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門歡,王爺種田忙,風來(一)


    “怎麽不說下去了。舒愨鵡琻嗯!”


    黑暗中,楚軒的語氣突然變得夢幻般溫柔。


    上官盈心肝兒一顫,定了定神才接著說:“我給了他五車大米呢。都可以換好幾個丫頭了!”


    一想到今天楚輝故意唱那麽一出,上官盈不由得語氣忿忿,還頗有點不甘。


    “意思是,你還指著他給你多送幾個丫頭過去?磧”


    這話麵的意思聽著像是薄責,不過楚軒的語氣卻隱隱輕鬆了不少。


    “那倒不至於……”


    語氣一頓,上官盈突然間懊惱起來訌。


    自己犯得著跟他一再解釋麽!


    這天下的癡男怨女,哪一對分手之後不都恨不能老死不相往來的!自己跟楚軒,充其量隻能算是朵半路夭夭的小桃花。


    這好容易不才掰清的關係,不又讓自己整曖昧了麽!


    “我知道你心裏又在想著要跟我保持距離,最好從此以後即便遇見,也形同路人。”


    上官盈心裏想要抽自己的***正逐漸加強,不意間楚軒疲累的聲音卻輕輕地傳來,在她心裏重重一擊。


    忍不住抬眼看他,黑暗中,楚軒的神色依稀難辨。隻有那雙眸子中的痛意,是那麽的明顯。


    眼看著他一點一點地逼近,上官盈無法動彈,隻能任由自己溺斃在那脆弱跟熾熱並存的眼眸中。


    楚軒的唇,攜著寒意刷過她的唇畔,涼涼的,卻無法讓她變得更加清醒。


    上官盈像是魔怔了,怔怔地望著他,不能說,不能動……


    這一刻,她的心裏眼裏,隻有這個脆弱得像是自己輕輕一觸,就會轟然倒下去的男人。


    “不要避開我,我不是瘟疫。對我,你無須躲避。”


    楚軒的吻,輕輕柔柔地自她的唇畔輾轉而過,輕易地在她的內心深處激起驚濤駭浪。


    “不要故意對我裝出冷漠的樣子,我可以受盡天下人的白眼,但是,你不可以對我假以顏色。”他痛苦地呢喃著,“從記事起,所有的教導,都是告訴我如何隱忍,如何蓄勢待發,如何一步一步從最低穀攀向人生之顛,然而那一切,原不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的,隻有你而已。如果可以選擇,我必定……”


    懷裏嗖然變空。


    楚軒一慌,下意識伸手抓去。


    一隻柔軟的手掌輕輕壓在他的唇上,帶著令他心安的溫度。


    “我知道你無從選擇,所以,不要對我說如果。”


    狂熱的心跳緩緩沉澱下來,黑暗中,上官盈望著他,看得極為認真。


    感覺到楚軒的嘴唇在她的掌心下嚅動了一下,她朝他緩緩搖了搖頭:“我知道,不管你願不願意,你的心裏隻能裝著江山權勢。原諒我是個懦夫,是我沒有勇氣陪著你一路披荊斬棘走到最後。所以,放開我,走你該走的路。”


    掌心下,那代表著薄情的嘴唇已經緊緊地抿起,崩成了一條冷硬的直線。


    上官盈將手緩緩放下,一步一步向後退去。


    假山中靜悄悄的,除了楚軒變得粗重的喘息,還有外麵的風吹著樹枝沙沙發響的聲音。


    “在我跟你說了這麽多之後,你還是要決定舍棄我嗎?”


    黑漆漆的假山中,楚軒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僵硬。


    上官盈木然地站著,靜靜地等候著那一波心痛的感覺慢慢退去。


    直到可以再次呼吸了,她才努力扯了扯嘴角,無力地吐出一句:“你自己保重。”


    毅然決然地轉身,慌不擇路地離開這個讓她快要窒息的山洞,外麵的冷風撲麵而來,臉上涼涼的。


    用手一抹,上官盈這才知道自己竟然流淚了。


    心痛得無以複加,卻又偏偏清醒無比。


    上官盈知道,這個心裏隻能裝著江山權勢的男人,就算他的心裏今天還有柔弱的一麵,在日複一日地,不斷地經曆了種種陽謀陰謀之後,隻怕也會慢慢變得冷如鐵石。


    她之所以不能陪他一直走下去,除了懦弱,還有對他那份感情持有太多的不確定,以及無法接受的分享……


    抬起袖子狠狠揩去眼中的濕意,上官盈這才發現重重黑幕中,朱紅的樓閣煢煢孑立,她竟分不清自己現在置身何處?


    想起自己從離開大殿到現在已經耗費了不少時間,這會兒也不知道到宴席散了沒有。這麽一想,上官盈心裏不由得又急又慌。


    定了定神,她努力回想著參宴那個大殿的大致方向,估摸著自己隻要遁著最熱鬧的地方去就沒錯了。


    這麽火急火燎地悶著頭走了一會,遠遠地聽到一處樓閣裏有聲音傳來。


    有人就好。


    上官盈鬆了口氣。


    隻要有人,自己上前解釋一番,就說是今兒來參宴的迷了路,被盤問一番是少不了,但好歹可以找個人給自己指條路。


    還沒有走近,裏麵的人聲已經清晰可聞。


    “靜香那事,由不該由我提起,隻是如今老四跟大哥越走越近,我也就拿上官盈那女人當了回試金石罷了,二哥你就別生氣了。我在這給你陪不是了還不成麽?”


