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著她的話,她的表情動作也跟著同樣的誇張,隻希望程珈瀾不要將她的無心之言記在心底,她可是真真的受不了他的小心眼愛記仇!


    對此狗腿行為,程珈瀾連眉頭都吝嗇挑起,隻是抱著薄荷,踏著沉穩的步伐,走到了小溪邊,然後將她輕輕地放在了一旁的石頭上坐好,才重新在附近找了個大叔葉裝好水,示意她盡管放開了喝!


    薄荷才不跟程珈瀾客氣,她接過樹葉,捏著樹葉的一角往嘴裏送,一口氣喝光了水,就這麽來回三次,感覺到身體裏流失的水分被補回個七七八八後,她才有餘力抬起眼,透過樹葉的縫隙,觀察程珈瀾。


    隻見程珈瀾先將被枝椏刮的不成樣子的西裝外套脫了下來,隨手扔到了薄荷的懷裏,又脫下了一件裹體的白色襯衣……


    見狀,薄荷的小臉頓時慘白,是被程珈瀾這種不要臉的行為,嚇壞的。


    她不安的揣測,他是想……


    不是吧……


    且不說她先前失言,就現在所處的狀況來說,也不適合程珈瀾發泄他旺盛的精力!


    他們隻是暫時安全,可到底身處在陌生又詭譎的原始森林之中。


    薄荷胡思亂想時,程珈瀾已經撕扯掉襯衣的衣袖,又在溪水裏反複的仔細清洗過,才踱步來到她的身邊,看著滿臉糾結的小姑娘,很輕易的,就從那張單純不懂掩飾的小臉上,捕捉到了她心裏的所有想法。


    他發誓,他絕對沒有薄荷想象中那般*。


    程珈瀾彎了彎唇角,忍不住屈起手指,在薄荷的小腦袋上重重一敲,“打什麽壞主意呢?”


    薄荷捂著自個兒被敲疼的腦袋,滿眼委屈的偷睨著程珈瀾,卻不敢辯解,誰讓她方才口無遮攔了呢!


    程珈瀾在薄荷的身前蹲下,手指捏著她的牛仔褲邊緣,小心翼翼的向上挽著,漸漸露出的修長小腿上,布滿了細密的,一道道的猙獰傷口。


    見狀,他的視線驀地一緊,這樣的傷口對於經曆豐富的他來說當然不值一提,就連她腿上那道看起來最猙獰、血腥的傷口,其實也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然而,當這些傷痕出現在薄荷的腿上時,不知道為什麽,程珈瀾隻覺得心髒像被貓抓了一下子,瞬間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


    “嘶——”薄荷的視線觸及程珈瀾陰翳的神情,小心髒跟著緊縮了下,本不想發出聲音的,然而傳來的疼痛,還是讓她無法克製的倒吸了一口冷氣。


    時間久了,傷口中流出的鮮血與布料黏在了一起,掀起布料時就會扯動傷口,但他必須這麽做。


    程珈瀾給薄荷清洗傷口的動作微微一頓,仍舊沒有移開視線,卻用極其淡漠的語氣道:“忍著。”


    “嗯……”薄荷懂事兒的點了點頭,用堅定的聲音表示,她會忍著。


    如果薄荷知道接下來要經曆的疼痛,一定不會那麽幹脆的點頭。


    他繼續手裏的動作,雖然有些疼,薄荷卻可以忍耐,可因為細碎的傷口實在太多,程珈瀾最終改變了簡單的掀起褲腿上藥的想法。


    程珈瀾以不容薄荷反抗的強勢態度,拉開了她褲子的拉鏈!


    想把褲子脫下來,於此時的薄荷來講,不亞於經曆一場酷刑。小一點的擦傷她忍了,咬著牙堅持下就好了,但是輪到下半部分,那連褲子都被劃破,鮮血侵染了大半個褲腿的傷口時,就不那麽容易了。


    “疼,我疼……”


    程珈瀾不過輕微用力,薄荷就疼的忍不住嗷了一嗓子。


    “別叫,再忍忍。”


    “不,疼死了……”當粗糲的布料被扯動時,才凝固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瞬間跟著冒出來,最讓薄荷無法忍受的,是那種皮肉被一點點扯下來的感覺,已經絕對不能用一個疼字,來形容了。


    薄荷的杏眸裏含著委屈的淚,死死地抓住程珈瀾的手,她可憐地望著他,“不要管它了,就這樣好不好?”


