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回答薄荷,她迷茫極了。


    薄媽媽忍不住了,瞧著薄荷不似作偽的神色,一臉怒容道:“你還想瞞著我們!”


    薄荷心頭咯噔一跳,卻仍舊不動聲色道:“我瞞著什麽了?”


    “還跟媽媽來這套?”


    薄荷是她生的,又養在身邊二十多年,她到底什麽樣,薄媽媽怎麽會不清楚?


    “我不懂媽媽你在說什麽。”


    薄荷觀察著母親的樣子,大概也能猜到,他們可能得知了程珈瀾失憶的事兒,可是這事兒瞞的十分嚴實,所以母親知道的可能性應該很小。


    她之所以瞞著是不想讓父母擔心。


    現在任何人的關心對她來說都是一種負擔。


    薄荷果斷轉移了話題,借著坐進沙發的動作,不著痕跡的移開了視線,避過母親犀利的目光,抱怨道:“媽,你真是太壞了,居然騙我說爸爸生病了。”


    “還不說實話?”


    薄媽媽瞧著薄荷始終不肯承認,怒氣衝衝,直接將一封信封模樣的東西,扔在了她的麵前,“你自己看!”


    “這是什麽?”


    薄荷拿過來,觸手的第一感覺應該是照片之類的東西,她微微蹙眉,心裏的不安達到了頂峰。


    沉吟著,她手上的動作也沒聽,信封裏的東西被掏出來了。


    裏麵的確是照片。


    薄荷翻過來一看,卻發現那些照片的畫麵,竟是程珈瀾跟一個女人親密相擁的場景。


    那個女人,毫無疑問,就是嘉禾。


    薄荷臉色一沉,漸漸僵硬,卻是強撐的笑道:“沒什麽的,這不過是一個單純的擁抱,很正常的……”


    “是嗎!”薄媽媽冷笑,啪地一聲,將東西拍在茶幾上,“這個你怎麽解釋?也很正常嗎?”


    薄荷望去,映入眼簾的字,讓她小臉上因為爬樓梯而沾染的紅暈,迅速消退。


    那上麵……


    寫著一句洋溢了讚美之詞的句子。


    而讓薄荷臉色大變的,不是用詞的華美,而是一句話,那句話是——


    為了感謝薄小姐這四年來代替我陪在程珈瀾身邊,特寫此信聊表心意,這四年來,所有購買的衣服首飾等,一概不必退還,同時附上五千萬支票作為此次事件的補償。


    最後的落款是嘉禾。


    薄荷無意識地睜大了眼,過於震驚讓她腦海中一片空白,整個人已然做不出任何反應。


    雖然她知道,現在她應該淺笑著跟父母說,這封信是假的,是嘉禾偽造的,事實不是信上寫的那樣子。


    但是這封信還是猶如淬毒的匕首,直插她的心髒,一擊斃命,且不容她有絲毫的反應時間。


    薄媽媽有一肚子的怒火,再加上薄荷來之前,她還被薄履冰埋怨了好久,怨她這些年沒好好教導女兒。


    薄媽媽又是自責,又是生氣。


    自責她的疏忽,她愧對被關在牢裏那麽多年,吃了不少苦的丈夫。


    生氣薄荷的不自愛,生氣因為自己身體的拖累,才讓女兒走上這條不歸路。


    這封信讓薄媽媽想起,當初薄家那些親戚為了得到薄荷的聘禮,試圖將薄荷介紹給一個超市老板時,那個男人所說的一句話。


    他說,莫非薄荷是程總的愛妾!


    還有這些年,她其實也不斷的聽到有人說,她的女兒是被人*了,也說她現在住的房子,是薄荷用身體換來的!


    因為那些人說話很酸,又是一副羨慕嫉妒恨的表情,薄媽媽也懶得搭理,她覺得自己的女兒找到那樣優質的男人,被人嫉妒也是在所難免,被中傷更是理所當然。


    可是現在不同了,薄媽媽無法控製的想著,空穴未必來風,沒準這些年,人家說的都是真的,隻是她自己自欺欺人,視而不見罷了。


    “葉葉,你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兒?”


    薄荷嘴唇開闔,本想解釋,到了最後也沒發出任何聲音,因為她也不清楚,嘉禾到底在搞什麽鬼!


