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歡,王爺種田忙,楚睿的變化(一)


    望著笑得一臉憊懶又沒半點正形的楚睿,上官盈不由得一噎,隨即狠狠地瞪他一眼:“吃你的飯吧。舒愨鵡琻”


    楚睿一笑,也就不再多話,專心吃起飯來。


    雖說上官盈孝期未滿,對楚睿,皇上說是貶了,但是卻讓他名正言順地住在一個孝期未滿的姑娘家裏,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因為那隔著一層沒有捅破的窗戶紙,更因為對楚睿始終存著一份內疚,也擔心他一時接受不了從王爺貶為庶民的打擊,因此在照顧他的起居上,上官盈便特別費心。


    許久沒有下過廚的她甚至為了楚睿特別下了廚,親自打點起他的一日三餐來町。


    早上煮了肉末兒粥,煎了雞蛋餅,上官盈親自送他屋裏去時,楚睿先是有點受寵若驚,隨即便沉默了。


    望著神色漠漠的楚睿,上官盈不由得跟著有些難受。


    她想著,他也許是一時半會接受不了這種身份上的落差,當然,這種事換誰遇上,也不是立馬兒便能接受的謨。


    眼看著他三兩下將食物吃完,上官盈收了碗筷,想了想便故作輕鬆地說:“左廂房我已經布置成了書房,裏麵的藏書雖然不多,但是眼下夠你消遣卻是夠的。若是你感覺在屋子裏呆著太悶,也可以四下走動走動。這裏雖然比不上京城繁華,但背山麵水,出門便是一望無際的田野,比起京城來,卻別有一番風味……”


    “所有的庶民過的都是這樣過日子的嗎?”


    楚睿出其不意地打斷她的嘮叨。


    “呃……”


    上官盈訝然。


    楚睿斜睨著她:“看看書,沒事就到處溜達。這是庶民該過的日子嗎?!”


    原來是因為這個。


    上官盈自失一笑:“你這不初來乍到嗎?總得有個適應的過程……”


    楚睿突然就激動了:“上官盈,別騙我了,我知道你是在同情我。可是我不需要!”


    “我沒有……”


    “沒有!不是同情,那是什麽?難道是我如你所願救了大哥的補償?!”


    “楚睿!”


    “怎麽!讓我說中了?上官盈,你大可不必如此。你並不欠我,任何人都不欠我。我楚睿若是不想做的事,這世上沒有人可以強我所難。我若是自願去做的事,也必然是我自願承擔的,與任何人都不相幹。沒錯,我是喜歡你,我希望你心裏眼裏隻有我。但是,那不代表我可以接受你因為另外一個男人而表露的善意……”


    望著驚愕莫名的上官盈,楚睿語氣一頓,隨即轉過頭去,語氣僵硬地補充:“如果不是出自真心,那麽,往後不用刻意對我示好,也無須給我不切實際的希望。就讓我安靜地當個庶民,過我該過的日子好了。”


    說完不等上官盈反應過來,楚睿一頭衝了出去。


    若有所思地望著楚睿狂怒卻又略顯狼狽的背影,上官盈不由得在心裏苦笑:都說過度的自尊就是自卑的體現,顯然,這話是有道理的。


    看來,麵對這個倔強又驕傲的男人,與其小心翼翼地遷就著他那已經不堪一擊的自尊,還不如狠狠地在他的傷口蹂躪一把,讓他痛過之後再自行領悟好了。


    可是捫心自問,楚睿他說得又何嚐沒有道理。


    對他,她除了愧疚跟同情,還有對這份無法拒絕的宿命認命之外,她又何曾對他付出過半點真心。


    這麽一想,問題還真是出在自己身上。


    無論是對楚睿的態度,或是幫助他站起來的方式,自己都用錯的方法。


    想明白這個道理後,上官盈突然頓悟到,身份上這種巨大的落差,讓楚睿變得不再是以前那樣陽光爽朗。現在的他變得很敏感,如果自己對他過份關注,反而會讓他變得更加容易受傷。


    既然如此,那就反其道而行之好了。


    楚睿一直到午時才回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上官盈竟然已經坐在他的房間裏等著他了。


    早上時他一怒而去,這時候看到上官盈,楚睿難免有些尷尬。


    就在他渾身不自在地,上官盈卻盈盈一笑:“早上你說的話,我認真想過了,覺得你說得很對。”


