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奇雙眼立時黯淡下來:“天雷山沒了。”


    張怕如遭雷擊呆住,語聲顫抖問道:“天雷山,沒了?”


    劉奇身受重傷,躺在床上無法動彈,隻有頭部可以輕微活動,說話或眨眼,四肢早寸寸斷裂,甚至體內髒腑也已破碎不全,現在能說話完全是張怕以自身法力加上療傷聖藥暫時保命而已。劉奇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直接說道:“是金家,出動十名高手破了天雷山大陣,師叔師祖全部戰死,師兄弟逃出一些,但被越國魔道趁勢追殺,活下來的沒有多少,聽說,聽說魯國幾大世家也有人參與進來。”短短幾句話說的呼哧帶喘停停頓頓,體力嚴重不支。


    張怕麵寒若冰,咬牙問道:“金家?為什麽打上天雷山。”


    “他們來找萬年草藥,師祖說沒有,他們不信就打起來了,他們太厲害了,十個人,隻有十個人,殺死數千高階修士,長老堂的,紫光閣的,那麽多師叔師祖沒一個是他們對手。”劉奇說著說著流出眼淚,一臉倔強卻又難忍悲傷。


    聽到這,張怕明白是自己給天雷山帶來災禍,六十年前天雷山之圍,世上高手多是以看熱鬧的心情來轉轉,真正肯出手的隻有和自己有仇的魯國胡家。至於金家,雖也有仇,但顯然並不太在意這種仇恨,隻來了一個人看看熱鬧就走了。


    天雷山有寶,自從在拍賣會上賣出萬年草藥引起修真者注意開始,世上就有這個流言傳出,以前是不敢確信消息是否真實,沒必要大動幹戈,但是現在呢?他們確定天雷山有寶?


    張怕顫聲再問:“掌門師叔,真空師叔都不在了?”這是天雷山上對他最好的兩個人。


    “都死了。”劉奇雙眼怒含仇恨,可惜身不能動,隻能等死,那種仇恨片刻又化成無奈、悲哀,化做清淚流下。


    張怕雙拳緊握,咬牙切齒道:“我一定要報仇!”


    事實如張怕猜測的差不多,金家攻打天雷山確實是因為懷疑山上有寶。張怕幾次贈給幾位師叔數萬枚進階丹,天雷山弟子有丹藥幫忙,修為提升飛快。單說劉奇,資質普通,依靠進階丹在短短七十年間就升到結丹期,換做常人,怕不是要百年之功。不說他們,就說張怕身邊的丫頭們,哪個不是丹藥隨便吃,六十餘年過去大多還隻是築基修為。


    兩相情形一對比,天雷山新進弟子提升飛快,高階修士層出不窮,自然惹人猜測,擺明有妙藥妙法幫助進階。


    而蠻穀金家自與齊國紅光客棧一役,家族力量損失過半,尤其中堅力量幾乎全軍覆沒,惟不敗甲堂沒有太大損傷。除去少量甲堂高手,剩下的基本都是低階子弟。金家位處蠻族族地,獨抗百餘蠻族術士門派,容不得一點疏忽,這種情況下,湊巧得知天雷山異軍突起,在越國以一派之力對抗魔道且處於上風,當然要琢磨琢磨怎麽回事。


    思來想去,隻能以天雷山有寶貝來解釋,金家想得到這些仙丹快速壯大門派力量,於是甲堂高手盡出,以十人之力破天雷山大陣,付出二人重傷的代價殺死天雷山數千修士,最後搜尋仙丹無果離去。而越國魔道門派卻趁此機會痛打落水狗,魔道四大門聯手追殺天雷山遺徒。魯國藥家得到消息,便也來趁火打劫。至於其他七個世家,倒沒有人真的來越國,包括與張怕有殺父之仇的胡家。


    張怕不知道這些情況,也不想知道,他隻需要知道是金家做的就夠了,至於魯國八大世家,如果有機會有能力滅掉蠻穀金家,魯國八大世家又算得什麽。


    張怕滿腹憤恨,與劉奇剛說幾句話,才了解點兒事情,劉奇已經死去。張怕呆坐床前看著他屍體,不語不動不知道想些什麽。看見張怕寒冰一樣的麵目,丫頭們包括宋雲翳成喜兒都沒有人敢來打擾。這時張天放擎著兩具屍體回來,是天雷山兩名弟子的,他將屍體帶進屋,看到張怕陰冷表情嚇一跳,默不作聲放下屍首靜立一旁。


    張怕見他帶同門師弟的屍首回來,起身鄭重道:“謝謝。”然後去屋外取出數張頂級白玉,打算做棺材。方漸猶豫下低聲勸道:“用這個收殮屍身,萬一有人發現,起貪念……”


    張怕默然,收白玉出院門,不大會兒帶回三具上等棺木,內裏錦羅鋪墊。


    取水,濕巾,給三位死去同門淨麵。三人逃跑時為避人耳目換成常人服裝,張怕又去裁縫鋪請人趕製道袍,並威逼天亮前必須做完。裁縫也是糊弄,剪剪裁裁縫縫,兩個時辰做好三件道袍。張怕也沒挑,丟下銀子拿衣服回客棧。


    待給三人穿戴一新,小心將屍身放進棺木,覆以白綢,合上棺木,以長釘釘死,然後跟宋雲翳等人說道:“我要回天雷山。”


    眾人知道張怕傷心到極點,從開始到最後一直看著他忙碌,知道他在發泄,沒人敢幫忙,張怕表現很平靜,沒哭沒喊,但是誰都知道那平靜裏含著巨大悲傷。


    張天放道:“我跟你回去,我幫你報仇。”


    張怕拒絕:“是我的事,你們回雪山。”態度堅決,容不得反駁。接著對宋雲翳低聲道:“對不起。”又看成喜兒一眼,然後放出飛咫,收入三具棺木,跳入飛咫,起飛。


    宋雲翳杏目含淚,忽然出聲道:“等下。”說著話把小豬丟向張怕。張怕一愣,抱住小豬道聲謝謝,催動飛咫升空北飛,瞬間消失無蹤。


    客棧院落中剩下諸人麵麵相俱,宋雲翳成喜兒尤其悲傷,卻堅強不語。丫頭們也知道事情嚴重小心圍在周圍。張天放撓撓頭說話:“我送你們回雪山,然後去天雷山,放心,我照顧他。”不空低念佛號。方漸左右看看,有些想不明白喃喃道:“他怎麽就走了?”


    此時天色發亮,客棧有人進進出出,見到院中幾十人呆站都覺奇怪,宋雲翳輕聲道:“走吧。”一行人出客棧緩慢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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