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鍾後,救護車來了。


    此時,薄荷已經陷入了昏迷。


    即使如此,她仍是緊緊地攥著程珈瀾的襯衣不放,猶如溺水之人抱住了唯一的浮木。


    程珈瀾一直陪著薄荷,直到她被送進手術室,顧禾宴則和手下的警員留在了現場。


    手術大概動了二個多小時。


    醫生出來後,點頭道:“手術非常成功,但是不知道會不會有後遺症。”


    這一覺,薄荷睡了整整三天,程珈瀾每次處理完工作過來,見她不醒,心下總有些心悸,擔心她醒不過來。


    萬金油屬性的醫生怎麽可能把話說死,隻含糊說,薄荷能不能醒來,要看她的意誌。


    看她昏過去之前那架勢,好似半隻腳踏入了地獄,如果依舊是第二人格主導著薄荷的身體,那麽程珈瀾並不擔心,因為薄荷的第二人格又倔又硬,有種不服輸的勁頭。


    但如果……


    沒有如果了。


    其實,薄荷隻是想多睡會,可是頭實在太疼啦,她是被疼醒的,睜開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想,她這是了,怎麽又受傷了?


    因為沒有第二人格的那份記憶,所以薄荷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程珈瀾瞧著薄荷睜開了眼,杏眸迷惑,覆著霧蒙蒙的氤氳,卻又澄澈的毫無瑕疵。


    “薄荷?”他心下一動,忍不住輕輕地喚了她一聲。


    薄荷緊蹙眉頭,可憐兮兮地睨著程珈瀾,“我是不是被打了呀?頭疼,好想吐!”


    她有點腦震蕩,頭疼想吐是免不了的。


    程珈瀾倒了一杯溫水遞給薄荷,“喝點水吧。”


    薄荷乖乖聽話,結果沒喝幾口就吐了,偏偏吐了程珈瀾一身,望著他西裝褲上的那塊暗漬,她沉默了一會。


    程珈瀾並不介意,反倒是拿起紙巾幫薄荷擦了擦嘴角,“休息幾天就好了。”


    薄荷眯了眯眼,在腦袋裏過了一遍最近發生的事兒,發現她並沒有狗血的失憶。


    真是感謝程珈瀾祖宗八輩。


    這時,房門被敲響——


    來人是顧禾宴。


    因為顧禾宴還需要從薄荷這裏了解些事情的真相,所以薄荷的第二人格,沒一會就出來了。


    程珈瀾見狀,心下浮出了一抹複雜。


    “找到他們了嗎?”薄荷想到嚴崇德和寧蓉,頓覺頭疼,“嚴崇德跑了,寧蓉砸傷我之後也跑了,但我覺得嚴崇德也許會返回來抓寧蓉當人質。”


    說罷,她抬起手,碰了碰傷口,痛的蹙眉,再不好亂動,因為一動,她就頭暈想吐,這感覺糟透了。


    提及此,顧禾宴直接道:“嚴崇德的心理有問題。”


    這些天,足夠顧禾宴這些人查明嚴崇德的所有信息,而他們也早已分析過對方的心理。


    嚴崇德的父母感情不合,在嚴崇德小時候起,他的父親就慣於家暴他的母親,後來他的母親生病去世後,他的父親帶著他又組建了一個家庭,他的繼母潑辣無知,對他的態度非常差,輕則罵人,重則動手,而他的父親卻對此視若無睹,這幾年地獄般的生活讓他生不如死。


    年幼的嚴崇德懦弱又自卑,對於父親家暴母親這件事,壓根不敢反抗,也不敢報警。


    直到母親去世,這長達六年的家暴悲劇,已深深的影響了嚴崇德的性格,極端又偏激。


    嚴崇德對父親又怕又恨,但對外卻是倔強固執的。


    後來,因著他學業優秀,在親人的幫助下出了國,才擺脫了這個畸形的家庭。


    他在國外留學的時候交過一個女朋友,這個女人,就是隋延現在的枕邊人。


    這個女人為錢背叛了嚴崇德,但嚴崇德卻對這個女人念念不忘,他對她從未動過殺念,甚至讓她生下了他的孩子,在他殺了隋臣後,又與她商量著謀算了隋家的家產……


    之後的一切,水到渠成。


    嚴崇德是在隋臣綁架薄荷時,盯上薄荷的。


    她是他的第一個目標,卻因為太過美好,完全的符合了他內心的需求,所以他不曾殺了她。


    之後,嚴崇德不斷找替代品,最終,找上了寧蓉。


    和寧蓉交往時,嚴崇德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富二代,天天豪車接送,不過數日就得到了這個膚淺女人的心,他隻是暗示性的提到了紅裙子,寧蓉就買了這樣的一條裙子。


    “雨天,紅裙子,加上寧蓉自動送上門,嚴崇德才起了殺心。”


    薄荷得知了嚴崇德的故事,心下將他的心理分析過一遍後,又問道,“他的父親現在是死是活?”


