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麽要那麽做?”


    即使脖頸被緊緊地卡住,呼吸困難,薄荷仍是努力揚起唇角,笑道:“因為我想讓你,痛啊!”


    因為她太痛了,才要他感同身受啊!


    “這些年你做過的事兒,總是要來買單的,不是嗎?”不管他記得還是不記得,忘記不是被原諒的理由。


    程珈瀾聽到薄荷的話,臉色驀地一僵,旋即越發陰翳難看,“你拿孩子報複我?”


    薄荷想說,方法什麽的不重要,達到目的才是最重要的,不過她沒有說出口,因為暴怒的程珈瀾又一次收緊了手指。薄荷的呼吸變得越發困難,就連垂在兩旁的手臂都無力極了,或許是因為缺氧,大腦裏重重眩暈一起襲來,似乎連記憶都變得混亂不堪……


    因為程珈瀾是薄家的仇人!


    這句話一出,客廳裏的空氣霎時凝結。


    原本還在鬧脾氣的薄荷,不明所以的轉過頭,她不明白為什麽父親會那麽說,父親不喜歡程珈瀾,這一點薄荷是知道的,曾經她也就這點滿心不安的問過母親,薄荷希望最疼愛自己的父親能夠喜歡她選擇的人,這樣對於她來說才是幸福的開始。


    薄媽媽那時笑著回答,“別理你爸爸,他是舍不得你啊,這是吃醋的表現。”


    “真的?”


    “你忘了嗎?”薄媽媽拉住薄荷的手,“你很小的時候,你爸爸就因為會有臭小子把他的寶貝女兒娶走,而悶悶不樂了許久。”


    薄荷當然記得,那應該是她纏著蘇幕遮很久,蘇幕遮終於鬆口道,長大了要娶她的事情。


    然後薄荷被安撫了,婚禮前她在家住的那幾天沒少在薄履冰麵前給程珈瀾說好話,雖然薄履冰總是冷哼一聲表示自己不願意,但是薄荷卻從未放棄過,更何況在她的心中,父親的反應無疑是證明了母親那番話。


    她甚至為此偷樂不已,覺得父親的反應太可愛了,她又不是遠嫁,想要回來的話絕對是分分鍾的事兒,好吧,這個保證,薄荷有點心虛。


    可是現在,父親卻告訴她,程珈瀾是薄家的仇人。


    “爸——”薄荷一臉僵硬,她跟程珈瀾的婚禮失敗不假,但她卻不願意讓這種沉重的字眼套在程珈瀾的身上,更何況他們之間有一個孩子了。


    話說到這兒,顯然薄履冰已經沒有了繼續隱瞞的打算,他望著薄荷,歎息道:“葉葉,你以為薄家是怎麽破產的?”


    “那——”


    不是因為大伯他們貪得無厭?


    薄荷沒有忘記上次,他們來的時候,薄履冰跟他們的對話。


    薄履冰不理薄荷,而是直接打斷,“那你又以為,當初我為什麽差點死在監獄?”


    薄履冰差點死在監獄裏,是二年前的事兒。


    那時候薄荷正在工作,忽然接到母親電話的時候,整個人像是傻了一樣,讓跟她一起的楚玨幫她請假,然後拉著她一路狂奔到了醫院。


    薄履冰之所以生命垂危倒不是因為病痛,而是跟同住監獄的獄友發生了衝突,薄履冰就在那次衝突裏吃了虧,他被人家推撞的腦袋狠狠地撞在了牆壁上,造成了腦血管破裂。


    腦血管破裂無論是死亡還是致殘的幾率都相當高,說到這兒,就不得不提一下薄履冰的幸運。當時他被送到醫院時,恰巧有個國際上頗負盛名的腦科醫生正在a市考察,薄履冰被全力搶救後,很快脫離了危險。


    薄履冰因為治療及時,一些手術後的後遺症比常人輕多了,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複健後,隻要不是專門注意,就很難發現薄履冰的異常。當時薄履冰刑期未滿,身體痊愈後自然要被送回監獄繼續服刑,薄荷不願意薄履冰回到監獄受苦,就忍不住祈求程珈瀾,想著讓父親假釋出獄。


    程珈瀾並未答應,反問道:“你以為法律是什麽?”


