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去不會有人相信,一個師門被滅的道士居然將魯國八大世家之一的藥家逼到如此境地,鎮山妖獸被殺,整族人遷入地洞生活,家族中最厲害的九個人卻拿這家夥沒有辦法。


    大長老道:“請師叔留此坐鎮,我帶幾位長老去探探他的斤兩。”藥家千年聲名在此一役,若不能滅殺張怕,隻怕八大世家中應該除名的不再是胡家而是藥家。說起來胡家聲名受損也是源起於張怕,好象隻要得罪到他的都沒有好果子吃。


    有長老插話道:“胡家與那小子有大仇,當代家主胡平恨不得生啖其肉,他們在宋國也打過一架,被他逃掉,不若邀胡家一起對敵。”


    另一長老猶豫道:“又是金家又是胡家,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何況消息傳出後,天下有心之人都會來此殺他,我們沒必要折腰低麵請胡家幫忙,平白低人家一頭。”


    藥媚兒點頭道:“那小子有好幾樣寶貝法器,本身修為是元嬰初階,小心些應該沒大事,不過他身邊兩隻妖獸頗為難纏。”停了下又道:“不論是否小題大做,藥家千年威名不能墜於我等之手,謹慎些總沒有錯,你們也不用出去找他,他大老遠跑來報仇,自己會出現。”


    七名長老稱是,藥媚兒揮袖道:“進去歇著吧。”當先走回草屋,七名長老跟著進入地洞。


    這時候的張怕躺在水潭中思考如何破陣,總不能闖金家沒成,闖藥家還不成。若越國四大魔門也是如此,自己這滅門之仇甭想報了。


    天下各大宗族門派都有保命法陣,傾舉族之力數年之功布成,是家族宗派最後倚仗。天雷山便也布有天雷大陣,當年數門派合圍天雷山,雖說沒傾全力攻打,但天雷大陣卻是確確實實起到防護作用,護得大家安全。


    沒想金家甲堂出動十大高手,使用各種珍貴法寶,以重傷一人的代價破陣而入。甲堂中人個個都有通玄之功,十人齊聚,破陣自是不在話下,但是張怕沒有這本事,隻能苦苦思索接下來該怎麽辦。難道真要再次敗走?


    小豬小貓沒心沒肺在水裏遊玩,冰晶躍出體外與潭水親近,這三個恐怖家夥殺人還成,破陣卻是沒辦法。想著想著就睡了過去,在水中漂浮悠蕩,居然夢到了母親。看不清容顏的年輕女子抱著年幼的他輕輕悠晃,他睜大眼睛也看不清,隻感覺很溫暖溫馨,不想動不想起來,直想一直躺下去。


    小豬小貓沒給他這個機會,倆家夥把張怕當高台,爬上去玩跳水,幾下踩醒張怕,還不老樂意衝他哼唧,別起來!老實躺著!


    從夢中醒來的張怕忽然感覺自己很混蛋,隻記得師門大仇,卻忘記帶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父母。他們為自己求平安上山祈福因真如掌門而死,自己卻要為掌門報仇。他越想越有些亂,這麽多年過去,幾乎沒想過自己的父母,沒想過他們是誰,沒想過他們的模樣,近百年了吧,度過近百年歲月,居然忘記父母?我該是多麽大的一個混蛋?都說修真者忘情,我忘的也太幹淨了一些。


    張怕想大喊大叫,他最可怕最混蛋的是在掌門告訴他父母死亡消息的時候,他沒去墳前叩頭!連葬在哪裏都沒問!前次回天雷山收拾同門屍首,給一萬多人都磕過頭了,居然愣沒想起去看自己的父母。他忽然想哭,自己的所謂善良都在哪兒?


    沒記事時父母雙亡,對雙親的了解隻是那一個曾經存在過的符號,年少時遭人白眼冷遇。真如掌門真空師叔對自己還好,可惜一個是內疚而為,一個相交不多。直到遇見林森,人生發生改變,一切都不再一樣,可是為什麽能替林森報仇,想替天雷山同門報仇,卻獨獨忘記給自己的父母上墳?難道隻是因為不親近?隻是因為記憶裏沒有印象?沒有見過?如果硬要找借口,就找自己因為別的事情過於傷痛過於激動而忘掉一些事,可是天下間又有什麽事比父母的事還要重要?就算激動時忘記,可是近百年的平靜歲月呢?又要找什麽借口?


    是不是隻是因為自己腦海裏從來沒有他們的存在,他們從沒存在過自己的意識中,他們,從來不存在,在自己腦海裏,父母竟然從來沒有存在過!


    心忽然酸痛,酸的直不起腰。冰晶與他心神相連,第一時間感應到,嗖地進入體內,可是它的廣大神通也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事。


    張怕想回天雷山,想跪到父母墳前認錯。什麽仇也不想報了,不想殺人,隻想去看看父母的墳,想告訴他們,你們一直都在!


    抓起小豬小貓,扔出飛咫,跳入全速東飛天雷山。


    張怕就這麽走了,無比囂張的前來尋仇,卻突然悄沒聲息的走掉,把宋越魯三國搞的大亂,引得無數修真者欲找其麻煩,許多人驚喜許多人惶恐,張怕卻突然失蹤了。


    藥家數萬人擠在地洞裏生活,藥媚兒和八大長老整日小心戒備;胡家胡平帶門下弟子三百人於藥山下駐紮;金家出動六名甲堂高手;八大世家中的其餘六家各有數十名高手來到藥山腳下;越國四大魔門的八名元嬰高手也跟來湊熱鬧;至於其他見財起意的修真者實在是多的數不過來,若不是顧忌藥家之毒,早湧入宅院看個究竟。


    這許許多多人都隻為張怕而來,隻為他一個人,可是他卻失蹤了。


    其中金家甲堂六人修為最高,查過整座藥山隻剩九人,藥媚兒及族中八大長老。也查出萬毒大陣,知道藥家子弟都藏在陣中某處。但是他們不關心這些,他們隻在乎張怕,在乎那個招搖囂張的道士到哪裏去了?


    那個道士跪在一座孤墳前發呆。


    沒有想象中的雜草叢生,沒有想象中的破敗不堪,一條大青石平鋪在墳前,墳頭沒有墓碑,地麵青石上刻著兩個大字,宏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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