    程珈瀾必須承認,眼中帶淚的薄荷,楚楚可憐的小模樣很能勾動他的心緒,但如她所言的放著不管,那是絕對沒戲的!


    這麽一個不算嚴重,甚至才跟嚴重掛了一點點小邊兒的傷口,在正常的情況下是絕對不用擔心的,可他們身處在什麽都沒有的原始森林,問題就嚴重了,一個處理不當,就會引起各種的後遺症!


    微微蹙眉,程珈瀾堅定的拉開了薄荷的小手,垂下眼簾,無視了她要哭不哭的可憐小模樣,斬釘截鐵道:“不行!或者……”


    “嗯?”薄荷杏眸一亮,心想著能逃過一劫了,連忙追問他,“或者什麽呀?”


    程珈瀾眯了眯眼,視線在薄荷滿含期待的小臉上轉了一圈,最終被她催促的目光打動,勾起唇角,淡淡道:“或者,你別要這條腿了。”


    “怎麽可能這麽嚴重?”薄荷睜大眼,用略帶懷疑的目光,死死地瞪著程珈瀾,她是對這些護理急救措施一無所知,但也不相信,這樣的傷口會嚴重到截肢。


    “你不信?盡管嚐試。”程珈瀾輕聲一嗤,一副‘隨便你,反正與我無關’的欠揍表情。


    “你……”


    怎麽說他們也是共患難的關係,他這麽沒有同情心真的好麽?


    薄荷正要抗議,話音兒還未脫口而出,頓覺腿上遽然傳來劇烈的疼痛,她啊的一聲慘叫出來!


    “啊啊,疼,程珈瀾,你謀殺啊!”


    這一聲突兀的尖叫刺耳至極,好在此刻他們身處深山老林,否則定會有人以為發生了什麽凶殺案!


    程珈瀾似笑非笑地瞥了薄荷一眼。


    他是在她將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之時,驀地抓住了時機,手上一用力,原本跟傷口糾纏不舍的褲子就被徹底扯了下來!


    “你怎麽能這樣?”薄荷疼的兩眼淚汪汪,一雙小手不斷的啪啪拍打著程珈瀾的後背,“你知不知道……”


    很疼的……這三個字在程珈瀾掃來的視線中,自動消聲。


    薄荷抿了抿唇,安靜下來,程珈瀾見狀,開始進行下一步。


    半晌後,他重新回到了小溪邊,將柔軟布料做成的白色手帕再次清洗幹淨,才開始給薄荷擦拭傷口上的塵土。


    盡管程珈瀾的動作十分輕柔,可猛地被水刺激到的傷口,隻會更加疼痛,不會帶去任何緩解。


    薄荷努力地咬著牙齒,一邊忍耐,一邊兒祈禱程珈瀾盡快結束這種慘虐的暴行。


    當然,盡快結束是沒戲了,誰讓她身上的傷口那麽多?


    當程珈瀾企圖將薄荷扒個一幹二淨,清理她身上其他部位的傷口時,疼痛中又摻雜著難堪羞憤的薄荷,終於忍不住爆發了!


    隻見她一巴掌,狠狠地拍開了程珈瀾的手,又用力的將毫無防備的程珈瀾推倒在地,自己一扭身趴在還算平整的石塊上,再次哽咽哭泣,指控的話語也緊跟著響起,“壞人!你是壞人!你欺負我!”


    程珈瀾驀地感到無與倫比的頭疼,真是好心被當驢肝肺,可偏偏他還得忍著!


    薄荷不領情,但他卻不能讓她繼續任性下去!


    所以,在經曆了一陣兵荒馬亂後,薄荷最終還是拗不過程珈瀾,隻得服帖。


    程珈瀾慢慢的幫薄荷清洗了傷口,將之前的那些草藥嚼碎,仔細的幫她敷好。


    對此,薄荷很心塞,隻想說一句話——好惡心啊!


    隻要想到這些草藥,都是程珈瀾咀嚼過的,薄荷頓時渾身不自在起來,隻覺得一股子酥麻由腳底蔓延到小腿,她眨了眨眼,一臉嫌棄的瞪著那些草藥,都是他的口水,有沒有?


    見狀,程珈瀾的俊顏驀地一沉,“你擦掉試試。”


    她想這麽做的話,他發誓,絕不阻攔!