    薄荷沒有得到目的,心裏難過,暗自生氣是毋庸置疑的,可是她心裏其實也是諒解的,做錯了事兒就該受到懲罰,更何況在程珈瀾的插手之下,薄履冰的保外就醫時間本來就比規定的時間長很多。


    如果每個人都仗著自己的手裏有點小權利胡作非為,那就不成樣子了,因此在鬧了兩天小脾氣後,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了。


    再加上程珈瀾雖然沒有將薄履冰弄出來,卻答應了薄荷不會讓薄履冰在監獄受苦,事實上她在後來去看薄履冰的時候,發現的確是這麽一回事兒。


    薄履冰聽完薄荷的話後,老態畢現的臉龐上浮現出嘲弄之色,他用程珈瀾的話反問薄荷,“你以為法律是什麽?”


    問完後,他不等薄荷回答,就直接開口道:“法律就是有權之人手中的玩具。”


    先不提以程珈瀾的權勢將他從監獄裏弄出來,本身就是輕而易舉的事兒,因為要是沒有接下來的事兒,他也不會多想,他跟薄荷以為的一樣,他做錯了事兒就得接受懲罰,這是應該的!


    可顯然不是這樣——


    他會跟獄友起衝突,其實隻是因為一件很小的事情,現在讓他想,他都回想不起來了,可是他忘不掉那個獄友在招呼著其他人暴揍他的時候,說的那句話,“你已經得罪了大人物,還不趕緊夾緊尾巴做人,這不是找死,是什麽?”


    大人物?


    薄履冰護著自己的時候,努力回憶,他什麽時候得罪過大人物?


    後來,他回到監獄,在有意的討好之下,終於從那個獄友的口中得知被他得罪的大人物是什麽來頭了。


    卓越集團。


    怪不得,事發之後,他一絲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怪不得,他曾經奇怪過,既然薄荷為他請來的辯護律師,是律師界的傳奇人物,他還會被判刑四年這麽久,薄荷不知道那位律師的本事,但是薄履冰是再清楚不過了,以他的能力,他會被當庭釋放也不是什麽難事兒。


    所有的困惑在得知了女兒的處境後,全部明白,與其說這場風暴是衝著薄家來的,倒不如說是衝著薄家的明珠薄荷來的。


    薄荷想,自己臉龐上的表情一定是僵硬的,她過了好半晌才問道:“爸,你說的大人物是,程珈瀾?”


    說出那個名字的時候,薄荷感覺很困難,也極其艱辛,說出來的時候,她甚至都覺得嗓子裏有股腥甜的味道。


    薄履冰不在說話,他望著薄荷不敢置信的蒼白小臉。


    薄履冰的沉默讓薄荷的心直接跌倒了穀底,她知道父親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欺騙她,因為沒有必要,一點必要都沒有,不是嗎?


    薄荷連著後退了兩步,才用幹啞的聲音道:“我要出去走走。”


    說完,她不顧母親擔憂的呼喚,直接拽起掛在玄關衣架處的手提包,衝了出去。


    七月初的a市正是炎炎夏日,午後三點多的時候,正是氣溫炎熱之際,過高的氣溫讓路上的行人越發行色匆匆,原本最繁忙的公路,在這會也明顯的安靜至極。


    在這樣的高溫籠罩下,恐怕沒有人願意在外麵多待一秒。


    除了一個人。


    那是個身穿著淺灰色打*,草綠色防曬衫的女人,她低垂著頭,長發披散,看不到臉上的表情,她頂著炎炎烈日,一動不動的坐在廣場邊兒的石椅上,仿佛感覺不到太陽的溫度,要不然怎麽不走兩步呢?


    要知道,就在她旁邊絕對不超過五米的地方,就有一塊被大樹陰涼籠罩的石椅還空著。


    “薄荷——”


    俞儂儂下車後,一眼就瞧見了坐著不動的薄荷,她被嚇了一跳,連忙衝過去,“你怎麽坐在這兒,會曬傷的!”


    在這溫度幾乎超過四十度的天氣裏,她從車裏走到這兒,不過短短幾十步路,就覺得滿身涔涔汗意,更何況如薄荷這般直接暴曬在太陽底下了。


    她真希望薄荷不是給她打完電話就在這兒了,要知道,那已經是半個多小時之前的事情了!


