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致遠臉色鐵青地看著她,扣在桌上一隻手都氣得直發抖。


    劉櫻話也說完了,目光從江卓寧身上收回來,瞥一眼緊咬下唇的孟佳嫵,聲音冷冷道:“跟我回家,別在這浪費時間。”


    “我不!”孟佳嫵直接爆發了,“我就是要跟他。”


    “沒皮沒臉。”劉櫻似乎耐心用盡,扭頭看一眼門口,發話道,“進來,帶小姐回去。”


    “是。”門外兩個高大健碩的保鏢應聲而入,二話不說,一左一右扣住了孟佳嫵的肩膀,麵無表情地將她往出請,一點人情味都沒有。


    孟佳嫵臉色大變,高跟鞋直接踢了過去。


    兩個保鏢毫無反應。


    她氣急之下看向江卓寧了,一臉委屈控訴道:“我告訴你不要回去,你偏要跟我回去,這下好了吧?你認清我媽是怎麽一個人了吧,跟她沒什麽道理好講的!”


    她聲色俱厲,說話間氣得聲音都抖了,江卓寧卻隻是站在原地,一臉木然地看著她。


    心很痛。


    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體驗。


    感覺起來,好像生生扯下了臉皮,放在地上任人踩,而且,不僅僅是他的臉皮,他父母的臉麵也被他給丟盡了,讓他覺得無地自容。


    很亂,他從來沒有這麽心煩意亂過。


    他想伸手拉一下孟佳嫵,卻發現自己那雙手怎麽也無法伸出去,僵硬如鋼鐵。


    孟佳嫵氣急敗壞的聲音很快消失了,劉櫻也走了,走之前挑著丹鳳眼,唇角輕勾看著他笑了一下,那笑容裏充滿了輕蔑和憐憫。


    江卓寧一顆心如墜冰窟。


    他站在包廂裏,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聽到了江致遠拂袖離去的聲音。


    “哎!”


    他母親連忙追了上去。


    兩個人大老遠跑過來,一頓飯還沒吃,氣急敗壞就走了。


    甚至——


    等他回過神追出去,都沒了人影。


    江卓寧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隻覺得失魂落魄,他遭受了這輩子都從從未有過的挫敗和傷害,當然,他素來愛好臉麵和名聲的父母也是。


    胡思亂想了好一會,江卓寧撥通了卓婭的電話。


    卓婭在電話那邊低聲道:“你爸氣得不得了,我也不敢勸他,要是氣出好歹來可了不得,就這樣吧,我們也不看房子了,先回去,有什麽事下次來了再說,就是你和那姑娘,千萬別再糾纏不清了,那樣的媳婦我們江家要不起,還有那樣的親家,我們高攀不上。”


    “別說了!”電話裏傳來江致遠的怒斥聲。


    緊接著,手機就換到了江致遠的手中,他聲音冷冷道:“你是成年人了,感情的事情自己掂量。還沒畢業呢就想著結婚,這就是你給我找的兒媳婦?啊!我江某人這輩子還沒有這麽沒臉過,簡直不可理喻!房子不看了,你自己好好想清楚,要是還想著和她牽扯,就沒有我這個爸!”


    “爸,小嫵她……”


    “別叫我爸!”江致遠怒氣衝衝說一句,直接掛了電話。


    電話裏傳來嘟嘟的忙音。


    江卓寧神色怔怔。


    他想說孟佳嫵並非全無可取之處,想說她有時候其實還挺乖巧,想說她愛他,為他連生命都不要,想說她從小生活在那樣的環境,沒人教她,她被影響成這樣,卻並非不能改過。


    她先前過著怎麽樣的日子,可後來呢?


    兩個人有過痛苦折磨、爭吵誤會,有過甜蜜依偎,也有過長久的分離。


    他生命中就這麽一段感情經曆,如何舍得?


    更何況,今天並非她的錯。


    她有那樣的母親,並非她能決定,眼下她被強製帶回家,她也受著委屈呢,自己卻無能為力,沒分手,作為一個男朋友,他卻根本無能為力。


    他從來沒有這麽茫然過,這世界上,也隻有情之一字,剪不斷,理還亂,他毫無辦法。


    江卓寧緊握著手機,一拳砸在了路邊的廣告牌上。


    感覺不到疼,可手指第一時間出血了,染在廣告牌上,觸目驚心,陽光下,那一點刺眼的紅,將他黑亮明淨的眼眸都染紅了,駭人的很。


    江卓寧取了車,渾渾噩噩回家了。


    沒吃午飯,整個人隻覺得疲憊不堪,一進家門,他就仰躺在沙發上胡思亂想。


    腦海裏是好些個孟佳嫵,她從教學樓三樓跳下去摔在草坪上,像個破爛娃娃;她一次次蠻不講理地撲上來,強吻他咬傷他;她從宿舍樓三樓吊了床單爬下來,和他吻在一起;她在課堂上和教授對峙,氣急敗壞,憤然離去;她在機場和他告別,剛告別,又追到他家。


    這段感情裏,她一直在追,他偶爾回應,被太多東西所束縛,畏首畏尾。


    他愛孟佳嫵嗎?


