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龜聞言便笑了,“就憑你?”


    他這樣說,完全有資格自恃。他是什麽樣的環境裏長大的人,而和鬱又是什麽環境裏長大的!若論好勇鬥狠,和鬱怎可能是他的對手!


    辛歡便扯住和鬱的手:“你的手受傷了,我們走!”


    “你們,走?”


    小龜周身的陰鷙全都張開,他狠狠盯著兩人相握的手,目光裏閃過重重濃霧,他笑,這回卻是對著辛歡說:“方才,他說你是他的女人;此時,你說‘你們’走……我不認,也不準!”


    辛歡輕聲一歎,並無懼意,隻是喟歎:“小龜,你認不認,準不準,隻有你自己覺得重要。世界偌大,人意總是渺小,改不了天意,亦逃不過命運……日升月落、滄海桑田,總有一些事是人力根本無法左右的。你又何必這樣執迷不悟?鉿”


    當著和鬱,辛歡已是盡力用了隱晦的語言,去提醒小龜前世今生種種。


    可是她仿佛還是錯了,小龜仿佛毫無所動。


    小龜隻冷冷一笑:“日升月落、滄海桑田,那麽大的工程我當然無力改變。可是你就在我眼前,隻要我想要捉住你的手,便沒人能把你帶走!”


    就在此時,一個聲音靜靜的、涼涼地傳來:“小龜,你怎麽會說這樣的話?”


    原來是宋懿。


    前門玻璃被和鬱打碎,她便也悄然跟著一起進來。


    小龜一揚眉:“我跟她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來管?”


    辛歡蹙眉,伸手攔住宋懿:“他現在在氣頭上,你別過去!”


    暴怒之下的小龜,也許是什麽人都敢傷的!


    宋懿卻搖了搖頭,輕輕推開辛歡的手:“我知道他在氣頭上,可是我不怕。歡歡,你是我最好的姐妹,他則是我喜歡的男人,我怎麽能眼睜睜看著你們打起來!”


    宋懿說著再扭頭看和鬱的手,囑咐辛歡:“你趕緊帶和少去包紮吧。”說完便奔向小龜去,伸手扯住小龜的手:“讓他們走吧!”


    小龜一句話都沒說,隻猛地一伸手,便將宋懿掀飛了出去!


    宋懿撞上桌椅,發出瘮人的撞擊聲。辛歡一聲驚呼便奔過去。


    沒有了兩個女生的阻隔,小龜跟和鬱終於正麵相對。小龜眼中閃出殘忍的光芒,和鬱卻並無半點閃躲,他反倒勾唇而笑,仿佛全然不知自己的手臂還在淌血,目光平靜卻又堅定地迎向小龜!


    小龜也同樣地笑,殘忍地笑,隨即毫無預警地閃電般揮出拳頭去!


    .


    那邊廂,辛歡扶起宋懿,小心地檢查她是否有哪裏受傷。


    辛歡麵向宋懿,背朝那兩人,她沒看見後麵發生了什麽,她是從宋懿的眼中看見了驚恐——


    她霍地轉頭回去。


    卻是晚了,隻見小龜的拳頭已是朝和鬱揮了過去!


    而且,小龜的揮拳絕對與一般人不同,拳頭不是直打麵門,而是勾了個角度,擊打向和鬱的頸側!


    多年生長於危險叢林的經曆,讓小龜在搏擊中從來不會做浪費體力的事,他既然攻擊便是最狠戾的招式,就是想要一招斃命的!


    辛歡明白,隻消小龜的拳頭擊中了和鬱的頸側,那麽受創的便是頸側動脈,會造成大腦的瞬間缺氧,最嚴重的可能一拳便能致命!


    辛歡的喊聲都噎在唇裏,來不及喊出來。


    心中隻有一個想法:若是小龜真的敢重傷了和鬱,那她一定會跟他拚命!


    兩生兩世,她從沒有如此刻一般地後悔自己曾經救過他的命!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小龜的拳頭幾乎已經擊中和鬱頸側的刹那,和鬱忽地微微一傾頭。距離恰恰避開小龜的拳頭,雖然不過寸許,卻正是小龜拳頭的強弩之末,再難進擊。


    電光石火之間,小龜都是一怔。


    便趁著這一怔的機會,和鬱淺緩出手,卻不是攻擊他因伸臂而敞開的上.身,而是手臂扭轉,手掌自然地托住了小龜的手肘。


    小龜便用力將手臂回撤,不料正好被和鬱借力打力,順勢兩掌推著他的手肘一個旋轉,便看似輕巧地將他的手肘關節掰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這樣“反關節”的打法,看似不破皮也不出血,可實則卻是練家子最疼的受傷法!