    上官盈生生頓住了步子,整個人都驚呆了。


    這聲音,該死的熟悉。


    不用說,既然這話是衝楚玉說的,另外那位,必然也在了。


    暗暗咬了咬牙,卻阻擋不了十萬隻草泥馬在上官盈心中咆哮而過:你大爺的,姑娘我是踩了你的尾巴還是把你怎麽著了,怎麽就跟王八似的,咬著姑娘我不撒嘴了!


    心裏正在腹誹,屋子裏楚武的聲音又嗖然響起:“二哥,要我說三哥這事做得漂亮!你看今天,大哥麵上兒雖然淡淡的看不出端倪,可宴開一半就借故走人了。四哥那酒完全當水一樣灌,剛我可親眼看見麗妃著人扶了他出去才來的。”


    “行了!”


    楚玉的聲音聽起來不僅有點冷,還有著上官盈不曾見識過的銳利。


    偏楚武還不知道收斂,仍在興高采烈地說:“二哥這招就叫離間計。大哥雖然我看不懂他,不過四哥就是個英雄氣短兒女情長的主。我倒要看看,有上官盈這個女人杵在他們中間,四哥還會不會為了大哥豁出命去也在所不惜……”


    “夠了,老五!都說你多少回了,說話不會看人臉色也就算了,如今連身在什麽地方也分不清了?就你知道那叫離間計!”


    隨著楚輝嗬斥聲起,楚武嗬嗬傻笑了兩聲,跟著安靜了下來。


    “我知道,哥幾個都是為了我,今兒的事就算了。”楚玉的聲音頓了頓:“要再有下次,你們就別怪二哥我不客氣。”


    “是。”


    “呃……是!是!”


    “你們也知道,立儲一事上父皇遲遲沒有決斷,就是擔心我跟大哥為了帝位之事兄弟隔牆各不相讓,到最後落得個兩敗俱傷的境地。往後在宮中,我們還是不要過往從密的好,以免招來結黨營私之嫌。”


    室內的人影開始向門口移動,原本屏息凝視著室內的上官盈心裏一慌,正想找個地方藏起來,冷不丁打身後伸出一隻手來,一把捂住她的口鼻。


    “宴席馬上就要散了,快跟我來。”


    刻板,蒼老,不帶溫度的女人的聲音。


    上官盈將那聲驚呼生生咽了下去。


    來人放開她,就著昏暗的燈光,從服飾上看得出是個在宮中品銜極高的嬤嬤。


    看年紀,也是太後那種骨灰級級別的人了。


    不管她是誰,至少上官盈可以確定,這個嬤嬤是來幫她的。


    “哥幾個之間的事,盡量不要將不相關的人摻和進來。上官盈在興農上很有一套,你們少拿她做文章……”


    被那嬤嬤拖著踉蹌地離開時,楚玉的聲音隱約間傳來,讓上官盈緊張狂亂的心莫明一滯,一時間百味陳雜。


    快到大殿時,春蘭老遠看到上官盈,急忙迎了上來。


    當她見到跟在上官盈身後的嬤嬤時,先是一愕,隨即不明所以的她下意識地便替上官盈開脫。


    躬身同那嬤嬤見了禮,春蘭笑得客氣:“春蘭跟桂嬤嬤見禮了,這位上官姑娘今兒是皇上的貴賓,不知怎麽就走岔了,奴婢正找她來著,沒想到嬤嬤倒是將人給送回來了。”


    “上官家的姑娘!禦史大夫家的那位上官姑娘?”


    春蘭笑著應了聲:“正是。”


    桂嬤嬤眼神犀利地掃了上官盈一眼,“來自鄉野的丫頭,難怪不知輕重。”


    “嬤嬤說的是,皇上已經下令,上官姑娘打明兒起就要入宮學習禮儀,到時少不得還要勞煩嬤嬤教導。”


    春蘭難得的好脾氣,兩人直接將上官盈當成了空氣,有來有往的說得熱鬧。


    上官盈心裏倒奇了怪了。


    像春蘭這樣太後身邊的紅人,按說在宮中除了幾個正主兒,她也難得有將別人放在眼裏的時候。上官盈不明白,為什麽她在這個桂嬤嬤麵前卻一徑兒陪著笑臉兒,唯恐招惹到桂嬤嬤不痛快。


    心裏正七想八想,桂嬤嬤卻打鼻子裏冷哼了一聲:“沒事兒了,帶她進去罷。”


    “嬤嬤您慢走,我這就帶她進去。”


    桂嬤嬤轉過身去,上官盈看春蘭笑著恭送她,也忙不迭地行禮如儀。沒提防桂嬤嬤突然回過頭來,冷冷地崩出一句:“這是宮中,可不是在你家那一畝三分地裏,沒事別瞎逛,守好本分最是要緊。這要一不小心走岔了道,那可是要掉腦袋的。”


    一股寒意自上官盈腳底升起,她的後脊梁瞬間變得涼嗖嗖的,不自禁打了個寒顫。


    那聲“是”,像是天外飄來的一樣,完全不像是出自她的嘴裏。


    桂嬤嬤冷冷地再瞥了她一眼,頗有警告的意味,這才施施然轉身離去。


    “你上哪去了?怎麽會招惹到她呀!”