    薄荷聽到聲音,才抬起頭,烏黑的長發隨著她的動作滑落,露出了那張精致的小臉,當她看到出現在眼前的人時,忍不住露出一抹淺笑道:“你來了。”


    她的嘴唇幹裂,明顯是缺水,在她彎起唇角的時候,唇瓣的表麵承受不了這種力度就直接崩裂了,點點殷紅鮮血,驀地溢出。


    俞儂儂蹙起眉頭,盡管薄荷一句話未說,可是僅僅看著薄荷這副樣子,她就能夠猜測到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兒,要不然薄荷也不會失魂落魄的出現在她的麵前。


    不過,俞儂儂並未著急詢問,而是不動聲色道:“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這裏不方便。”


    “好。”薄荷並未拒絕,本來就是她找人家問事情的,當然要客隨主便,薄荷想著從石椅上起身,可能是起身太猛,頓覺眼前一黑,整個人差點栽倒在地。


    “小心啊!”俞儂儂驚呼一聲,連忙扶住了薄荷,可是在觸碰到她的肌膚時,就不是嚇了一跳,而是直接震驚了!


    薄荷的手臂很燙,這是正常的,俞儂儂理解,在這種氣溫下,被曬的很燙是理所當然的,但是詭異的是,薄荷的手很涼,那種涼就像是在冬天時,穿著夏天的衣服出去轉一圈,那簡直是透心涼。


    這下子,俞儂儂不淡定了,她暗自心驚,好在這些年她的經曆不是擺著看的,臉上倒是不動聲色,不過卻再也沒有放開薄荷,而是扶著薄荷走向她的車子。


    兩個人坐回車裏後,俞儂儂伸手打開了空調,鑒於薄荷現在的反常,她並未將溫度調低,可是坐在副駕駛的薄荷在感覺涼風吹拂時,仍然是忍不住的打哆嗦,她伸出手撫著手臂,隻覺得汗毛直立,冷極了。


    但她沒有說。


    善於察言觀色的俞儂儂瞧著薄荷的模樣,再次將空調的溫度調高一點。


    感覺好受的薄荷感激地望著俞儂儂,“謝謝。”


    俞儂儂搖頭,“別跟我客氣。”


    因為到了一個相對溫度較低的環境裏,薄荷原本蒼白的小臉開始一點點紅起來,她的臉頰很快通紅成幾乎不正常的顏色。


    俞儂儂害怕薄荷中暑,連忙翻出了準備著的藿香正氣水。


    薄荷雖然不怕苦,但是對於藿香正氣水那種味道卻是無愛的,不過她見俞儂儂如此堅持,也不好推辭,一連喝了三支,才被放過。


    又遞給薄荷一瓶冰水,俞儂儂才問道:“薄荷,你這麽著急找我出來做什麽?”


    她接到薄荷電話的時候正在午睡,雖然薄荷說不用著急,晚點見麵也行,但是她聽出來薄荷的語氣不太對勁,哪裏還有睡意?


    從牀上爬起來後,洗了一把臉,甚至來不及化妝,她就按照薄荷給出的方位找了過來,也幸虧她趕來的及時,否則薄荷就得被曬暈過去。


    薄荷喝下一口冰水,潤澤了唇瓣,又衝淡了口中藿香正氣水的味道,順著嗓子流淌下去潤嗓後才問道:“我想知道上次你來寰宇找我,想跟我說什麽?”


    上次在寰宇,俞儂儂問她,你了解程珈瀾嗎?


    那時候她其實是發現俞儂儂有很多話想跟她說,還有今早蘇幕遮送她回家的時候發生的那件事……她之前不願意追問,是覺得沒有必要追問,可是剛剛得知了曾經發生在父親身上,她所不知道的事情後,她忽然覺得自己這麽一味的裝聾作啞根本不可取,便打電話給了俞儂儂。


    俞儂儂微微怔住,沒料到薄荷忽然這麽問,一時間不知道自己應該怎麽回答。


    不過很快就回過了神,她若無其事的笑道:“哎呀,都過了那麽久,我哪裏還記得當時想說什麽?”


    俞儂儂當然不是忘記了當時想說的話,而是覺得既然連蘇幕遮都因為不想傷害薄荷選擇了隱瞞,那她何必做那個討厭的人,說到底她虧欠薄荷很多,一點都不想添加上這一筆。


    “是嗎。”薄荷顯然不信,俞儂儂的記憶裏多強,作為她曾經的好閨蜜,她會不知道?她也不信,俞儂儂的記憶裏會在這幾年退化,但是俞儂儂不肯回答問題也無妨。


    她重新提問,“那我換個問題,你跟蘇幕遮離開後發生了什麽?蘇幕遮為什麽會跟秦央在一起?”


    薄荷一直以為,以俞儂儂對蘇幕遮的執著,在她當年放手後,他們終究會走在一起,然而並非如此,“你又為什麽變成了秦央的生活秘書?”


    這實在太詭異了不是嗎?


    俞儂儂絕對不是那種隻要自己愛人幸福安康就足夠的女人,要不然,當初又何必不顧她們之間的友情?