    心思被看穿,薄荷頓時老實了,她是很想,可那些草藥的效果簡直立竿見影,很快,藥泥覆蓋的傷口處,就傳來了涼絲絲的清爽感,就連先前那撕裂的疼痛,也減輕了些許。


    她想了想,聳聳肩,算了吧,口水就口水,又不是沒親過……


    這會子,程珈瀾正熟練的幫薄荷包紮傷口,用的繃帶正是那件被他撕成長條的襯衣,他的動作又輕又柔,沒將她弄痛的,把她腿上那最長最深的傷口纏了起來。


    莫名的感動瞬間湧入心頭,想到方才她不禮貌的尖叫咒罵,還有那不客氣的巴掌,頓覺小臉發燙,她低了低頭,極小聲的抱歉道:“程珈瀾,我錯了,謝謝你。”


    “得了吧。”程珈瀾的語氣不緊不慢,充斥了幾分懶得計較,但絕對與友好無關。


    任誰被那樣對待後,還能心平氣和?


    “我錯了,不是故意的。”薄荷目不轉睛地盯著程珈瀾深邃狹長的眸,極力解釋,“是因為太疼了……”


    程珈瀾斂著情緒,用嘲弄輕哂的目光瞥了薄荷一眼,讓她未說完的話語盡數消失在肚腹中。


    薄荷接收到程珈瀾不帶情緒的一眼,頓時懊惱又沮喪。


    罷了!


    她最終還是放棄了跟他解釋,反正,她遭遇這一切的起因,還不是因為程珈瀾?


    如此一想,薄荷頓時心安理得,當然,她之所以不想浪費力氣的原因是——她餓了!


    恰好,肚子裏傳來了咕咕的叫聲,薄荷摸了摸,更覺心塞,她冷著小臉建議道:“程珈瀾,中午了哎,咱們要不要找點吃的呀?”


    “哦,去吧。”程珈瀾眼底浮過笑意,很大度的同意了薄荷的提議。


    這、這就完了?薄荷頓時傻眼。


    薄荷不能說十指不沾陽春水,但富裕的生活跟疼愛她的母親,讓她鮮少有機會下廚,即使在外單住的時候,也多半是在家裏蹭飯的,所以她的廚藝隻停留在把米丟到鍋裏,加上水,開始煮的程度。


    苦惱的蹙眉,薄荷想起先前,被程珈瀾抱著一路前行時,看到的色澤斑斕的水果,小嘴裏頓時分泌出唾液,可是想到毒蘑菇的故事,她就歇了找水果吃的心思,也不知道有沒有毒,她可不敢當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至於那些個兔子、野雞、魚之類的活物,雖不少,可要抓到,卻難於登天!


    程珈瀾注意到薄荷小臉上的糾結,忍著笑意決定視而不見,當他把西裝外套扔給薄荷遮擋外泄風景後,就直接倚在了另外一塊大石頭上,盡管並無多少疲憊,還是決定休息會,養養精神。


    “你就這樣睡了?”薄荷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然而程珈瀾非但沒有回應,反閉上了雙眼。


    如果他麵前放著一塊牌子,上麵一定寫著——


    沉睡中,有事勿擾!


    心知程珈瀾絕不可能在這危險的森林中熟睡過去,但薄荷卻沒有任何辦法獲得他的回應,誰讓她之前那般恩將仇報來著,真是作死喲!


    薄荷忍著饑餓,又將視線移到了小溪之中,清澈的溪水映出一片成群結隊的魚兒,一尾尾悠哉無比的遊來遊去,一點都不擔心會被人抓住烤了吃。


    不過,薄荷根本不需要為這些魚兒擔憂,就算她完好無缺,想要空手抓魚,都絕無可能,更何況現在她等同病人。


    她又移了視線,不時能瞧見路過的動物,但隻能咽口水,眼饞就夠了。


    泄氣啊泄氣,薄荷除了拚命的安慰自己,不餓,就不餓,除此,別無他法。


    一旦無視了肚子裏翻天覆地的饞蟲,將視線徹底轉移,倒感覺這片森林的空氣和景色真好,薄荷學著程珈瀾的樣子,仰麵躺下,不眨眼地瞧著頭頂上遮天蔽日的連綿枝椏,輕易就觀察到不少枝繁葉茂的大樹上,都存在著鳥窩的痕跡。


    杏眸微轉,薄荷盯著鳥窩努力的思慮,腦海中隻剩下一個念頭了——


    烤鳥蛋的味道好像不錯。


    等薄荷再次醒來,卻發現自己身處的地方很陌生,映入眼簾的不是綠到發烏的連綿枝葉,而是一個山洞的洞頂。


    這哪裏啊?


