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歡,王爺種田忙,心還會痛(一)


    好在有了楚玉的幫助,上官盈的莊子建成得很快。舒愨鵡琻


    考慮到春耕時雇請傭工跟添加農具少不得還要開銷,盡管皇上給她拔了一大塊的地,但上官盈在建莊子的時候並沒有規劃太大。


    簡單的四合小院,夠她安身,也就行了。


    整個建造的過程,除了廁所跟上下水的事上官盈頗費了一番腦筋,其他的建築,跟這時世的任何一處民宅沒有什麽兩樣。


    多出來空置的地上,上官盈索性種了大量的果樹,想著等以後有了錢,再擴建也不遲眇。


    將近年關的時候,那莊子總算是建成了。


    請了兩個粗使婆子跟一個護院,先在莊子那邊慢慢收拾,上官盈尋思著得找個機會向上官鴻打個招呼。這樣的話,到了年後她再搬出來,也就不會顯得太突兀。


    這天,上官盈看莊子收拾整理得差不多了,便提前回了上官家諒。


    問了看門的護院,知道上官鴻在家,這會兒正在書房,上官盈便直奔書房而去。


    “老爺,你要再不拿個主意,轉眼的功夫那丫頭可就要飛了。”


    沿著廡廊剛剛走近書房,李氏的聲音卻從書房中傳了出來。


    上官盈腳下一頓,下意識的,她便有種感覺。李氏嘴裏的丫頭,一定指的是自己了。


    果然,李氏頓了頓,在沒有等到上官鴻的回應之後又忍不住說:“老爺,要妾身說,左徒大人跟咱們家也算是門當戶對,左徒大人的兒子與盈丫頭也都算是天生一對良人,要不老爺你就應了這門親事吧。”


    上官盈一聽那氣就不打一處來。


    她來京城的時間雖說不長,但是對於街頭巷尾無人不知左徒大人家的白癡兒子,她還是知道的。


    雖然上官盈早就知道李氏有意替自己找門親事,好趁早將自己攆出上官家去,可她沒有想到,李氏竟然想將自己嫁給一個白癡!


    忍著氣,上官盈凝神聽了下去。


    李氏見上官鴻遲遲沒有理會,不由得抱怨:“照老爺你說的,那千畝田產是皇上賜給她的,我上官家又得不了半分好處。如今眼看著那丫頭即將另立門戶了,這會兒老爺你若作主替她定下這門婚事,左徒大人那裏,好歹還應承了五個莊子作為聘禮。否則,一個不能為家族帶來半分利益的上官家的嫡女,老爺認了她又何必……”


    “行了!盡是婦人之見。”


    “老爺……”


    “你懂什麽?盡在這咋呼!盈丫頭可是親王看上的人,我可告訴你,沒事少打她的主意。”


    上官鴻終於不耐煩地斥道。


    李氏一怔:“盈丫頭是親王看上的人!怎麽可能?”


    “怎麽就不可能了?!”


    上官鴻反問了回去,隨即又斥道:“你以為那丫頭建莊子的錢哪來的?我可告訴你,那可都是親王私下給的。要不,以盈丫頭的能耐,她能一氣兒拿出那麽多的錢來建莊子?用點腦想想吧你!”


    “她建莊子的錢都是親王私下給的?!那可是不少的一筆開銷呀。這親王也是怪了,他怎麽就看上盈丫頭了?”


    李氏先是不敢相信,頓了頓,她猶不甘心地嘟嚷了一句:“那青兒怎麽辦?”


    “什麽青兒怎麽辦?!”


    “現在京城誰不知道,親王可是幾位王爺中最有可能承繼帝位的王爺,妾身還想著要再有機會見到太後,向她老人家求個恩典,將青兒許給親王為妃。”


    “青兒……”上官鴻長歎了一聲:“青兒的事就算了吧。親王對盈丫頭隻怕是認真的。否則以他的為人,又怎麽可能這麽高調地幫著那丫頭?!甚至不惜搬出太後來做愰子!”


    “這親王也真是,不過是個鄉下玩泥巴的村姑,我家青兒就怎麽不如她了……”


    “好了!”上官鴻無意再繼續這個話題:“別忘了我警告過你的,盈丫頭再怎麽不好,你也別去招惹她。咱不看僧麵還得看佛麵,你不把她放在眼裏,可會惹惱親王的。明白嗎?”


    “妾知道了。”


    “還有,別一口一個我家青兒,你可不要忘了,上官盈才是我上官家的嫡長女。你不待見她是一回事,日後她要能一飛衝天,自然也少不了你的富貴,就不能讓我省點心!”