    這下換楚睿愕然了。


    緩緩起身,上官盈坦然地走向他:“既然你已經坦然接受了命運的安排,我太過顧忌你的想法,反倒是多此一舉了。從今天起,你跟我一樣,不過是個庶民。既然人格上已經完全平等,我們自然誰也不需要誰來成全。從今天起,你跟我一樣,需要為自己的衣食住行操心,自己對自己負責。”


    明明這樣的要求是自己提出來的,但是事到臨了,上官盈一反常態地這樣對他,楚睿心裏反而有些不舒坦。


    帶著幾分賭氣,他不假思索地回道:“這樣最好。”


    上官盈點了點頭,隨即交待:“飯後會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休息,過後會有人前來帶你去幹活,酉時才歸。”


    “知道了。”


    楚睿悶聲悶氣地應了一聲,氣哼哼地往桌前一坐。


    上官盈看在眼裏,也不出聲,自顧退了出去。


    下午的時候,果然有人前來領著楚睿前去幹活。


    那傭工看著楚睿一襲長袍,連連搖頭,忙不迭地拿來一套短襟讓他換上,說是呆會要挑泥,穿著長袍不方便。


    “挑泥?!”


    楚睿聽了又是一驚。


    “對呀,挑泥。”那傭工笑著露出一口黃牙:“小姐要將莊子前那口魚塘整大一點,自然要挖土挑泥的了。”


    望著一臉不敢置信的楚睿,那傭工又好意地說:“你要不喜歡挑泥,那挖土也行。”


    挖土跟挑泥!有區別嗎?


    楚睿原來還以為上官盈隻是說說。


    好以,就算這要求是自己挑出來的,那起碼也應該安排一些輕鬆一點的活計讓他幹中吧。


    這個女人,她竟然安排自己挖土挑泥!


    怎麽說自己之前也是個王爺吧,她……


    楚睿一口氣堵在嗓子眼,半天說不出話來。


    隻是他心裏再氣怒一平,可追根究底,這話是自己說出來的。想自己從前還是個堂堂王爺,再不濟,也不能出爾反爾吧!


    這麽一想,楚睿隻得打起精神跟在傭工身後去了。


    到了工地一看,楚睿徹底傻了眼。


    盡管以前在杞縣修水利時監工也不是沒有看過,那些鄉人光著膀子,打著赤腳幹活的樣子。


    可是讓自己跟這些鄉人一樣,光膀子光腳的,楚睿卻是怎麽也拉不下這個臉麵來。


    到了這時候,他不由得對上官盈的安排有些怨懟。


    可一想到,話是自己說出去的,這時候指不定上官盈正在哪裏看著自己,就等著自己出糗呢,楚睿咬著牙怔了半晌,才崩出一句:“我挑泥好了。”


    一路走來,那傭工早就跟他自報了家門。


    這個叫阿歡的傭工聽了咧著一口黃牙一笑:“中。”


    工地上早有傭工忙開了,阿歡手腳利落地替楚睿在簸箕裏象征性地裝了些泥,好意說:“行了,走起吧。你跟著那些傭工走,自然就可以找到倒泥的地方。”


    楚睿抬頭望了望四周,一看那些傭工一個個都是滿滿地挑著一擔泥離開,不由得沒好氣地衝阿歡吼道:“憑什麽那些人挑得滿滿的,卻給爺裝這麽一點?難道你也看不起爺!”


    “我這不是擔心你沒幹過這體力活,照顧你……”


    阿歡讓楚睿氣得一噎,卻被楚睿一眼瞪過來忙不迭地改了口:“好吧好吧,我給你整上滿滿一擔還不行麽?”


    楚睿窩了一肚子的氣,又自持本身武夫了得力氣過人,原想著連這些庶民都可以輕易而舉做到的事,自己沒有理由做不到。


    憋著一口氣的他直到將扁擔摞到肩膀上,想像別人那樣輕輕鬆鬆地擔起擔子走人的他,這時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原來挑擔子這事,跟功夫完全無關。


    他憋紅著臉,使了半天勁,卻怎麽也直不起腰來。


    一想到周圍有這麽多雙眼睛在看著自己,楚睿隻好強忍著扁擔磨輾過肩膀帶來的刺痛,一咬牙站了起來。


    阿歡一臉擔心地走上前來,張了張嘴,卻被他狠狠地一瞪,隻好將臨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望著將扁擔橫在脖子上,卻又要強地將脖子昂得高,踉踉蹌蹌地跟在眾人身後的楚睿,阿歡喃喃道:“呃,其實我是想告訴他,擔子不能這麽打橫了挑,得把扁擔擺直了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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