上,這幫子恐怖家夥,別看懶,發起瘋來六親不認,除自己和它們略微親近一些,其他人,統統不放在眼裏。


    等他再次回來,一戒已經等在山門前。於是,二人出發,這大熱天的,張怕再回妖獸山。


    一路無話,很快到達目的地。二人入山直去洞府石壁,可憐的大烏龜正臥在石壁頂端的山崖守衛,看見張怕隻是冷冷一哼,沒再說難聽話語。想來早已知道小和尚會請他過來。


    張怕問它:“跟山裏幾個大家夥說過沒有?”烏龜冷冷回兩個字:“沒有。”張怕一看,大烏龜還挺驕傲,便不再提這個話題,跟小和尚說道:“我不能一直陪著你們,此來呢,就是給你們布個法陣,你們好好防守就是。”


    烏龜不屑道:“你的破爛法陣能有我主人的法陣厲害?”


    “我承認你主人的法陣厲害,可這玩意,多一道保護總是好的。”張怕說道。天下間再好的人,也不願意平白被牽連進一件與己無關的事情中,且會牽連許多年。


    一戒道:“這樣也好。”轉頭跟烏龜說話:“小僧戒殺,若有人想衝陣,便有小僧防守,桂先生自去殺人。”張怕聽的很是無奈,撇嘴道:“這不是掩耳盜鈴麽?自己不殺,放縱別人殺就可以?”一戒正色回道:“相比較於癡守的戒律,小僧更不願意讓師父失望,再則說,此處門戶也是因小僧而大開四方,無論如何,小僧都要一力護持。”


    張怕道:“你就別小僧小僧的了,大烏龜,這和尚活了兩千四百多歲。”他跟烏龜介紹道。不料烏龜一撇嘴:“才兩千四百歲而已。”便閉嘴不言。


    張怕一滯,隨即苦笑道:“倒是忘了,老話說千年王八萬年龜,有您老人家在此,誰還敢言自己長壽?”大烏龜肯定長壽,把主人都熬死了還神采奕奕,和他們一比,自己這兩百三百年的歲月實在不算回事。


    “別廢話了,布陣。”烏龜麵色一冷說道。


    張怕便沿山而行查看地形地貌,四處一陣轉悠,回來跟大烏龜說道:“你家主人可曾留有材料?”


    “幹嘛?一看你就知道沒按好心眼,想騙我家主人的東西?”烏龜警惕道。


    “你讓我建陣,總得給點材料吧,這麽大地方,我那點兒材料不夠?”張怕是真的材料不足。不想大烏龜一毛不拔,冷冷說道:“這些我不管,你自己想辦法。”


    一旁小和尚插話道:“師父倒是留下個儲物袋,不過對我說過,裏麵東西與我無益,所以一直沒有翻看,也不知道裝的什麽,先生若是需要,我回山取來便是。”


    張怕攔道:“算了,大老遠的,沒那必要,依著我有的材料湊合著來吧。”


    “不能湊合。”小和尚和大烏龜同時說道。張怕很是無語,仔細盤算下煉製陣旗所需材料,礦石可以去煉神穀地底去尋,硬度直追硬鐵,妖獸血和靈蠶布也有,唯缺少五行材料,包括五種極品輔材。便跟大烏龜說道:“別的我有,隻需要五行材料,若想大陣完全依附妖獸山地勢,發揮最大威力,五行材料不能少。”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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