    江卓寧覺得很可笑,他竟然不敢承認,他愛她。


    他和孟佳嫵不一樣,他從小就是活在別人眼光中的那個江卓寧,他其實有負擔,他無法像孟佳嫵那樣隨心所謂,以至於,他一直痛苦而糾結,一談到感情的事情,就顧慮頗多。


    這一點上,孟佳嫵其實比他強。


    她在忘乎所以地愛著,哪怕這愛傷人傷己,卻是她唯一表達愛的方式了。


    江卓寧翻個身,又麵朝沙發背,繼續胡思亂想。


    想到了江致遠古板嚴肅的那張臉,想到了卓婭的唉聲歎氣,想到了劉櫻的鄙夷不屑,想到了很多很多,反對他們在一起的那些人。


    他胡思亂想著,甚至連時間都忘了。


    天氣悶熱,他躺在沙發上,t恤都被汗水打濕了,眼睜睜地看著光線慢慢變暗。


    “啪啪啪!”


    一陣敲門聲突然傳來了。


    江卓寧一愣,神色怔怔地看向家門的方向。


    “啪啪啪!”


    又一陣連續不斷的聲音,他沒聽錯,有人在敲門。


    江卓寧起身去開門,忘了問是誰,也忘了從貓眼裏看一眼是誰,就那樣,麵無表情地打開了屋門,對上孟佳嫵汗水滿布的一張臉。


    她頭發有點亂,一張臉紅紅的,緊抿著唇看他。


    江卓寧眼眸微動,沒說話。


    孟佳嫵直接撲進他懷裏,緊緊地抱著他的腰,抱了幾秒覺得不夠,一仰頭就在他下巴上咬了一口,咬的還很重,那痛感生生傳到了江卓寧的心口。


    江卓寧將她扯進門,“啪”一聲,關了門。


    四目相對,兩個人粗重的呼吸交纏,如同兩頭困獸,瘋狂地糾纏在一起。


    從走道開始,路過衛生間、廚房、客廳、次臥,孟佳嫵身上的裙子已經不知道掉到了哪裏去,江卓寧身上的t恤也已經不見了,她被他扔在床上,兩個人打架一樣地開始揪扯。


    時間一分一秒又過去,房間完全黑了。


    窗簾都沒拉,外麵城市夜晚的燈火亮起來,遠遠的,靜謐又繁華。


    江卓寧和孟佳嫵平躺在床上。


    時間好像過去了很久很久,又好像一直停下沒動。


    孟佳嫵問他,“你愛我嗎?”


    江卓寧答,“愛。”


    “可是你愛我沒有我愛你那麽多。”孟佳嫵又問,“你會為我放棄你的父母嗎?”


    “不會。”江卓寧靜了一秒,實話實說。


    孟佳嫵翻個身壓在他身上,“可是我會。我願意為你放棄我媽,我們就這樣在一起行嗎?不理我媽,不和你父母生活在一起,就我們兩個人,什麽也別想,什麽也不管,行嗎?”


    江卓寧輕輕推開她,坐起身來。


    他俊秀白皙的一張臉上沒什麽表情,那素來幹淨黑亮的眸子在昏暗裏,卻好像染了一層讓人捉摸不透的光,他沒說話,側身在床頭櫃裏拿出一盒煙來,用打火機點燃了一根。


    孟佳嫵不敢置信地看著他。


    江卓寧從來不抽煙的,至少,她根本沒見過。


    “你什麽時候開始抽煙的?”孟佳嫵神色定定地看著他,問話。


    江卓寧吸了一口,閉了一下眼睛,“不久前。”


