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銀花便將今早的事情說了,她口齒利落,一個字一個釘,劈劈啪啪將《美人圖》無法播出所帶來的後果全都一一羅列出來:


    “lc國際方麵向我們追償水墨天華的正常片酬,加上不能播出所帶來的損失,在合同裏都有明確的條款,總計金額不會少於三千萬;”


    “電視台方麵追償的空檔成本,以及廣告商的流失,所造成的直接間接損失——這個我不好直接給你估算,不過保守估量,應當不會少於五千萬吧?這還不算上以後辛迪加將被人家兩家衛視台拒之門外,由此所夭折的十數檔節目的費用!”


    “而我們自家藝人呢,且不說別人,禹虹、田新柔、鹿冰……以及導演班底周一涵、黃鬆、莫西……這些稿費加起來怎麽也要幾百萬了?郎”


    “以及,我們自家藝人原本因為電視劇而接的代言,現在全都麵臨被追索費用的局麵——這些費用,至少也要兩千萬了吧?”


    一個一個數字,冰冷而火燙,從辛歡心上齊齊滾過!


    王銀花仿佛都不忍說下去了,晃著頭咂著舌:“嘖嘖嘖,我這還沒敢算上咱們自己投在《美人圖》上的製作費用呢。如果再加上之前的《水墨丹青》的選秀的製作費用——歡歡,那又要好幾千萬啊!”


    “這些錢裏裏外外歸攏下來,歡歡啊,辛迪加完蛋了!”她伸手點著辛歡的肩頭:“瞧見了吧,這都是為了你個人的理想。你的事業,你的夢想,你的項目——於是你徹底把公司玩兒殘了!鐦”


    辛歡一口氣堵在喉嚨裏。


    眼前仿佛時空倒轉,兩世的情形重疊在一起。都是王銀花這樣頤指氣使,都是辛迪加這般存亡之秋!


    .


    今天一早,王銀花工作室簽約的所有藝人也都接到了通知來到公司。


    大家都不知怎了,悄悄議論。


    田新柔從外麵進來,滿麵春風。


    此時田新柔是王銀花身邊最受寵的藝人,儼然已經是全新的一姐,於是一眾藝人都圍攏了來問她。


    田新柔毫不意外,淡定自若,賣個關子說:“是好事,也是壞事。關鍵看大家怎麽看,怎麽選。”


    大家便嗔怪:“柔柔你說明白些嘛!”


    田新柔聳肩而笑:“好,那就說明白些。給大家個可靠的消息,公司出現了嚴重的財政危機,這一次是緩不過來了——以花姐的仗義,一定不會讓咱們大家跟著工藝一起等死,花姐會為我們安排一條出路的。”


    “不過決定權在你我自己,看是要跟著花姐走,還是不想走——跟花姐走的,當然就是好事;可是不跟花姐走的,那就隻能給辛迪加陪葬,那當然是壞事嘍。”


    大家便都驚了,細問原委。田新柔便將從早晨到現在的事情一一說明。說罷總結一聲:“這一次動輒是上億的賠付,公司哪裏拿得出這麽多錢。更何況得罪的主要是電視台,那是公家的,又自己是輿.論喉舌,絕對不會放過咱們公司的。辛迪加這一次,死定了。”


    一眾藝人登時慌了神,紛紛問:“那柔柔你呢?你怎麽選?”


    田新柔一笑:“我當然是跟花姐走!我簽約是認的花姐,我能一步一步走到今天更是靠花姐的提攜。而各位兄弟姐妹,其實你們也都是一樣!你們今日所擁有的,每一樣都是花姐替我們爭取來的!隻有跟著花姐,才有我們的活路!”


    王銀花經營手下藝人,一向最有經驗。許多藝人都喊王銀花為“幹媽”,再經田新柔這一挑唆,便都紛紛點了頭。


    禹虹遲來一步,走進來睥睨眾人。


    原本禹虹是多年的一姐,隻是近來才被田新柔搶了風頭。可是她畢竟是多年的大姐,於是大家還是期期艾艾過來問好。便有人將方才的情形也都說了,問禹虹什麽意見。


    禹虹一聽便皺眉:“這話是誰挑唆你們的!看你們一個一個的,真是白眼兒狼!”


    禹虹目光掠過田新柔:“我禹虹的話撂在這兒:我不走。是辛迪加培養了我,是辛迪加將我推到今天的位置。我禹虹不能做那忘恩負義的事。”


    她環望眾人:“哦,公司出現風險了,你們先一個一個拍p股走人!不過我看走得好,否則你們這樣的留下,也對公司沒有半分助益!”