    “可青兒……”


    “青兒我自有打算。”


    上官鴻語氣一轉:“皇上一天不立嗣,這天下往後到底是賢王的天下還是親王的天下,現在還沒個定數。既然親王屬意盈丫頭,咱們就把青兒想辦法許給賢王好了。兩個都押上,那勝率就是一半對一半,這天下,往後不論是賢王的天下還是親王的天下,朝中總會有我上官鴻一席之地。”


    李氏急了,“妾身雖說是個婦人,但也懂一個道理。照老爺這麽說,若是賢王日後得到天下,我的青兒還可以榮寵一生。可若得天下的是親王,我的青兒豈非凶多吉少……”


    “婦人之見!”


    上官鴻又是一喝,“身為上官家的嫡女,自當以上官家百世不衰的富貴榮華為己任。身為上官家的正房長媳,你的目光怎麽可以如此短淺!”


    “妾,妾實在是擔心青兒往後會有個好歹。”


    李氏說著,便開始抽噎起來。


    “好了好了,你現在就哭還為之尚早。天下事,瞬息萬變,這以後誰是天下之王還說不準的事,你哭個什麽勁。”


    上官鴻放緩了聲音,說著又是一歎:“再說了,就算我想把青兒嫁給賢王為妃,這事能不能成,現在還沒有定數,你哭個什麽勁。”


    自己這個父親竟然想將上官青嫁給楚軒!


    上官盈心中一抽,隱隱地又跟得心髒病似的,一抽一抽地痛。


    不管是刻意也好,無意的也罷,最近忙著莊子的事,她已經有多少長時間沒有想起這個,想起來就會心疼的名字了?


    靜靜地沿著裝廡廊退了回去,上官盈心裏卻翻江倒海似的難受。


    無論是楚玉假借聖意悄無聲息地給自己那一筆若大的銀子,還是上官鴻要將上官青嫁給楚軒的事,對她而言,都是意外之中的意外。


    對楚玉,上官盈覺得越來越看不懂了。


    上官盈其實知道,楚玉從一開始接近自己,就一直是抱有目的的。可讓她想不明白的是,如果他想要籠絡自己,達到利用自己的目的,那麽他大可以大大方方地提出給自己一筆銀子,幫助自己建好莊園。


    這樣一來,他那銀子才算花得物有所值。


    可他像現在這樣,一聲不響地假借皇上之手給了自己這麽一大筆的銀子,並且還沒有讓自己知道的打算。那麽楚玉心裏想的,到底是什麽?


    難道真的像自己這個所謂的父親所說的那樣,他是愛上自己了!沒有目的的那種?


    可能嗎?


    從聽到上官鴻有意要將上官青嫁給楚軒後,上官盈的情緒就莫名地變得很差。


    盡管從她拒絕楚軒那一天開始,其實他跟她,便已經是不相幹的兩個人了。


    上官盈心裏也明白,就算她當時願意接受楚軒,在那以後,他也必定會有很多的女人。正因為受不了這樣的結果,她才毅然決然地拒絕他,決意要走一條不一樣的路。


    明明已經不相幹了,明明也知道楚軒就算不選擇上官青,以後也必然會選擇其他的女人,可是,在突然意識到他或許就要擁有其他的女人了時,上官盈心裏突然便覺得空空地難受。


    渾渾噩噩地離開上官鴻的書房,上官盈不知道是怎麽回到自己的院子的。她怔怔地坐在榻上,就連靜香上前幾次關切地問她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她也渾然沒聽進去。


    直到天色將晚,靜香用打火折子“呯”地點燃屋子裏的牛油燈時,上官盈沉鬱黑暗的心裏,也像是瞬間光明了一樣。


    長長地歎了口氣,她在心裏堅定地告訴自己:無論楚軒以後選擇誰,對自己而言那都是一個既定的結果。當初自己選擇抽身而退的時候,便是連黯然神傷的權力也沒有了。上官盈,開弓沒有回頭箭,決定了的事,就不要再後悔。


    一再提醒自己後,上官盈強迫自己放下楚軒的事,再次將全部心力全用在了農事上。


    從來到京城之後,上官盈便在驛站找了個可靠的信使,每月許他幾個碎銀子粒,雇著他不時往陵郡給昆叔他們送個口信,或是由那邊回個口信什麽的,時間久了,那信使儼然成了上官盈的幫傭,跑腿傳話捎物,都讓她十分放心。


    早前上官盈便通過他讓翠屏平時將舟人捕到的魚全部買了下來,放養在浮排裏。


    如今年關將至,京城中不少大戶人有都願意砸下大把銀子償個時鮮。


    從知道自己那一千兩所謂的賞銀,其實是楚玉假借聖意送給自己的後,上官盈隻想著要努力掙錢,盡快將欠他的銀子還上。


    如果單靠來年春種秋收,要還清一千兩銀子,實在不是件容易的事。上官盈轉念一想,幹脆鋌而走險,走商道。


    身為現代人的她,打骨子裏就對重農輕商這回事很不屑,也壓根沒有以商謀利者恥的概念。


    隻是上官盈雖然想得挺好,但到底身邊沒有一個可靠可用的人。


    思來想去,她也隻有自己親自出馬,才可以不錯失這個賺錢的良機。


    好在莊子買下來後,上官盈已經開始著手請傭工的事宜了。這段時間來,她前前後後也談下來不少傭工,隻等開春用人之際就可以上崗上線。


    其中有個叫王珺的落魄士子倒是讓她比較看好。


    因為王珺這人不僅為人穩重,而且還識字斷文。雖然為人處世有著這時代的人特有的迂腐,但也有個好處,那就是一旦認定了她這個主子,這個酸秀才骨子裏的文人氣節就不允許他做出背叛她的事來。


