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天放首先不耐煩,問張怕;“修真者有沒有混成你這德行的,什麽都怕,瞻前顧後的,活著有意思麽?”張怕也不氣,笑著回話:“甭管我啥德行,收拾你沒問題。”


    此時是初夏,早上還好,到中午,天氣變得炎熱起來。他們在林中倒是沒事,但是沿路設卡的兵士們受不住了,有人記得這地方有樹林,便擅自做主將哨卡改換到此處,十六匹精騎帶著軍兵朝樹林而來。


    不空還在祈禱官兵快走呢,沒曾想反把人祈禱來了。苦著臉回看張怕,張怕哈哈大笑:“不殺他們就是。”


    昨天騎兵進林搜索,隻是打眼一瞧,沒發現車輛馬匹便自離去,今日則不同,兵丁進林休息,誰知道要呆到什麽時候,或者走走轉轉的,障眼術並不能阻擋他們行動,到時必然能發現車馬。而且一群高階修士,心高氣傲的,怎麽可能因為十幾個普通兵士就屏息靜氣小心躲藏起來?罵人也不帶這麽罵的。


    不空明白這些,所以不指望張怕等人會老實配合。


    很快騎兵入林,四下轉轉,想尋一塊可供歇息的地方,順便就發現了張怕一堆人。五輛馬車的標記太明顯。馬上有人發呼哨示警,聯係入林騎兵,更有人打馬出林,放出響箭。


    張怕道:“上路吧。”讓大家上車,看也不看圍過來的兵士,帶馬出林。


    十幾名精騎雖然圍過來,卻也知道這群人凶悍,不敢輕易動手,任他們慢慢上車,慢慢掉轉車頭,慢慢出林,隻在四圍小心跟著。


    他們在四圍跟隨,張怕隻當沒有看到,五輛馬車緩慢往北方走。不空坐在身旁問道:“你不會殺人吧?”張怕說:“不知道。”不空歎氣道:“還是我來吧。”說完話跳下馬車,迎頭往北方跑去。


    不空的做法很簡單,直衝入軍中找到主帥,擄掠他去一個無人地方,給一頓胖揍後讓他帶人離開,別來找馬車麻煩,自尋死路。


    領兵的將官在軍中被人強擄而來,知道對手本事了得,哪還敢不聽,乖乖回去收兵撤退。他不是傻子,看的出小和尚不想殺人。但是不想殺人不代表不能殺人,萬一他想殺了怎麽辦?


    不空回來後,張天放哈哈大笑:“早該如此。”佛士能有如此作為的,古往今來大概也就這麽一個不空,闖軍,擄將,威脅,隻差殺人了,哪有佛門高僧幹這事兒的?


    大軍很快退去,車隊繼續上路。但是邊軍頻繁調動,引起有心人注意,酒肆茶樓常有人議論。


    整個戰國都是雲龍門的勢力範圍,門下弟子何止千萬,有個沒入門的煉氣弟子偶然聽到這事,心下好奇,些微多打聽一下,大概了解事情經過。聽得說數百軍隊被五輛馬車打敗,又有兩千軍隊趕去追擊,忙碌兩天後無功而返,心裏明白,這是碰到修真者了。便把這事報給傳他功法的人知道。


    傳他功法的是個築基初階弟子,成功築基後下山遊曆,聽到這事便上心了。雲龍門一枝獨秀稱霸戰國,各種仇人當然不能少了。比如紅光客棧,雲龍門傾力圍剿,硬是逃掉兩百多高手,這都是雲龍門抹不去的心病。門人弟子有責任追查仇敵消息。


    築基弟子聽得說五輛馬車八個人,車裏還不知道裝著什麽,感覺有些古怪。修真者外出哪有坐馬車的?有錢的坐飛咫,沒錢的馭法器飛行,高手們更是禦空飛行,哪還有肯坐馬車慢慢晃蕩的?便假裝路過修士,從車隊附近空中飛過。


    這一飛就發現不對,五輛馬車八個人,每一個人都是高手,別的不敢說,比他厲害是肯定的,築基修士不敢明著過來查探,直接從空中飛過,朝師門最近的堂口飛去。


    雲龍門為嚴密控製戰國,也為發現敵人後能及早做出應對,所以每隔幾州幾府便設置個堂口,駐著十幾名修士,為首者一般是結丹初階或中階修士。整個戰國共設有四十處堂口,以數字命名,負責張怕這一片的是三十堂口,負責人是吳丁,結丹初階修士。


    堂口駐守修士都會有份名單,是雲龍門所有存活敵人的目錄,詳細記錄著功法特征,身體相貌等,且留有畫像。張怕便在那份名單上。


    門派太大,門內就會拉幫結夥,新人倍難出頭。發現張怕等人的築基修士在門內屬於不好不壞、平平常常、沒人待見的那一類弟子,平時難有機會與師門長輩說話套關係。但是人要上進,以往沒有由頭也要努力想辦法接近師叔們尋求指點和照應,此時發現張怕等人有些異常,那還不像得了寶一樣?這是光明正大與師叔套關係的大好機會,第一時間便趕來匯報。