    春蘭眼瞅著桂嬤嬤走遠,說著便轉過頭來,看到上官盈麵青唇白的樣子倒是嚇了一跳。


    知道她是被嚇著了,忙又安慰她說:“桂嬤嬤原是皇上的乳母,宮中的人自然都敬著她。如今年歲大了,更加喜歡倚老賣老,就是咱們太後,隻怕還有她不待見的時候。”


    春蘭說著一笑,“你別聽她說得有多恐怖似的,這腦袋好好兒長在脖子上,哪有那麽容易掉的呀。”


    沒想到,桂嬤嬤竟然是皇上的乳母!


    那麽今天她對自己出手相助,到底是皇上的意思?還是……


    一時間,千頭萬緒像亂麻似的堵在上官盈心裏,讓她一時無法分辨出敦是敦非。


    “哎,你剛才一會的功夫都去哪了?我這左左右右都尋遍了,就不見人。”


    春蘭偕著上官盈往大殿走去時又問。


    上官盈一驚,忙打起精神回道:“我本來隻是想出來透透氣兒,誰知道懵懵懂懂地走了一會,回頭一瞅,這宮中的樓閣景致都是一個模樣,我越慌越是找不著地兒,最後就遇上她了……”


    春蘭聽她這麽解釋到是完全沒有懷疑,忙寬慰她:“那會兒太後身邊離不得人,我原該找個宮女跟著你一塊兒才行。想你也是,皇家別苑那丁點大的地方都能叫你給迷路了,何況是這若大的皇宮。沒事兒了,回頭我跟太後說去,你放心吧,有太後在,李嬤嬤難為不了你。”


    上官盈點了點頭。


    兩人相偕著入了大殿,讓她意外的是,李氏正在同太後說話。


    上官盈一愣,春蘭已搶先一步附在太後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


    隨即太後笑望了過來,“這大冷的天,酉時不到外麵已經黑了天,你這孩子,還當皇宮是皇家別苑那小不丁點的地方麽,也難怪迷路。”


    上官盈拘謹著福下身去:“上官盈從小生活在陵郡,沒見過大世麵,今兒這事丟臉事小,要真像桂嬤嬤說的那樣,下回指不定丟的就是腦袋了。還請太後恕罪,往後上官盈再不敢在宮中胡亂走動了。”


    桂嬤嬤剛才當著春蘭的麵說的那番話,雖然有演戲的成份,但是上官盈卻深信,這其中更多的是真的警告。


    桂嬤嬤雖然幫了她,上官盈卻感覺到其實她並不喜歡自己。


    不管怎麽樣,既然她前麵已經演了出戲,不管以後她對自己而言是敵是友,至少在今天,上官盈總得配合著她先把眼前這出戲唱好了。


    “看來你這孩子還真讓桂嬤嬤嚇著了。”


    太後說完嗬嗬一笑。


    末了,她擺擺手,“桂嬤嬤的話,你太可不必放在心上。有哀家在,她還不至於拿你怎麽樣。這會兒宴席也該散了,隨你母親去吧。”


    李氏慌忙上前,與上官盈一並兒謝了太後,倆人這才退了下去。


    回來的路上,李氏有意無意地打探起她跟太後處在一塊時,太後都說了些什麽,跟太後一起都幹了些什麽。


    上官盈去宮中這一遭,感覺心身已經飽受推殘了,實在再提不起那精氣神來敷衍她。


    所以在胡亂答應了兩句後,她索性閉目假寐,讓李氏碰了個軟釘子。


    相較於無法探知事情真像,隻能怏怏地靠意淫滿足各種想像的李氏,一直板著臉冷冷的上官青倒是突然出聲冷嗤道:“母親,人家現在可是太後跟前的紅人,皇上親賜的莊主。雖說不過是個虛銜,好歹也是吃皇晌的。人家哪還會將你這個母親放在眼裏?你有何必熱心得過了頭。”


    上官青的冷嘲熱諷,成功地挑起李氏對上官盈的不滿。幾乎是立時地,她狠狠地橫了上官盈一眼。


    閉目假寐的上官盈,雖然知道自己這樣會招至李氏跟上官青不滿,隻是這時她已提不起半分精神去迎合她們。


    楚軒、楚玉、楚睿,還有那個突然出現的桂嬤嬤跟太後的臉,交替著在她的腦海中出現。


    那不斷重複著出現的影像,沉甸甸的,壓得她快要透不過氣來。


    還沒入宮,上官盈已經嗅到了風雨欲來的味道。


    她甚至於擔心,一月之後,自己還能不通活著離開那座巍然的宮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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