    小龜便一聲痛呼,單臂已是不敢再動!


    他又豈能認輸,索性豁出剩下的那支手臂,再加上一腿,向和鬱聯合攻來!


    和鬱輕輕一歎,這次沒迎敵沒反擊,卻突然轉頭,竄上桌子,掉頭就跑!


    誰都沒想到和鬱突來這一招,小龜微微一怔之下,便也竄上桌子追過去。和鬱卻沒跑遠,不過到了櫃台處,伸手抓過什麽東西,扣在了掌心。


    辛歡看得心驚膽戰,喊不出聲,也幫不上忙。唯一的慶幸是,這裏不是西餐店,隻是茶室,沒有能隨手拿起來的刀叉。櫃台上也無非就是些茶葉、茶杯、餐巾紙之類,應當沒有凶器,頂多就是個玻璃杯。


    小龜對這間茶室自然更熟,他更知道吧台上能有什麽沒什麽,於是他看見和鬱扣了東西在手,非但沒有驚恐,反倒笑意更濃。


    一念即過,兩個男子再度纏鬥於一處!


    宋懿已是被撞到腰,爬不起來,她慌亂地去抓手機:“不能讓他們再這麽打了,報警吧!”


    辛歡卻伸手按住她,冷靜搖頭:“得顧慮和鬱的公眾形象,不能報警!”


    她說完便爬起來,暗暗從角落裏握住一柄打掃衛生用的拖布。拖布杆是金屬的,她緩步朝兩人靠近,看準了小龜的後腦,隻等機會便砸下去!


    宋懿眼見眼前情勢變成這般,緊張得下意識喊出來:“小龜,你小心!”


    各自牽心連肺的人,總歸不同。


    小龜聞聲略分神望來,便一眼瞧見躲在他背後的辛歡。此時的辛歡冷靜、無聲,滿眼都是冰一樣的光芒。而她手中正握緊了一柄拖布!


    小龜便懂了,手腳與和鬱纏鬥,卻忍不住朝辛歡笑出來:“……你想打我,是麽?你為了他,竟然想打我!”


    原本小龜略占上風,可是這一分神回頭之際,手腕便猛地被和鬱扣住!


    隨即,三點針刺一般的劇痛沿著手背與手腕的幾點同時躥升而起,小龜便一聲大叫:“啊!——”


    隨即半身麻痹,他轟隆一聲,僵直地摔倒在地!


    一切哄哄嚷嚷,竟然突然間戛然而止。辛歡驚訝望去,和鬱重重呼吸著,捂著心口,連退兩步,依靠後麵的桌椅穩住身形。


    而地上,小龜則僵直地、用恐怖到不敢置信的目光,去看他自己的手臂——隻見小海、曲池、內關三個穴位上,各自被刺中一根牙簽!


    這三個穴位會讓人麻痹,這本不意外,他隻意外,和鬱竟然是用牙簽製伏了他!這叫他,如何能夠接受!


    和鬱知道辛歡擔心小龜,隻輕輕說:“沒事,他就是麻痹片刻。稍後將牙簽拔除,他就沒事了。”


    辛歡這才放心地奔過來,扶住和鬱,“那你呢!”


    和鬱的手臂一直在流血,之前與小龜纏鬥又使得血流加快……他此時已是麵色蒼白,有些支撐不住了。


    他卻依舊平靜地笑,伸手去拂開她麵上被淚水和汗水粘住的發絲,柔聲說:“我沒事的,你放心。”


    他越是這麽說,辛歡就越是忍不住!她不想哭的,可是卻哇地一聲哭出來,走過去抱住他的腰:“你怎麽那麽傻啊,啊?”


    還是宋懿更冷靜些,揚聲喊:“歡歡,快帶和鬱走吧!他還在流血!”


    辛歡猛然回神,用力點頭,用自己小小的肩膀半扛住和鬱。卻還沒忘回頭囑咐:“宋懿,等我們走了,拔掉小龜手臂上的牙簽,記住!”


    走到門口攔車,辛歡坐進車裏撥打了120。


    小龜,雖然已經變得陌生的小龜,她依舊不希望他出事。


    .


    醫院,失血的和鬱有些羸弱,躺著接受醫生的治療。


    幸好他的手臂血管並沒有發生斷裂等更嚴重的損傷,隻需正常包紮。他隻是因為失血而導致虛弱,需要輸血與休息。


    辛歡便陪在床邊,握住他另一邊手,忍不住簌簌地掉淚。


    她命令過自己別哭,可就是控製不住。連醫生都問她,她是不是也傷到哪兒了?