    他剛開始實習那幾天,很累,工作壓力比他想象中大,尤其他好勝心強,有時候熬到半夜三點研究新聞,實在困,有一次加班的時候跟著韓宇抽了一次煙。


    香煙帶來的感覺無法言喻,卻的確,從某種程度上緩解壓力。


    他是人不是神,還很年輕,剛剛步入社會,隻有二十三歲而已,縱然比同齡人冷靜克製,縱然比同齡人沉穩內斂,說一千道一萬,他還是隻有二十三歲,需要偶爾放鬆。


    他說話的語調雲淡風輕,孟佳嫵突然就想到兩人最開始在一起那一幕。


    江卓寧點燃了她的煙,柔聲道:“你這輩子最後一根煙,我幫你點。”自那以後,她抑鬱難受的時候,寧願喝酒麻痹自己,也不會抽煙排解心情。


    可她其實酒品不好,喝醉了容易出事。


    往事突然又湧上心頭,孟佳嫵也罕見地覺得悲傷了,真是回不去了,無論怎麽樣,再也回不去了,她和江卓寧那一點甜蜜回不去,江卓寧最開始的那些原則也慢慢沒有了,他成了重壓之下的男人。


    事實上——


    從江卓寧和她在一起之後,哪一天沒有承擔壓力呢。


    也許她離開他就能解脫了,可,這世上很多事,覆水難收。


    她見識了江卓寧的好,便沒辦法離開他,根本離不開,哪怕她知道,他一直因為她而痛苦糾結。


    江卓寧靜靜地抽完了一根煙,喚她,“小嫵。”


    孟佳嫵沒說話,一臉認真地看著他。


    江卓寧又道:“我不可能為了你放棄我的父母,所以,如果我們繼續在一起,你必須改變。我知道你可能不願意,我不勉強,但是這已經是我所能做出的最大讓步,隻要你願意改變,我會努力做我父母的工作,我們一起,為了未來而努力,行嗎?”


    “你所說的改變……指什麽呢?”孟佳嫵若有所思。


    “你若是執意離開家,那就從好好實習開始,找一份力所能及的工作,好好上班。”


    “這樣就可以?”


    “暫時這樣。”江卓寧一時間還想不到其他的。


    孟佳嫵咬著唇,半晌,點點頭道:“上班不是不可以,可是……”


    她聲音小小,“我有一個條件,我得和你一起住了。我和我媽鬧到這一步,沒辦法回家了,我和你一起住,我們可以朝夕相處,你覺得好嗎?”


    “嗯。”江卓寧點點頭,妥協了。


    今天那樣的狀況,劉櫻那樣的語氣神色,他對兩家人和平共處也已經不抱希望了,眼下孟佳嫵走到這一步和他有很大關係,他不能再狠心不管她了,他一直覺得,她隻是需要關愛而已,他一走兩年,對她不冷不熱,她這樣的性格還能一直等著盼著,他心裏其實很愧疚,他對孟佳嫵有愧。


    那些愧疚平時一直被壓抑著,他一直希望她改變,眼下卻不想壓抑了。


    經此一事,她既然已經離開家,便等於一個全新的開始。


    堅持著,他們不一定就沒有未來。


    江卓寧沉著臉想了半晌,起身先去浴室裏洗澡。


    孟佳嫵坐起身看著他,沒有跟進去,一直蹙著眉,心情很複雜,對劉櫻有怨恨,對江卓寧的父母有無奈,對眼下這樣的江卓寧有一點心疼,讓她很煩躁。


    她一直胡思亂想,似乎很快,江卓寧就裹了浴巾從浴室裏出來。


    孟佳嫵掀了被子去洗澡。


    江卓寧拉了窗簾,將臥室裏燈打開,從櫃子裏扯出一套嶄新的床單被罩換上。


    九月還是熱,他一直沒開空調,兩個人剛才糾纏半晌,床單被套都被汗水給弄濕了,皮膚挨上又有點涼涼的,潮得很。


    換完了,他又開了空調,折回去將兩人的衣服全部撿回來。


    屋子裏很安靜,他坐在沒開燈的客廳,聽著洗衣機滾筒轉動的聲響。


    “江卓寧!”


    臥室方向突然傳來聲音。


    江卓寧抬步過去。


    孟佳嫵在裏麵朝他道:“我大姨媽來了怎麽辦?”


