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的洗手間並不大,兩個人擠在裏麵便覺得空間狹隘。都能夠嗅到對方身上的氣味,沐綿聞到自己的頭發油膩膩的味道,忍不住催促著言子陌快點放水幫她洗頭。言子陌笑了笑,把放在架子上麵的洗發水和護發素拿了下來,又在門上掛了一條幹淨的大毛巾,以備洗完頭後來擦幹多餘的水。


    言子陌先是放出了熱水,試了試水溫,覺得合適了,才讓沐綿彎下腰,解開了她的頭繩。沐綿的頭發很長很密,在水中散開來像是海藻一般又黑又軟。怕水弄到沐綿的傷口,言子陌的動作很溫柔細致,小心翼翼,比護工阿姨洗的還要舒服。


    言子陌的手指在她的頭發間穿梭,揉出了很多白白的泡沫。盆裏的水也慢慢地變成了灰色,是頭發上那些油膩和灰塵。言子陌表情未變,一點也不嫌棄。一寸寸細致地給她揉著頭發,給她抓撓頭皮。他其實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但不知道為什麽,隻要是對著沐綿,他就好像已經做了千百遍似的,做的十分得心應手。


    沐綿本來以為男人都會粗手粗腳的,卻沒想到言子陌像個專業的洗頭工,讓她感覺不到半點不適,甚至舒服得犯了困,打了個哈欠,饒有興趣地笑道:“言子陌,你是不是經常給人洗頭的?”見言子陌不說話,她還樂嗬嗬地同他開玩笑,說他洗的這麽有水準,就是不當總裁了,去洗頭也能養活自己。她低著頭,埋在盆裏,聲音有些悶悶的,但話語中揶揄的意思卻十分清楚。


    言子陌被她說的哭笑不得,一邊用溫熱的水給她衝幹淨頭上的泡沫。在手上擠了一些護發素,動作溫柔地均勻抹在她的頭發上。仍然沒有開口回應她的玩笑話。


    沐綿見他不說話,不依不饒地側過腦袋看著他追問:“你說話呀?你是不是經常給人洗頭?唉,說真的,你做總裁以前是不是在理發店工作的?”


    言子陌被她逗得笑了笑,眼神溫柔地給她衝著水,笑道:“我長這麽大以來,就給你一個人洗過頭。”


    沐綿一愣,有些半信半疑,小聲地咕噥道:“那以後呢?”話音未落,一張潔白的大毛巾已經蒙上了她的頭,將頭發上的水擠幹,帶著她慢慢地直起了身子,她伏了一會時間,覺得腰都酸了,還好言子陌不論做什麽都很有效率,一會兒就把她的頭發洗的幹幹淨淨。


    而雖然言子陌把袖子挽起來,洗的也很小心,但身上還是不免被水弄濕了一些,顯得有些狼狽。但他並不在意自己,專注在沐綿的身上。他一邊給沐綿擦著頭發,一邊回答她之前的問題,話語裏是難得的繾綣:“以後也是。”


    沐綿愣了愣,沒想到自己開玩笑的話,言子陌卻回答地如此認真。而且她說的那般小聲,卻沒想到還是被言子陌聽進了耳朵。她偷偷地紅了耳根,不再說話。安安靜靜地閉著眼由著自己的頭發在言子陌的手裏被打濕,擠上洗發水。


    言子陌洗頭的確舒服,以至於之後護工阿姨洗的時候,她總會想起言子陌給她洗的那種感覺。後來,護工阿姨休息了一天,第二天就趕緊來上班了。卻發現沐綿的頭發已經洗過了,護工阿姨愣了愣,笑容頗有深意。讓沐綿不得不又解釋了一遍她和言子陌的關係,無奈言子陌對她太好太貼心,怎麽說護工阿姨也不信。別說護工阿姨了,就連沐綿自己,有時候也會一個恍惚,以為自己是和言子陌在一起很久了。她盡力地忽略著心裏這點奇怪的感覺,不肯直麵麵對這個棘手的問題。


    給她洗完頭後,用毛巾給她擦得差不多,言子陌就去向護士借了吹風機,因為長得英俊帥氣,護士們很輕易地就將吹風機借給了他,態度非常的好。所以說有時候顏值也是很有用的。背地裏又熱烈地討論了一番關於沐綿修了八輩子福氣的事情。


    沐綿洗完頭之後心情愉悅,習慣性地坐到窗邊去吹風。洗完頭之後,自然風幹是最舒服的,她一直都習慣這樣。言子陌拿著吹風機進來,把窗戶合了起來,略帶責怪地說:“你現在是病人,不適合多吹風。特別是還濕著頭發,很容易頭疼的。”


    沐綿因為洗了頭,心情很好。很聽話地沒有提出半分異議,乖乖地坐著,任由著言子陌給她用吹風機吹著一頭長發,吹風機的風很暖和,在耳邊呼呼呼地響,吹得她又起了困意,打了個哈欠,眼裏積了些晶瑩的淚水,她的頭發亂蓬蓬的,顯得她更像是一隻犯困的貓咪,言子陌看在眼裏覺得好笑,心底柔軟了幾分。


    給沐綿吹幹頭發之後,她再也支撐不住困意,打了個長長的嗬欠,在言子陌的攙扶下爬上病床小睡了一會兒。言子陌給她拉上床簾,把袖子放了下來,然後安安靜靜地坐到椅子上翻看一本雜誌,靜靜地陪伴著沐綿。他沒有叫助理送來換洗的衣服,一直守在病房裏麵。等到衣服自然幹的時候,發現衣服上沾染了沐綿用的洗發水的味道,揮之不去。他倒沒有多反感這股味道,反而覺得聞起來讓他很是安心。像是沐綿一直跟他在一起似的。不禁露出了個微笑。


    離醫院午飯送來還有十幾分鍾的時候,沐綿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她小睡了大概有一兩個小時,感覺嘴巴很渴,幹幹的連著嗓子都啞了。發現周圍暗暗的,還以為一覺睡到了晚上,習慣性地喊護工阿姨的名字,簾子被拉開,中午的陽光透了進來,卻露出了言子陌的臉,他衝著她笑,“醒了?”


    沐綿揉了揉眼睛,就著言子陌的手喝了一些溫水,然後被言子陌扶著坐了起來,往她背後塞了幾個軟軟的枕頭,舒舒服服地靠在床上。正想要說話,卻看到言子陌的笑容很奇怪,她疑惑地看著他,又看了看自己身上,還以為自己留了口水,急忙抹了抹嘴邊卻發現什麽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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