    他那麽虛弱,卻還是聽見了就笑了,對醫生說:“她傷在心上。”


    醫生也真聰明,登時便懂了,笑笑地望過來。辛歡便恨不得掐和鬱一把。


    隻是他現在是病人,她隻能忍了,等他好起來再報複回來吧。


    處置完了,醫生悄然將辛歡叫到外間去,說:“我認得他,他是大明星和少。”


    辛歡嚇得臉都白了,連聲哀求醫生千萬別把這消息給說出去。


    醫生便笑了:“你放心,我不會說的。我女兒是青花和月的粉絲,最愛和少的。待會兒可不可以拜托和少幫我女兒簽個名?”


    辛歡登時連聲點頭,別說一個簽名,還應承將來一定送三張演唱會門票給醫生一家。


    醫生也很歡喜,點頭說:“讓和少放心在內間休息吧,我把簾子都拉上了。不會有人進來看見的。”


    辛歡回去的時候,看和鬱已經睡著了。他真的是累壞了,再加上失血,一張本就白淨如玉的臉,此時更是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白得純淨無瑕。


    辛歡的心痛便百轉千回,非但沒有半點減少,反倒越來越重。


    隻能這麽陪著他,不能替他痛,也幫不上什麽忙。無力感像是無形的手,捏緊她脖頸,讓她窒息。


    她便走過去,伸手輕輕碰了碰他麵頰。


    明明是男孩子,卻柔軟彈潤得比女生還要好的皮膚。此時因為沒有血色,而顯得沁涼。


    她的心便一軟再軟,軟到無法收拾。


    閉上眼,將唇落了下去,沿著他麵頰悄然逡巡。不敢吻深,隻宛如點水蜻蜓款款飛。


    .


    情動一刻,漸漸漾開。


    麵頰終究還是小,她的目光總歸繞不開他的唇。


    他的唇也失了血色,唇皮也略有些幹澀,這都是他身子虛弱的表征,她看在眼裏便紮在心上。


    掙紮了片刻,反複問自己:可以?不可以?


    可是一旦動了的心思,再自相矛盾,卻實則潛意識裏早已有了明白的答案。


    她便不由得紅了臉頰,悄然抬眸再去看一眼他的眼睛。


    他依舊熟睡,長睫垂落,絲絲未動。


    她便悄然提了一口氣,接下來便屏住呼吸,咬著唇,湊近他的唇。


    再提一口氣,讓牙關放開了自己的唇,顫顫地,潤潤地,覆了上去……


    他毫無設防,她落下,他便自行開啟了。


    他那特有的似蘭非蘭、似麝非麝的香氣便嫋嫋纏來。唇皮的幹澀之下,之內的一切卻依舊甜軟美好。


    她便控製不住自己,索性探進丁香……


    他——是不可思議的美妙。到後來,仿佛自生意誌般,也柔軟地探出了舌尖兒,忍憑她肆意吮咂……


    漸漸,他變得灼熱起來。她的氣息便更亂了,生怕是讓他不舒服,又勾起了發燒。


    便想結束這一吻,想要抬起頭來。


    後腦,卻意外地被按住。柔軟卻堅持地,不準她起來。


    她便徹底亂了,迷亂之中隻好投降。他主動反擊而來,奪走她僅剩的呼吸。


    方寸世界,小小布簾,隔開兩人的私密。


    她不敢掙紮不敢出聲,他便趁機更深、更壞……


    直到她無法呼吸,他才放開她,抬眼享受地看她一臉的緋紅和窘澀。


    她大吸幾口氣,叉腰作勢要打他:此時豈能還不明白,他之前還是在裝睡!


    .


    陪著他輸液,她絮絮地問他:“明明在北京開演唱會呢,怎麽會突然跑回來呀?我沒聽說你今晚的演唱會取消了啊。”


    他抿嘴不想回答。


    她看出來了,便衝他瞪眼:“還敢瞞我?”


    他便笑著投降:“……是基金會出事的消息,我知道了便打電.話給我爸,怕我媽出事。我爸說你去了我家。”


    辛歡張大了嘴巴:“和總都告訴你了?”


    和鬱更是忍俊不已:“是,還說你一個人吃光了四個人份的桃花酥和綠玉珠,撐得走路都得伸手扶著牆。”


    “啊,這也說了……”辛歡雙手捂住臉,真想把這段掐了,不讓播出。


    和鬱緩緩收了笑,說“我爸說你推斷出幕後的黑手是小龜之後,便不聲不響地走了。我爸說他看你臉色有些不對,嘴角抿得緊緊的,像女烈士一般。“


    他輕輕攥緊她指尖:“……我就知道糟了,你一定是要找小龜當麵對質。”


    “要感謝這個時代,能隨時買到機票飛回來;而我爸不放心你,你走了之後他讓人一直跟著你,才知道這個茶室的位置。我這才來了。”


    辛歡心裏便說不出的五味雜陳,皺著眉嘀咕:“和總他,他這個人……”


    和鬱便又笑了:“我爸是個好人。”


    “好人”本是個模糊的詞兒,可是辛歡卻也同意,這一刻實在是再找不出其他的詞匯來形容和仲。於是她便也笑了,微微點頭:“嗯,和總真是個好人。”


    和鬱便伸手來捏她小巧的鼻頭:“還一口一個和總,嗯?”