    之前的事兒,薄履冰並不清楚,他才出獄不久,又自覺坐過牢,唯恐別人瞧不起,更害怕自己臉上無光,故而大部分時間都是窩在家裏休養身體,陪伴著老婆,或者從網上找找工作,看看哪些適合他。


    他到底是個男人,薄履冰很難心安理得的讓老婆女兒贍養。


    隻是,還不等找到合適的工作,就先爆出了這件事兒。


    他異常憤怒,但是也知道,這些年,妻子跟女兒的生活必定十分艱辛。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解了一下情緒後,以異常堅決的態度道:“斷了!跟那個男人斷了!我們薄家絕對不容許這樣的事兒發生!”


    薄荷抓住照片的手微微用力,堅硬的紙質相片,尖銳的角,直接陷入她的掌心,刺痛的感覺傳來,似乎是皮肉被割破了。


    斷了……


    談何容易?這兩個字說起來簡單,從嘉禾的忽然出現開始,她就想過不止一次。


    她想,不過是個把她忘記的男人,斷了就斷了啊,沒什麽大不了的,反正這世界上也不是隻有程珈瀾這一個男人。


    然而,每次想要下這樣的決定時,她都無法控製的想到,這些年程珈瀾對她的好。


    尤其是不久之前,她被秦央汙蔑,程珈瀾在醫院對她的維護。


    那一刻,心裏湧現的感覺,打破了她心裏最後的堅冰桎梏,讓她的心被柔情溢滿,也在瞬間讓她的心動轉化成愛意。


    那時的甜蜜猶在心田,如今讓她揮劍斬情絲,真的是太為難她了。


    她做不到。


    最起碼現在不甘心,做不到。


    “你不肯?”薄履冰注意到薄荷的沉默,認定她不願意離開程珈瀾,臉色頓時難看的無以複加。


    見狀,薄媽媽也急了,她伸手用力地拍打著薄荷的腿,怒聲斥責道:“你這孩子!怎麽就糊塗了,你這樣跟著他不會有好結果的!”


    這話說出了薄媽媽的心聲,當然如果不是為了讓女兒可以堂堂正正行走在陽光之下,她也不會那般以死相逼!


    結果到了現在,女兒居然走不出來,這讓薄媽媽如何不心急?


    她這一急,安靜工作了很長時間的心髒,再次傳來悶疼的感覺。


    “老婆——”薄履冰立刻扶住薄媽媽搖搖欲墜的身子,“你別急,別急!”


    “媽媽,藥——”


    薄荷用最快的速度,將景致配給母親的藥拿出來,塞入她的嘴裏,並送上了一杯水。


    薄媽媽倒是沒有抗拒薄荷送來的藥,卻在吃下後,再度將薄荷推開。


    因為薄媽媽的動作,薄荷的手臂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下,杯子裏麵的水就直接灑在了手背上,好在水溫很低,並沒有燙傷她。


    薄荷低頭,望著手背上的一灘水漬,神色越發晦暗,半晌後才以低沉的聲音道:“爸,媽,事情不是這樣的。”


    她見母親的情緒穩定下來,望著她輕聲道:“你們不要逼我,程珈瀾,他失憶了……”


    “怎麽會這樣?”


    這句話,薄履冰和薄媽媽異口同聲。


    其實薄荷也很想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可惜一直無果,不過話已經說出口了,就沒有了隱藏的必要,本來她瞞著父母,也不過是不想他們擔憂著急。


    “媽,你還記得程珈瀾受傷的事兒嗎?”


    “當然記得。”


    那段時間全部都是程珈瀾遇刺受傷住院的各種消息,那樣鋪天蓋地之勢,就是剛會說話的小朋友都是知道的。


    “就是在那時候……”薄荷的語氣和聲音,輕飄飄的,“他撞壞了腦袋。”


    “你這孩子!”薄媽媽聽完紅了眼,“這麽大的事兒你怎麽能瞞著我們!”


    薄荷苦澀一笑,除卻她殘存著程珈瀾短時間內就可以恢複記憶的念頭,不想讓母親過渡擔憂也是真的。


    一直以來,她陪著程珈瀾住在帝景豪庭,每個星期不過回家一天,不能常常照顧身體不好的母親,就是不孝了,又何必再給母親徒增煩惱?


    隻是她沒想到,她的隱瞞,竟然起了相反的效果。


    薄履冰沉默半晌,“事到如今,你打算如何?”