    難道程珈瀾把她扔在這兒,自己跑路咯?


    她腦海中連續閃過了兩個念頭。


    他一定是跑路了,但是還算他有點良心,在跑路之前,鑒於他們有過深入交流,才把她送到這個山洞的!


    不過……什麽東西味道這麽好喲?


    思路一轉,誘人的香味兒竟讓薄荷小吃貨,忽視了身上作妖的傷口,和她腫脹的腳踝,頗為利索的爬了起來,然後小心地扶著山洞的石壁,一瘸一拐的往香味兒的發源地而去。


    洞外有一大片空地,空地的深處才是無邊無際的森林,像個天然的屏障。


    程珈瀾害怕引起火災,早已將掉落在地的枝椏枯葉,清理到了一旁,他隻穿著長褲,背對著洞口,少了上衣的遮掩後,緊致又優美的背脊便毫無保留的暴露在薄荷眼底。當然,她並不關注他的男色,而是將所有的目光,都放在了程珈瀾麵前簡單的支架上,上麵有著她最渴求的食物。


    “你在忙什麽?”薄荷故作疑惑的走過來,以輕鬆的語氣跟程珈瀾打招呼。


    程珈瀾目不轉睛地盯著支架上的烤魚,連一個招呼都不跟薄荷打,隻見他拿了一種薄荷壓根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在泛著油光的魚身上均勻塗抹,之後便以不緊不慢的速度翻動,直到誘人的香味兒再度蔓延在空氣之中。


    薄荷眨了眨眼,盯著烤魚很確定的想,此刻,就算程珈瀾擺出疾言厲色的表情趕她,她也不會走。


    更何況程珈瀾隻是不搭理薄荷。


    所以,薄荷心安理得的學著程珈瀾的模樣,坐了下來,灼灼的視線盯著泛起油光,不斷飄香的烤魚,那副嘴饞的模樣,猶如第一次見到這般美食的饕餮。


    咕咕咕!


    無需置疑,這是薄荷肚子裏傳來的叫聲。


    她一再二再而三的吞咽著口水,腦海裏天馬行空的想,這麽香的烤魚,味道一定好好的!


    雖然,薄荷並不確定,這條看起來並不大的烤魚,有沒有她的份兒。


    如果她現在動手硬搶,能不能搶過程珈瀾?


    薄荷微微蹙眉,很確定,要從程珈瀾手中奪食,簡直難上加難,可是,她真的好餓嚶嚶嚶!


    也許,是薄荷想的太努力,以至於眼前出現了幻覺,不然,眼前怎麽出現了一條油光閃爍,香味兒蔓延的烤魚?


    “你不餓?那我自己吃。”程珈瀾略帶調侃的聲音落下,串在堅硬枝椏上的烤魚也跟著挪移開,直到此刻,薄荷才反應過來,剛才那絕對不是幻覺,程珈瀾是真的要把烤魚給她吃。


    “我要!”薄荷回過神,立刻伸手,極其神速的搶奪過來,並且不嫌燙的,一口就咬了上去,像做標記的小狗。


    看著薄荷欠抽的行為,程珈瀾眼角微微抽搐,若不是他的放任,她哪能那麽輕易把烤魚搶走?


    “現在這麽積極主動,希望你以後在牀上,也是如此……”他緩緩地,從容不迫的,補充了一句。


    第一口魚肉酥軟細膩,聞著味道好,吃在嘴裏的味道更好。


    “……”看在這麽美味的烤魚份上,她不跟他計較,當然,也可能是沒膽兒計較。


    小臉脹紅的薄荷總算懂的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並沒有反駁程珈瀾,但心下卻忍不住吐槽,這男人到底會不會說話,不好好說話還不如閉嘴!