    辛歡當然聽懂了,羞澀之下卻不肯認輸,紅著臉白了他一眼:“哦,我叫錯了,不叫和總,該叫——姐夫。”


    和鬱果然惱了,作勢要過來掐她。辛歡忍不住,清亮亮地笑出了聲兒,壓著他,不讓他牽動了輸液的管子。


    和鬱便佯作氣結的樣子,躺下生悶氣。


    她便哄他:“逗你的。”


    他咬牙:“……非得跟小姨再做一些姨甥之間絕對不能做的事才行!”


    辛歡便連耳垂都紅透了,衝他瞪眼:“還胡說。小心你又氣血上湧。”


    他的目光含著羞澀和霸道,狠狠纏來:“……已經湧了。你看。”


    他引著她的目光,看向那“上湧”得有些過分了的地方。


    辛歡便傻了。


    他現在是虛弱期,不是嗎?怎麽還能,這樣兒?


    他便又嬌又啞地呢喃起來:“小姨,幫我。”


    .


    小小世界,氣溫陡升。


    辛歡亂得心律都過速了。


    她知道他要什麽,可是這裏……是醫院。


    他便糾纏不依,打著滾撒嬌,哽咽吟哦:“小姨,救救外甥,好難受,外甥活不下去了。”


    辛歡情知他裝,可是就是忍不住擔心,便問:“除了那裏,還有哪兒不舒服?”


    她小心再檢查他手,以及調整輸液的速度。他卻伸腿夾住了她小腰:“……哪兒都難受。小姨就縱容了外甥這回,不然外甥這就拔了管子,不治療了!”


    “你呀你,你個耍賴精!”辛歡惱死了。


    他兩條大長腿故意蹭著她:“……小姨,我要~”


    辛歡閉上眼,探手進去,火燙一片。


    卻恁般絲滑,指間遊弋得全無障礙。根本就是一條活物,是燃著火的龍,不用她怎樣費力,便知道如何在她掌心指間自行遊行……


    而他氣息微轉,嗓音如絲,如玉的麵頰終於漾起一片桃花粉紅,嬌羞不禁。


    到激亢處,他也怕自己出聲,便一轉頭,狠狠咬住枕頭邊角。身子隨著她的手,自行起伏、扭轉,及至將他自己染成一身的桃花色……


    這樣的他,簡直是魅惑人間的男性猶物……


    辛歡竟也控製不住自己,作為完全的操控者,在沒有半分領受的情形下,竟然也仿佛要升到巔峰去。


    .


    稍後,辛歡略顯狼狽地抱了一團用過的紙巾出去。鬼鬼祟祟背著人,清理到洗手間去。


    醫生進來查看,正色地跟辛歡說:“怎麽病人看起來還這麽虛弱?輸液之後倒好像比之前更虛弱了……”


    辛歡就一長臉紅透了,立在原地絞著手指,真想找個地縫兒鑽進去呀。


    他則壞壞地從醫生背後,瞄著她笑。


    末了還跟醫生說:“醫生,我想再虛弱一回……”


    醫生聽迷糊了,辛歡則趕緊蹦過來,用手捂住他的嘴,紅著臉跟醫生說:“嗯,醫生別聽他的,他大腦供血不足,胡說八道呢。”


    .


    出了醫院,他依舊緊緊攥著她的手。


    多虧醫生幫忙,給他準備了白大褂、白口罩,所以沒人能認得出他來。


    天邊已是斜陽如醉,他一雙眼瞳裏更是醉意不散。


    他死死攥著她指尖兒,依舊纏磨:“……還要~”


    “滾!”辛歡隻能來粗魯的,低低吼他,然後問:“你今晚,別回你自己家,怕那邊還有媒體等著。白家也不成,你手上有傷。不如你回我家‘廝守田園’那房子去。”


    他卻輕輕歎息,搖搖她的手:“傻瓜,我哪都不能去的。我得回北京,今晚的演唱會不能耽誤。”


    辛歡驚了:“你,還要回去!可是你有傷!怎麽能挺下來!”


    他眼珠一閃,湊過來貼著她耳際:“陪我,一起去。隻要你在,我便無所不能。”


    --


    【兩更合在一起發了~~明天繼續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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