    嚴崇德怕他父親,這一點在薄荷看來,是可以有的,但一個人怕到極致,真的不會爆發嗎?


    聞弦歌而知雅意。


    顧禾宴顯然明白了薄荷的想法,“他父親失蹤有一年半了。”


    “一個人的性格偏執到極端,是很難預料對方行為的,你還未見過他本人,但我看到他,就覺得很危險。他看我的眼神,像是看獵物。”


    “他從小目睹了父親家暴母親的場景,心裏早已扭曲,他既渴望成為他父親那樣的人,又害怕他的父親,所以他選擇了逃避,等他念完書回國,他的父親也老了,一個遲暮的老人對他沒有了威脅,所以不排除他殺死了他的父親。”


    “那天他是想殺死寧蓉的,不過被我阻止了,我知道你們一定會來救我,所以故意拖延了時間,但沒想到被他看了出來。”


    “更沒想到,自私如寧蓉,竟想害死我,以此讓我閉嘴。”


    “我不會放過寧蓉。”


    話落,薄荷依靠在枕頭上,閉了閉眼,聽著顧禾宴離開的聲音,她就著這樣的姿勢,狗膽包天地攥住了程珈瀾的手……


    一旁,程珈瀾靜靜地回想著薄荷的敘述,心下說不清什麽滋味,是痛惜,還是感慨?


    與此同時。


    俞儂儂站在省中心醫院的808病房外,透過門上透明的玻璃窗,向裏瞭望。


    那天蘇幕遮見到薄荷被程珈瀾擁著離開醫院後,大鬧一場的他突然安靜沉寂下來。


    嘴裏再也不提薄荷,甚至不吵鬧著要去找人,也開始配合醫生治療——


    無論是掛水,還是吃藥,他都來者不拒。


    如果之前蘇幕遮這麽聽話配合,俞儂儂想,她一定非常開心。


    但是現在,她卻開心不起來。


    因為自那天後,蘇幕遮對俞儂儂的態度更差了。


    他不再斥責怒罵,也沒有無視她,而是變成了漠視她。


    無視,隻是故意假裝看不到她,而漠視,則是將她當成空氣。


    空氣?


    俞儂儂苦笑,至少空氣還能時刻包圍他,讓他呼吸,即便看不到摸不著,卻也是真實必須的形態存在。


    他恐怕,是想徹底抹去她的存在。


    “俞小姐,你又來啦?”


    前來例行檢查的護士,親切的同俞儂儂打了個招呼。


    俞儂儂忙扯出笑容,溫和的回應道:“是呢,我來看他。”


    護士再沒有問她為什麽不進去,倒不是她失去了好奇心,而是她之前也問過,換來的卻是俞儂儂的苦澀笑容。


    那時,護士隻以為小兩口鬧別扭,本想勸俞儂儂低個頭,別跟蘇幕遮這個病人一般見識。


    可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兒,卻讓護士大吃一驚,甚至腹誹,他還不如像之前那樣搞的天翻地覆呢!


    “你女朋友倒水給你喝呢。”看不過去的護士如是說。


    蘇幕遮聞言,視線掃過房間每一處,像看不到俞儂儂般,茫然道:“她在哪裏?這裏除了你,哪還有人!”


    明明,俞儂儂就站在蘇幕遮的麵前,明明他的視線就從她身上掃了過去。


    可他卻說除了護士再無他人!


    這不是他佯裝出來的,而是他將她徹底的,排斥在他的世界之外了!


    俞儂儂緊緊地咬住了下唇。


    蘇幕遮這樣的行為,比直接扇她一耳光,還讓她難受!


    不隻是難受,俞儂儂心裏越發不服氣,憑什麽,她比不過薄荷?


    她相信,他終究還是會屬於她,不管是人,還是心!


    俞儂儂還在房間門口咬牙切齒的發誓。


    而病房裏的蘇幕遮,乖乖伸手讓護士紮針時,忍不住再次問出了跟昨天一樣的話。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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