    接下來,薄荷仔細貫徹吃吃吃這個方針,狼吞虎咽的一連幹掉了二條烤魚,又毫不客氣的喝了程珈瀾遞來的水,才覺得自個兒總算是活過來了。


    她摸著肚皮舒服的長長吐了一口氣,心想,真是從來都不知道吃飽,也是這麽幸福奢侈的。


    薄荷小心翼翼的伸直雙腿,撐著手臂,放在身子兩側作為支撐——


    爾後微微眯著眼,望著那個即使坐在地上,用手抓著烤魚,舉手投足間也依舊優雅的如同參加盛宴的程珈瀾。


    這真是個得天獨厚的男人。


    這麽沉吟著,先前被薄荷忽略的一些東西,也慢慢的浮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他們被迫降落在這個不知名的原始森林中實屬倒黴,但於程珈瀾來說,卻如同吃飯喝水那般熟悉,並且,他居然找到了草藥幫她處理傷口。


    現在的男人能把草藥和草分得清楚,又能準確無比的分辨出能用的和不能用的,實屬鳳毛麟角,無比稀少。


    而程珈瀾可以,還有他幫她包紮腿上的傷口,並不比護士甚至外科醫生要差……難不成他每天都在堅持練習這些,以備不時之需?


    如果當真如此,那隻能說程珈瀾的高瞻遠矚實在可怕。


    薄荷想了想,懶得理清這些雜亂思緒,隨手一拋後,她又找到了新的興趣所在——


    比如,程珈瀾到底是怎麽抓到那些魚的?


    一想,就這麽問了出來。


    實在不怪她的好奇心重,而是,這個原始森林中能被當做食物的不少,可要空手抓到,卻還有一定難度,絕對不像電視、電影中上演的那般容易。


    要真這麽容易啊,她早一馬當先了,哪裏會讓自己餓肚子。


    程珈瀾填飽肚子後,將魚骨頭收起來,瞥了瞥薄荷,明晃晃的嘲笑道:“肯定不是做白日夢來的。”


    薄荷眨了眨眼,程珈瀾這分明就是在嘲笑她,再說了,她也不是故意睡著的,隻是……比較累而已。


    程珈瀾注意到薄荷的小臉微紅,微微地嘟起小嘴兒,像極了正在鬧脾氣的孩子,不由地,一絲笑意劃過那雙深邃狹長的眼眸。


    薄荷捕捉到那一抹笑意後,頓覺渾身不自在極了,她撿起身旁程珈瀾放置的一根類似拐杖的棍子,強撐著身子,掙紮站起來,“我去溪邊洗澡,你不許偷看!”


    “不可以!”程珈瀾抓住薄荷,阻止道:“在離開之前,你就算髒死,也不能洗澡,更不能碰水!”


    “為什麽?”


    薄荷隻想用水把自己擦洗幹淨,讓自己變得舒服,至於*外泄更不必擔心,現在這個森林裏除了她和程珈瀾就再無他人,隻要程珈瀾不偷看,她很安全。


    程珈瀾並未起身,隻微仰著頭,迎上薄荷略帶疑惑的眼神,淡淡解釋:“你想洗澡也可以,但要做好傷口沾水感染的準備。”


    “有那麽嚴重?”薄荷對程珈瀾的話保持懷疑,雖然她上藥的時候叫的淒慘無比,卻是因為牛仔褲和皮肉黏在了一起,生生扯下褲子才會劇痛無比,而她也存著其他的小心思,想讓他對她更好一點。等她沉沉地睡了一覺醒來後,傷口盡管還傳來持續不斷的疼痛,卻沒讓她不能忍耐。加之,她感覺自己現在的精神狀態前所未有的好,更堅定了要去洗幹淨的心思,便道:“我會小心的。”


    程珈瀾深深地睨了薄荷半晌,抿了抿唇角,終於做出了讓步,他直接放開她的手,冷漠道:“隨你。”


    他冷漠的態度讓薄荷心存不安,但清澈小溪的*卻無比巨大,終究,她點了點頭,承諾道:“我一定小心。”


    說罷,見程珈瀾不置可否,遲疑了一會,還是決定去把自己洗幹淨。


    有了程珈瀾的提醒,或者說警告,薄荷在擦洗的時候格外注意,加上終究身處荒郊野外,在進行了簡單清洗後,就小心翼翼的穿好了衣服。


    然而,不管薄荷如何小心,到了深夜之後,她的體溫便不斷升高,與她相擁而眠的程珈瀾很快察覺到。


    他迅速睜開眼,深邃狹長的眸裏無一絲睡意。


    伸手,摸了摸薄荷的額頭,那燙手的觸覺讓他暗叫糟糕——


    果然是發燒了!