    等見到師叔,把事情約略說過一遍,吳丁聽了微微皺眉,這也算事?哪個國家沒有修真者路過?神色有些不豫。築基弟子一看,不好,馬屁沒拍準。趕忙說出心中疑問:“師叔,修真者最是高傲,哪有人肯去趕車的?何況還是五名高手,更奇怪的是,第三輛馬車上坐著個小和尚,車頂上還有倆人,他們為什麽不進車廂呆著,而坐在車頂吹風?這些人處處透著古怪,放棄法術不用,坐著馬車在戰國境內慢慢遊走,怕是別有所圖。”


    這番話得到吳丁認同,沒錯,是很可疑。想了想問道:“他們沒攔你?”


    築基弟子回道:“沒有,他們好象根本不在乎弟子,弟子幾乎等於從他們頭頂飛過,卻連個抬頭看一眼的都沒有,若不是神識掃過,知道他們非常人,幾乎就以為是普通人。”


    吳丁多問一句:“你看他們修為如何?”


    築基弟子猶豫一下,如實回道:“其他人不清楚,坐在車頂一名大漢氣息渾厚,實力深不可測,依弟子所見,尤在師叔之上。”


    “啊?”吳丁吃一驚,比自己厲害不希奇,希奇的是比自己厲害卻坐輛馬車慢慢溜達,如此行徑怎麽能不讓人多想?沉思片刻說道:“你先去歇息,我去查查,若那些人果有問題,必報回師門為你請賞。”築基弟子大喜道:“多謝師叔。”告辭離開。


    築基弟子走了,吳丁又坐了好一會兒才出門西往。他也裝做過路修士,從空中一閃而過,可是飛過去的一瞬間,將八人相貌全部瞧在腦海。


    為怕引起下麵人注意,他沒有放出神識,單憑目力識辨眾人。這一瞧之下,心神大震,吳丁看到張怕了。作為殺死許多雲龍門弟子的凶徒,張怕的頭像排在那堆仇人名單的前頭,雲龍門四十個堂口的負責人,就沒有不認識他的。


    吳丁發現張怕,心中雖然驚駭,麵上卻不敢有絲毫異樣,刷地從天上一掠而過。


    他走了,車頂上張天放說道:“第二個,你說會不會有第三個?”方漸道:“還第八個呢。”探頭跟張怕說話:“我記得你戰國也有仇人,是雲龍門?”張怕歎氣道:“難道我就躲不過麻煩麽?”


    張天放大笑:“誰叫你胡亂殺人來著,給本官從實招來,你到底殺死多少雲龍門弟子?”他玩心大起,學起官老爺語氣說話。


    張怕氣道:“你倒是想殺,殺的死麽?”


    “我會殺不死?一群螻蟻而已,我會殺不死?再說了,我什麽時候和雲龍門的人打過?你怎麽知道就殺不死?”張天放瞪著大眼睛問道。


    那家夥在十萬大山裏險些被雲龍門元嬰高手弄死,居然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張怕搖搖頭沒說話。


    張天放來了興趣,繼續問道:“我和他們打過?怎麽沒有印象?”張怕不理他,仰頭看天空。不空問道:“還會有人來?”他也認為方才那倆人絕不是路過那麽簡單。


    張怕搖頭說道:“來不來的無所謂,反正滿天下都是仇人,隻是有點兒想不明白,他們是怎麽發現咱們的?難道軍隊裏也有修真者?”


    方漸道:“別太敏感了,那倆人真是路過的也說不定。”


    張怕嗬嗬一笑:“咱上岸也有幾天了,前幾天一個修真者都看不到,今天在一個時辰之內看到倆,難道不奇怪?我倒真希望他們隻是路過。”


    張天放呸道:“裝繼續裝裝你的神仙吧方漸不比你聰明,他說路過就是路過。”


    方漸糾正道:“我說的是說不定”


    “說不定就是啥都不確定,可能是可能不是的,想那麽多幹嘛?話說回來,你到底殺了多少雲龍門弟子?”張天放好奇心挺強。


    張怕無奈道:“我很佩服你的記憶力,你到底是不是修真者啊?一共殺了十幾個人,哪次你沒在場?”


    “啊?十幾個人?好幾次?我都在?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張天放苦苦思索。


    “別想了,你和豬的唯一區別就是你站著走路。”張怕說道,心下也在點數,先是在雲龍門弟子手中救下叛門而出的李芙劉恩,多年後殺死元嬰修士吳同,又在十萬大山內,小豬放火燒死三人,小和尚重傷一個中年瘦子,再就是在戰國境內,造海船的時候,劍誅十幾名修士。


    點數完畢,確認,和雲龍門的仇恨確實挺深。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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