    “走一步,看一步吧。”也隻能如此了,不然她也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薄荷還決定繼續留下來,除了不甘心就此被程珈瀾遺忘,還有對他的擔憂。


    那個叫嘉禾的女人失蹤多年,甚至連消息都沒有,又忽而選擇這個時間出現,真的很難不讓薄荷多想。


    薄荷發現,在程珈瀾的影響之下,她不知不覺,也會用陰謀論分析解釋一些東西了,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薄荷頗為自嘲的撇了撇唇角,哂笑。


    薄媽媽瞧著薄荷晦暗的神色,再加上她本就是*無眠,杏眼裏布滿紅血色不說,就連臉色也十分蒼白憔悴……


    她心裏的怒氣一下子轉換成心疼,剛想安慰薄荷,就被薄履冰攔住了。


    薄履冰不去看妻子略帶驚訝的神情,而是直視著薄荷的杏眸,“今天的事兒,爸爸跟你道歉。”


    聞言,薄荷微愣,旋即搖頭,“你們是關心我。”


    “既然你知道,爸爸也不多說,但是希望你記住,薄家的女兒,是有骨氣的!”


    “嗯。”薄荷頷首,“爸,媽,你們放心吧,如果情況真的很差,就算不甘心,我也會選擇放手離開。”


    就跟父親說的一樣,薄家的女兒是有骨氣的!


    薄荷也有自己的驕傲。


    至此,這個話題算是掀過去了,再加上這時,靳妙妙也回來了,從剛才起就躲在自己房間的女傭也出來了。


    雖說整體的感覺還有些古怪,但總算是緩和了。


    午餐是在外麵一家相當不錯的餐廳解決的。


    這樣難得的奢侈了一下,除了慶祝一家人團聚,還有歡迎靳妙妙搬過來居住的意思。


    當然,還有一點,就是他們準備送別女傭。


    薄履冰說,他現在閑在家裏,照顧薄媽媽就夠了,再加上還有靳妙妙,所以並不需要什麽女傭了。


    於是,在結束了這次午餐的時候,原本一起來的五個人,就分成了兩路。


    薄家父母之間回去休息,而薄荷則帶著女傭離開。


    “薄小姐——”


    跟在薄荷身後,走了一段路的女傭終於忍不住了,她伸手拽了拽薄荷的衣袖。


    薄荷回過頭,卻見她一臉委屈不安的道:“是不是我做錯什麽了?薄先生生氣了,所以才要趕我走。”


    程珈瀾原先安排她在這邊,隻讓手下的轉達了一條命令,照顧好薄媽媽。


    薄媽媽本來就不是難伺候的人,薄荷更是好相處,這些年又一直沒將她當做外人,所以工作起來相當輕鬆愉悅,當然工資方麵,也讓人心喜。


    可是現在她居然被趕走了,女傭一時間有些茫然,她甚至在想,是不是她做錯了什麽,更別提,她根本不知道怎麽跟程珈瀾交差。


    薄荷瞧著女傭一臉哭出來的表情,微微歎氣安慰道:“別擔心,不是你的錯,我家裏情況你也知道,是真的請不起你……”


    薄履冰剛才就說了,要從現在的房子裏搬出來,租房子勢必又有一筆花銷,再加上薄媽媽的病,更是常年離不開藥的。


    “可是——”女傭本想說,她的工資是程總負責的,不需要薄家出錢,但是她多少也聽到了薄家的事兒,下麵的話便說不出來了。


    “這些錢你拿著吧。”


    薄荷從手提包中拿出一個信封,塞到了女傭手中,“這是我媽媽給你的。”


    女傭立刻就要推辭,卻被薄荷攔住了,“我沒別的意思,一來是感謝你這些年對我媽媽的照顧,二來是我媽媽聽說你快要結婚了,這是給你的禮錢,可不能推辭。”


    女傭又是一陣感動,她沒想到,之前隨口一說的竟然被薄媽媽記住了。


    薄荷搖了搖頭,這些錢是之前就準備好的,看來在她過來之前,爸媽就已經下定決心,要讓女傭離開了。


    原因很簡單——


    這是爸爸在用實際行動告訴她,薄家人無論處境多麽艱難,骨氣兩字不能丟,這也算是對她的無聲督促。


    女傭攥緊了手裏的信封,雖然沒有數過,但是她能夠感覺出來,裏麵的錢不少。


    她抬頭看了看薄荷的身影,腦海裏想著跟薄家人在一起的這些年,尚且年輕的小臉逐漸流露出某種類似下定決心的神色。


    “真是奇怪。”一道男聲響起,“這些年了,你怎麽一點變化都沒有?”


    原本屈腿坐在長椅上的薄荷,聽到頭頂傳來的聲音,才將視線從雙腿間攤開的書本上移開。


    出現在眼前的人著實讓她驚訝,“蘇幕遮?”