    “薄荷,醒醒!”程珈瀾用手,輕輕拍打著薄荷的小臉,一聲比一聲高的,急切的喚她,“快醒來!”


    對於這道焦急擔憂的呼喚,薄荷注定是聽不到的。


    這是哪兒啊?


    薄荷滿眼迷茫地看著四周白茫茫的一片,心下忍不住詫異,她怎麽到了這個地方的?


    可惜無人回答她。


    薄荷嚐試著向前走了幾步,隻見周圍的白霧如影隨形的跟著,那團團的白色叫她壓根無法看清腳下的路。


    忽而,眼前的白霧慢慢地稀薄,出現在不遠方的是蘇幕遮,“薄荷,你過來啊,我等你很久了。”


    “蘇幕遮?”薄荷小臉上流露著三分驚喜,心下卻更詫異,她實在沒想到蘇幕遮會出現在這裏,再加上他不斷的衝她招手,聲聲呼喚著她,她便不再猶豫的衝著他過去。


    但,就在薄荷距離蘇幕遮越來越近的時候,俞儂儂突然出現,她高傲地挽著蘇幕遮的手,小腦袋親昵的依偎在蘇幕遮的肩膀上,衝著滿臉怔忪的她,得意笑道:“蘇幕遮早就不愛你了,死心吧。”


    說罷,挽著蘇幕遮離開。


    “蘇幕遮……”薄荷急了,她不想一個人留在這個鬼地方,故而大聲的喚著蘇幕遮的名字,可任由她喊破嗓子,蘇幕遮始終不曾回頭。


    “葉葉,不要哭了。”又一道溫柔慈愛的聲音響起,“你答應過爸爸,要堅強的啊。”


    薄荷瞪大眼,看著出現在眼前的熟悉臉龐,頓時怔住,喊道:“爸——”


    旋即,一股不可自抑的狂喜湧動而來,徹底壓倒內心的懷疑,“爸,你怎麽來了呀?”


    她明明記得爸爸還有幾年的牢獄之災!


    薄爸爸隻是望著薄荷微笑,並不再開口,而薄荷也不在乎,她奔過去緊緊地抱住了爸爸的手臂,一聲聲的撒嬌,“爸,爸爸……”


    夢境外,程珈瀾緊緊地蹙眉,臉色沉鬱不已,望著下方,摟住他手臂,卻不斷的叫著其他男人名字的薄荷。


    蘇幕遮……


    嗬,好,他的好大哥,當真陰魂不散!


    爸爸……


    這次,程珈瀾的臉色更是沾染陰霾,真是……


    他努力控製呼吸,緩緩地彎起唇角,笑意猙獰又扭曲。


    真是好樣的!


    薄荷並不知道身邊的程珈瀾幾乎快抓狂,她隻是緊緊地依偎在爸爸的懷裏,摟著他的手臂不撒手,“爸,帶我離開這裏好不好?”


    離開?她竟然還想離開!


    可是她知道嗎?


    離開,不離開,什麽時候離開,這些都不是她能說了算的,哪怕是在夢中說著胡話,他也不許!


    “薄荷!”程珈瀾抑製著內心的憤怒,突然爆喝道:“給我睜開眼!”


    耳邊乍響的聲音,終於傳進了薄荷的腦海中,緊跟著被她摟住的爸爸的身形開始渙散,模糊。


    薄荷急切之中,再度收緊手臂,忙問:“爸,你要去哪裏,別丟下我一個人!”


    可任憑她如何挽留,薄爸爸的身影還是漸漸消失了……


    薄荷委屈無措,為什麽啊,為什麽都要離開,為什麽不帶著她一起走?


    “睜眼!”程珈瀾的話語中透著不容拒絕的強勢。


    他的大手緊緊地抓住薄荷的肩膀,賦予她生疼的感覺,她不高興的蹙眉,心想到底誰這麽無禮,這麽討厭?


    她滿臉憤怒,倏爾回頭——


    映入程珈瀾眼中的卻是薄荷因為高燒,燒的通紅的小臉。


    在他不懈的呼喚下,終於,緊閉著的雙眼緩緩睜開——還好清醒了,沒燒成傻子。


    慶幸的念頭剛在程珈瀾的腦海中閃過,高高懸著的心髒還沒放回原處,就聽薄荷茫然無辜的問道:“你是誰?”