    田新柔聽得刺耳,走來冷笑:“禹虹姐就算不走,對公司還有什麽助益?禹虹姐,你已經不是從前的禹虹姐了!”


    王銀花工作室這邊鬧開,羅玉那邊的便很快知曉。再接下來,幾乎所有經紀人手底下的藝人,都已經傳遍。


    大家全都人心惶惶,各自忙亂起來,聯係下家。


    有人便來問鹿冰:“如果真是《美人圖》出事,你是第一女主角,受到的影響最大。選秀白選了,戲也白拍了,你會走的吧?”


    鹿冰抬眼,目光冷冽:“我進這個圈子之前,就聽說這個圈子沒有人性……我從前還覺得不至於,畢竟還有辛歡那樣的人在;可是我現在終於信了,因為你們而信了。”


    <她一笑起身,撈起自己的背包:“我原本還真沒想在這個圈子裏久留,覺得沒意思;不過現在既然公司出了事,那我還真就在這個圈子裏多混幾年。至少,我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簽約的公司倒了,我丟不起那個人。”


    她走到門口,望著挑空的大堂:“就算走,我也得等公司重新站起來之後,再走!”


    .


    辛子陽辦公室,王銀花勝券在握。


    “這些藝人都會跟我走。辛總,你不會阻攔吧?不過如果您真的想要阻攔,那藝人們如果紛紛跟公司追索欠下的薪水,那以我一個人之力,還真的壓服不住。”


    辛歡眼前幻像紛紛,她一時已分不清哪個是前世的場景,哪個是眼前的情形。


    命運像是一雙手,死死卡住她的頸子,讓她無法呼吸!


    她拚命撐住自己,問王銀花:“花姐,既然話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咱們便不必兜圈子了。花姐給我指一條明路吧:那原著改編權究竟在誰手裏!”


    她曾經那麽用心去尋找過,總是沒有下落;她以為就算到時候權屬所有者不過會跳出來索償而已,那也是可以被控製在有限的數字範圍之內的。卻真的沒料到,那人根本就不為了要錢,而是要用這法律的手段來將《美人圖》活活扼死在繈褓之中,讓辛迪加前後的投資血本無歸!


    所有的情形,簡直如前世重演一遍!


    辛歡絕望地笑:“就算要我死,也讓我死個明白:花姐,我想知道那掐著改編權想要置我於死地的人,究竟是何方高人!”


    王銀花望著她,不慌不忙地莞爾一笑:“你猜。”


    “我猜?”辛歡深深吸氣,念頭在腦海裏拚命地旋轉。


    最終,她扶著沙發扶手,問:“難道,是在小龜手裏?”


    就像俗話所說“騎驢找驢”,她幾乎想遍了除了小龜以外的所有人——她卻從來沒有去想過小龜,因為這件事本是小龜提起,而那個幫她去尋找的人也其實就是小龜本人啊!


    王銀花咯咯地笑:“至於到底是不是,那得你自己去求證。我不清楚,我也是這麽一猜。”


    辛歡呼吸窒悶,眼前出現一片一片的白斑,仿佛隨時都會暈倒:“那駱大方,是不是會知道?”


    王銀花又笑:“歡歡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想確定那個人,然後找他去交易。隻要你有辦法在今晚下班之前將那改編權買過來,那麽辛迪加和電視劇就還都有救……所以那個人便沒有明白地告訴我,他究竟是誰。於公於私,我也隻能給你指這麽個大約的方向,剩下的,我就愛莫能助了。”


    辛歡騰地起身,顧不得自己眼前一片一片的灰白,朝門外便奔了出去!


    .


    辛歡不顧一切奔了出去,王銀花望著辛歡背影消失,方緩緩一笑,在辛子陽對麵坐下。


    不慌不忙掏出一個信封,擱在桌麵上。


    “辛總,剛剛當著歡歡,有些話我真不忍心說。好了,現在她走了,我可以說了。”王銀花指指信封:“這裏頭是歡歡跟和鬱在一起的各種照片……我說的是‘各種’啊,辛總你總該明白吧?”


    “那個將信封交給我的人隻是說:倘若辛總還想做無謂的掙紮,真的還以為辛迪加能憑辛歡的能力起死回生的話,那麽這疊照片就將會挨家挨戶送到每一間媒體去。”


    王銀花望著辛子陽:“公司與女兒,辛總,你選一樣吧。”


    --


    【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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