    蘇幕遮頷首,直接坐在長椅旁邊,即使自己的西裝褲幾乎挨著薄荷略帶灰塵的鞋子,也不介意,他勾起唇角笑了笑,“真是幸運,到了現在你都沒有對我怒目而視。”


    薄荷很快就明白了蘇幕遮話裏的含義,她搖了搖頭,“沒必要。”


    她若是不介意,任憑對方在她眼前鬧得天翻地覆,也不能換她一個眼神,她若是介意,哪怕對方躲到天涯海角,也時刻牽動著她的每個心跳。


    聞言,蘇幕遮麵上露出淺淡的苦笑,“你真是一如既往的直白。”


    一如之前……


    後麵的話蘇幕遮沒有再說,他垂頭望著薄荷腿上的漫畫書,眸光越發微妙。


    很久很久之前的畫麵,驀地浮現在他的眼前——


    薄荷是不怎麽喜歡看小說的,因為她覺得字數太多,看的人頭昏眼花,但是她喜歡漫畫,近乎瘋狂的迷戀。


    每個月薄爸爸給了她零用前,她一定會去書店掃蕩,然後很細心的將每本漫畫書包上各種課本的封皮。


    然後每節課老師在講台上唾液橫飛,她在下麵看的津津有味,不可自拔,隻是樂極生悲,很多次她都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不是哈哈大笑,就是隨著漫畫主角哭的稀裏嘩啦。


    那時候的薄荷猶如現在。


    那一瞬間的恍惚,讓恰巧路過的蘇幕遮控製不住的走過來。


    薄荷聞言,直接冷哼,“沒什麽是一成不變的,我也一樣。”


    當初的薄荷喜歡漫畫是因為它可以滿足小女生各種幻想。


    現在的薄荷再度拿起漫畫,是因為它可以讓她暫時忘掉現實。


    她也是需要逃避療傷的。


    蘇幕遮猜測不到薄荷心裏流轉的念頭,隻是當他聽到薄荷說這句話時,心裏湧來的衝動,讓他忘情地抓住了薄荷的手。


    他問:“當年忍痛放手的薄荷還在嗎?”


    當年薄荷之所以選擇那樣的方式讓他離開,蘇幕遮一開始並不理解,後來平靜了,細想之下,又如何不明白?


    誠然他受到了傷害,可是作為當事人的薄荷也好不到哪裏去,那年的他們就像兩隻刺蝟,想要不受傷,唯有放手遠離。


    而梗在他們之間的刺,是誰賦予的,似乎不必多說!


    一種無法釋懷的恨意,浮現在蘇幕遮的眼中,凝聚如凜冽寒霜。


    薄荷聽到蘇幕遮的話,頗為訝異地抬起眼簾,她並未錯過蘇幕遮略顯猙獰的臉龐。


    蘇幕遮跟程珈瀾之間的衝突,是因為她而起的,但是欠蘇幕遮的,從他平安的在她眼前離去時,她就已經還清了。


    “我說過,沒什麽是一成不變的。”


    薄荷無視了蘇幕遮難堪的神色,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然後將雙腿從長椅上放下來,又掏出紙巾將自己剛踩過的地方擦幹淨,緊接著站起身,淡淡道:“如果沒什麽事兒,我先離開了,蘇先生再見。”


    蘇先生——


    這三個字猶如迎麵而來的巨錘,將蘇幕遮臉上的表情盡數砸碎,這還是第一次,薄荷在隻有他們兩個人的時候,用這般陌生疏離的稱呼來呼喚他。


    那一刻有股疼痛在他的骨頭裏蔓延,心裏恐慌更勝當年他發現薄荷被別的男人攬入懷裏時。


    “薄荷!”


    在薄荷轉身欲離之際——


    蘇幕遮忽而站起來,從身後緊緊地擁住了她,“你別走!”


    感受著被緊緊擁抱的感覺,薄荷長長地歎息,提醒道:“請不要忘記,你是有未婚妻的。”


    薄荷是很討厭秦央,除了她故意跌倒將事兒栽贓嫁禍在她的身上,更無法讓她原諒的是,那次的事兒為程珈瀾帶來多大的麻煩。


    她甚至無法控製的去想,如果沒有秦央的那場嫁禍,程珈瀾就不會去蕭氏娛樂借人,也就不可能受傷,那代表的就是不會失憶,讓她如此難堪,不知所措。


    題外話:


    早上把爪子劃破了,寫稿子的時候好苦逼,求安慰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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