    程珈瀾從沒想過,此刻的薄荷跟五年前的她重複到了一起,而他會經曆兩次這樣的事件。


    他微微一怔,斂起眸中危險的光芒,輕柔的誘哄,“你真的不認識我了,再說一遍好不好?”


    不知道為什麽,薄荷直覺到一股子凜然寒意籠罩了她,凍的她渾身汗毛都豎起來了,那句差點脫口而出的,她真的不認識他,也被她硬生生地收了回來。


    薄荷努力瞪大杏眸,待擋在眼前的白霧漸漸消散後,才看清眼前那俊美又陰鬱的臉龐,“程珈瀾!”


    程珈瀾勾起唇角,抬手撫摸著薄荷的小臉,皮膚罕見的光滑、細膩,卻仍有些燙手。


    “乖女孩,好在回魂了,你該感到慶幸……”


    薄荷縮了縮肩膀,不敢搭話,其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方才發生過什麽。她隻知道,當她努力地掙開眼睛時,總有一層厚厚白霧攔住她,連帶著耳孔也被堵住,無論什麽聲音,她都聽不真切。


    程珈瀾注意到薄荷的精神恍惚,不由蹙眉:“早就提醒過你,不要去洗澡。”


    或許不洗澡也會發燒,但絕對不會這麽厲害,她那滿身的傷口,不經專業處理的時候,是最容易發炎的。


    再加上,薄荷的身體素質很差,所以一燒,就越發不可收拾。


    “程珈瀾,都是我的錯。”渾身沾滿汗水,又疲倦的薄荷,漫不經心地晃了晃腦袋,表示她錯了,她也沒有想到,竟真的應了程珈瀾的話,明明都已經很小心的不讓傷口沾到水了。不過事已至此,還是什麽都別說了。


    程珈瀾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他本打算放著薄荷不管,好給她個不聽話的教訓,可看到薄荷這般難受的小模樣,到底是狠不下心。


    他眯了眯眼,咬牙,用最凶狠的語氣命令道:“不許再睡了,聽到了嗎?否則,你就留在這兒吧!”


    她留在這裏,而他離開?


    那不行!


    隻留下她一個人可不行,她在這裏肯定過不了多久,就被餓死了。


    此刻,求生的意誌支撐著薄荷努力點頭,盡管這個動作幾乎耗盡她所有力氣。


    見狀,程珈瀾將唯一禦寒的西裝蓋在薄荷身上,確定四周不會漏風後,便起身離開山洞。


    一開始,薄荷礙於程珈瀾的命令,拚命地瞪著雙眼硬撐,但到底是身子不舒服,她並沒能堅持下來,雙眸時不時會閉上,不知多久後又會倏爾睜開。


    但睜著眼睛的時間,越發短了,閉著的時間越發長,所以薄荷沒能清醒的等著程珈瀾回來。


    程珈瀾回來後,看著薄荷再次陷入昏睡,沒有絲毫意外。


    借著用來照麵的火把,程珈瀾清楚的看到薄荷睡得並不安穩,一張小臉緊皺,緊閉的雙眸不停地轉兒,顯然又一次陷入了噩夢之中。


    “薄荷。”程珈瀾伸手,輕輕地推著薄荷的肩膀,她並未醒來,隻開闔著已經泛起白皮的嘴唇,無意識地呢喃,“水……我要水……”


    程珈瀾將火把立在牆壁邊緣,自己扶著薄荷,讓她靠近他的懷裏,端起先前用幹枯木樁做的簡易木碗,將好不容易燒開,又溫涼了會的水,喂進薄荷的小嘴裏麵。


    但,薄荷雖然一直叫著水,意識卻處於模糊狀態,她已經無法好好的吞咽。


    無奈之下,程珈瀾隻得用手,捏開了薄荷的牙關,然後以嘴對著嘴的姿勢,為她喝水。


    察覺口中傳來的甘甜,昏迷中的薄荷立刻憑借本能,努力吸吮,顯然想要更多的甘甜。


    這是她從未有過的主動。


    驀然間,程珈瀾深邃狹長又如墨的眼眸中,霎時燃起了一團灼火。


    終究要顧慮著薄荷的身子狀況,他這次規矩到不能再規矩,除了親密喂水外,再無其他。


    等薄荷喝夠,程珈瀾重新將人放回草堆上,將浸泡過溪水的手帕放在了薄荷的額頭上,然後掀開西裝,褪下了她的衣服,這裏沒有酒精,他隻能用沾水的手帕擦拭她的腋下、肘部、膝後大動脈等地方,以此給她降溫。