    仔細考察了王珺一段時間後,上官盈便開始有意識地培養他行商事。


    當然,為了讓王珺拉下麵子,丟掉他的文人氣節幹這種他寧願餓死也不屑的事,上官盈還真費了不少心思。


    在跟他相識之初,對他進行思想強化教育沒有什麽起色的情況下,上官盈便改變了思路,專門從王珺病重的母親下手。


    當然,她的手段也異於常人。


    那就是她花了大價錢,請了不少大夫,用了不少上好的藥材替王珺治好了他母親的病,身為孝子的王珺自然肝腦塗地也隻能任她蹂躪了。


    上官盈身為公卿世家的小姐,要出麵談生意到底有點天方夜譚。剛開始時,她便對王珺如此這般地教導了一番,告訴他如何大大方方地上門找有錢人家府上的管事,如何說開場白,如何介紹自己的來意,如何介紹自己的產品,等等等等……


    可是在見識了王珺第一次糾結著上門,羞愧難耐地掩麵而逃,悲憤填膺地衝她摞下“你要再逼我行商事,我寧願以死抵債!”的狠話後,上官盈隻好冒險做出一個大膽的決定。


    那就是,自己親自出馬,帶著王珺操刀上陣。


    正好年關在即李氏有太多的事要忙,無睱顧忌她。也因為上官盈打心裏就明白,無論是上官鴻還是李氏,在自己還有點利用的價值時,就算礙著楚玉的麵子,他們對自己總會睜隻眼閉隻眼不會太過份幹涉,所以隻要一有機會,她便會借機去視察莊子,名正言順地出府。


    到了莊子換上男人衣袍,上官盈這才大搖大擺地帶著王珺,專挑京城中的大戶人家走去。


    相較於王珺的畏畏縮縮,上官盈一身男兒裝扮雖然顯得有些陰柔,但那上門找人的架勢,卻絕對的爺們十足。


    王珺一旁站著,羞愧得連頭都不敢抬,上官盈卻大大咧咧地開口就要找府上可以主事的人。


    遇上真有人願意見她,上官盈便特不要臉地掏出帖子,唾沫星子橫飛地向人家大力介紹她所有可以賣的東西。


    讓王珺驚訝的是,不盡來人初時看她的眼光有多麽不屑一顧,等到上官盈離開時,絕對會對她客客氣氣的。


    王珺第一次見識到了,這個女人從她刻意要結識一個人,到促成一筆買賣,竟然隻用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


    不過一個上午的時候,在王珺看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上官盈卻輕輕鬆鬆便談妥了五六戶人家。


    簡直不敢相信地望著眼前這個誌得意滿的小女人,王珺第一次生出其實行商事,也沒有那麽丟人的念頭來。


    上官盈自然將王珺那點明顯的改變看在眼裏。


    這時候,她深諳洗腦比起言傳身教要來得更為重要。


    望著從抵觸,到沉默地跟在自己身後的王珺,上官盈回身衝他淡淡一笑:“走,找個地方吃飯。先填飽肚子,再補充好剛才說那麽多話失去的水份,下午咱們再接再厲。”


    王珺嘴唇微張,似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選擇閉上了嘴。


    上官盈笑眯眯地將頭湊到他麵前,很仔細地盯著他看了又看。


    王珺被她看得不自然,漲紅著臉訥訥問了一句:“你看什麽?”


    上官盈卻緩緩站直了身子,狀若無事地轉身:“沒什麽……”


    身子一僵,後半句突然沒了影。


    正難為情的王珺沒提防從後麵差點撞上她,一愣抬頭,卻見上官盈怔怔地望著前方,整個人都呆住了。


    不解地順著她的視線望去,人來人往的街道中,一個器宇軒昂的俊偉男子傲然立在不遠處,也怔怔地望著這個剛才還口若懸河,現在舌頭卻像被貓吃掉了的女人身上。


    “他是誰?”


    明知道這樣問有違自己的身份,可王珺還是下意識地便問了。


    “快走。”


    他話音剛落,原本僵在當地的上官盈突然回過神來,下意識便想拔腿想跑。


    隻是她才堪堪轉過身去,身後卻頗有威嚴地傳來一句:“你這是要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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