    “薄荷——”這兩個問題,太過於直白犀利,即使口齒伶俐如俞儂儂,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哪怕隻回答其中一個問題。


    “儂儂——”薄荷望著俞儂儂,用好久未曾稱呼過的稱呼,喚著她,“你不要跟我說,這些你也忘記了,我是不會相信的。”


    忘記?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這些事情,哪怕是死,俞儂儂都不會忘記,可是她又應該怎麽跟薄荷說呢,要知道能被期待的真相或許不少,但是絕對不包括她能夠給薄荷的,於是俞儂儂長長地歎息,“薄荷,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人生難得糊塗,所以你何必追根究底?”


    是。


    薄荷說過,人生難得糊塗。


    這也是她一直以來的行為準則,能裝傻則裝傻,充愣就充愣,沒有必要將自己搞的太過於明白,人生啊幸福快樂就夠了,計較太多心裏會很沉重。


    然而這不代表著薄荷願意做一個傻子,也許在很多人眼裏她就是個傻子,不過沒關係,她現在決定弄清楚也不晚。


    “你也把我當傻子一樣戲弄?”


    薄荷的話,讓俞儂儂愣住了,她望著薄荷杏眸中閃爍的受傷,心裏覺得難受極了,薄荷在她心裏從來都是沒心沒肺的傻孩子,一直快快樂樂的傻孩子。


    如果說,有種人屬於笑容,那必定是薄荷了。


    她是那種,隻要跟她在一起,就會覺得心靈都在唱歌的女孩,或許正因如此,蘇幕遮才會愛她入骨,也才會在失去薄荷的日子裏,連笑容都忘記了。


    可是她現在卻在薄荷的眼眸裏,捕捉到了悲傷。


    “儂儂!”在俞儂儂恍惚之際,薄荷忽然伸手抓住了她,“你不要瞞著我,我有權利知道真相!”


    這種一切都被蒙在鼓裏的感覺實在太糟糕!


    她神經再大條也不喜歡這樣的感覺,被人愚弄,還不知道為什麽,甚至連什麽時間發生的都不知道。


    薄荷的手本來就涼,又將帶著碎冰的礦泉水瓶拿在手裏許久,所以俞儂儂被薄荷握住手腕的時候,手上傳來的那種溫度,已然不是一個簡單的冰涼能夠形容了。


    她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剛才跑偏的思路直接被帶回來,“薄荷——”


    她本來想著說點別的轉移話題,卻不想薄荷冷聲道:“既然你不說,我直接去問秦央就是了!”


    “哎,薄荷!”


    俞儂儂立刻反手拉住就要下車的薄荷,她不覺得薄荷是隨便說說的,但是她怎麽能夠讓薄荷去見秦央?先不說秦央對當年發生過的事情知道多少,隻說這些日子裏,在她有意無意的專門陷害下,那個被疼愛的無法無天的千金大小姐,距離瘋狂都不遠了!


    要是一直被蘇幕遮藏在心裏的薄荷送上門,恐怕直接會死無全屍的!


    薄荷頓住了動作,卻並未回頭,她繃直的背部,無聲的說明了她的堅持。


    俞儂儂無奈搖頭,苦澀的笑道:“我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那時候發生的事兒太多了,太多了,她實在不知道從何說起。


    薄荷聽出了俞儂儂話中的妥協,轉過頭問道:“就先說秦央為何會成為蘇幕遮的未婚妻吧!”


    其實薄荷剛從所問出的每個問題,俞儂儂都不願意回答,但是如果要做一個排名的話,那麽薄荷現在問出的問題,無疑是她最排斥的那個。


    因為這對於她來說,是一塊無法愈合的傷疤,她抓著薄荷的手指,驀地一收,修剪整齊的指甲,直接在薄荷的手背上劃出了一道深深地痕跡。


    殷紅的血漬,直接從破掉的肌膚表層滲出,將她的指縫也染紅了,但是俞儂儂並未發現這一點,她的腦海裏,眼睛裏,湧動的都是那些被逼入絕境的日子。


    薄荷任由俞儂儂沉默,並未催促。


    她瞥了一眼手背上流著血的傷口,在俞儂儂緩緩地放開她的手之後,毫不在意的甩了甩。


    沒多久,就聽到俞儂儂沙啞的嗓音響起,“蘇幕遮會跟秦央在一起,是我一手促成!我在蘇幕遮的酒裏下了藥,直接將他送到了秦央的牀上。”


    題外話:


    正慢慢的揭曉真相,(づ ̄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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