    這晚,程珈瀾不斷往返於落腳的山洞和小溪之間。


    這晚,薄荷陷入昏睡不曾清醒,更不知嫩豆腐被碰了又碰。


    這晚,程珈瀾發誓再不做這樣照顧人的活兒,他快吐血了,不是累的,而是憋的。


    這一晚,薄荷睡了個勉強不錯的覺,除了睡夢中,有個趕也趕不走的蒼蠅在不斷騷擾她。


    當她從睡夢中睜開眼的時候,她正被程珈瀾緊鎖在懷中,當她試圖動動自己被壓得發麻的身子時,沒等她糾正下睡姿,身後的他就再度收緊手臂,一條腿也跟著壓過來,不知有意無意地,倒是準確的避開了她的傷口。


    薄荷愣了大半天,才慢半拍的反應過來,她與她緊密相貼,如此說來……


    她緩緩地低下頭,果不其然看到了想象中的那一幕。


    一個詞可以很好的形容此刻他們的狀況,那就是——坦誠相見。


    轟!


    薄荷頓覺自己的頭皮發麻,如果她的記憶裏沒有出錯,昨晚她發燒來著,而他竟然如此……


    連病號也不放過!


    想到昨晚病重間竟被欺負,薄荷頓時將心底的那點兒感動拋到腦後。


    “程珈瀾!”她微微用力,搖晃著程珈瀾的手臂,“鬆手!我要起來了!”


    程珈瀾的體力之好,是同齡人包括比他更年輕的男人也不能相比的,但他再厲害,也是個人。


    昨天,薄荷在石頭上睡著後,程珈瀾除了抱著她找到安身的山洞,又找了足夠的食物。除此之外,竟還找到了個破舊、但用來燒水不成問題的軍用水壺。


    加之薄荷昨晚發起高燒,為了怕她燒傻了,他就來來回回用浸了溪水的手帕擦拭她的身子,幫她退燒。


    但發高燒,具體的症狀不是隻有發熱,有時還會發冷。


    所以,昨晚,程珈瀾認命地幫薄荷退燒,又幫她暖牀。


    等薄荷的情況穩定後,天色已蒙蒙亮起,程珈瀾鬆了一口氣,這才抱著叫冷的小嬌嬌躺下。


    但是!


    他辛苦一晚上,不僅連一點好處沒撈到,還剛睡著就被吵醒!


    程珈瀾理所當然的發火了,連眼睛都沒睜開,便低聲斥責,“再吵辦了你!”


    對於昨夜,薄荷因為發燒意識不清,在她的腦海中是沒有程珈瀾忙前忙後幫她退燒的記憶,所以對此斥責,她一點也不買賬!


    她努力掙紮,想讓自己從這尷尬無奈的境地中脫身。


    “哎……”程珈瀾微睜開眼,無奈感慨道:“小東西,太頑皮了!”


    薄荷噘著嘴,推了推非但不肯離開,還過分到將整個人的重量一起覆來的程珈瀾,咕噥道:“你也一樣啊……”


    還未吐槽完,她就閉了嘴,他無聲的行動說明了一件事——


    比起不要臉,薄荷和程珈瀾的段數差太多!


    “早知道這樣你就安靜了……”


    程珈瀾的話語中透著笑意和濃濃地鼻音,讓薄荷簡直無言以對。


    他沒有一直壓製薄荷,確定她的老實後,就翻了身,盡管如此,手臂還是緊緊地桎梏著薄荷的腰身,不肯放手。


    盡管他們已深入交流過多次,但這麽清醒的麵對,還真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


    身後,持續傳來炙熱的溫度,他的心口微微起伏,讓彼此觸感越發明顯。


    程珈瀾的氣息簡直無孔不入,充斥籠罩在薄荷的周身。


    她僵著身子,不自在的緊。


    她不由去想,這一定是程珈瀾為了折騰她,想出來的新招數,明知她不習慣,很難受,還如此堅持,不是故意的,又是啥?


    此刻,薄荷壓根沒記起來,程珈瀾之所以這麽做,完全是應她的要求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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