    “……”江卓寧反應半晌明白過來,淡聲道,“我下去幫你買。”


    “那你快點。”


    “知道。”


    兩個人簡短地說了幾句話,江卓寧下樓了。


    小區樓下就有便利店,他不好意思,走遠了點,到了十字路口一家醫藥超市。


    貨架上拿了幾包衛生巾,付賬的時候,又折回去拿了兩盒避孕套,麵無表情地讓收銀員一起結算,從頭到尾冷淡得很,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


    買了這兩樣,他轉身往回走,又路過一家內衣店。


    停下步子想了會,江卓寧又抬步進去。


    “帥哥要點什麽?”導購小妹看見他一張臉都覺得驚豔,熱情洋溢。


    “我自己看。”


    “男士內衣在那邊。”


    江卓寧瞥了她一眼,在衣架上扯了兩件女士睡裙,去裏麵結賬,又順便拿了幾條女式內褲。


    導購小妹都震驚地不會說話了。


    等他麵色冷淡又出去,一臉喟歎道:“哪個女孩這麽大福氣啊!”


    “羨慕不來,哈哈。”另一個導購笑著打趣她一句。


    先前的導購小姐隻剩下唉聲歎氣了。


    江卓寧已經出了店麵。


    所有東西都拎在一隻手上,神色淡淡地往回走。


    走著走著,他就突然想到了中學的時候看到的一則小故事。


    古代有個達官貴人在陰雨天坐轎子,一向平穩的轎子一直有點不對勁,他掀開轎簾想問話,卻發現抬轎子的轎夫穿了一雙新鞋,因為怕鞋子濺到水,所以一直踮著腳走路,以至於連轎子都抬不穩了。結果呢,陰雨天裏走,哪能不濕鞋,沒一會,他就一腳踩進了泥水裏,鞋子髒了,也就無所謂了,該怎麽走還是怎麽走。


    他覺得自己就像轎夫。


    肩膀上有重擔,根本擺脫不掉。


    同時,陰雨天這樣的天氣他無法躲避,孟佳嫵這樣看起來漂亮卻濺了泥水的鞋子他也無法舍掉,他隻能穿著這樣一雙濕了的鞋子,肩負著擔子,在陰雨天裏一直走。


    也許,走著走著,天就不下雨了,鞋子就幹了,擔子就可以放下來了。


    可——


    什麽時候是個頭呢?


    他其實不知道,隻能期許著。


    畢竟,想象起來,總會有那麽一天的,隻是早晚問題而已。


    ——


    夜裏下了點雨。


    星期一,天氣總算有了一絲涼意。


    薑衿坐了晏少卿的車,到了電視台辦公大樓外,刷卡進門。


    提前打了電話,她曉得韓宇這一天不跑新聞,也就想著來單位商量一下她接下來的實習問題。


    韓宇就在自己位子坐著,眼見她來,笑道:“這麽早?”


    “你不是更早嗎?”薑衿也一笑。


    韓宇唉聲歎氣道:“我這是昨晚根本沒回家。”


    “好辛苦。”薑衿坐到了他邊上的位子上,詢問道,“那我是不是影響你休息了,看你黑眼圈挺重的,要不我改天再過來?”


    “那倒不用。”韓宇笑笑道,“早上也得趕稿,我下午休息。”


    “不打擾你就行。”薑衿鬆口氣,繼續道,“我們學校規定的實習時間是三個月,最後不隻是要交實習作品,還得有三個月的實習日誌,算三個學分的,沒有不行,你覺得我怎麽辦比較好?”


    韓宇略微想想,若有所思道:“調崗位是一個辦法,可電視台這環境,做什麽都需要電腦,時間長了肯定不行。你們不是廣播電視編導嗎?在劇組掛個閑職,要不在普通單位宣傳策劃部待兩個月?”


    “這樣啊。”薑衿無奈地歎口氣。


    她左思右想了半天,差不多也就想到這麽一個辦法來。


    可——


    心裏那關過不去,總覺得這樣等於應付。


    好吧,其實的確在應付,而她不怎麽想應付了事。


    她緊緊蹙著眉,韓宇看著她為難的表情,突然又道:“你對當主持人有沒有興趣?”


    “嗯?”薑衿一愣,“沒想過。”


    “是這樣。”韓宇坐直了身子朝她道,“你這形象氣質當記者都有點可惜了,風裏來雨裏去的,天天東奔西走,多累,當主持人不錯,替代記者發聲,看上去也光鮮體麵,女生一般都更偏向這方麵,難不成你都沒發現,咱們記者三個組,女生人數就占了三分之一。”


    “可我也沒學播音支持,而且的確沒想過這方麵。”


    “靈活應變嘛。”韓宇笑笑,語重心長道,“這一行也都是青春飯,大多數記者幹的時間長了也轉型,就像江卓寧,人家的目標就是法製新聞欄目主持人,剛起步主要是為了積累經驗,大多數記者最後都會朝主持這方麵發展,更全麵一點,出書立著,主持、記者、作家、編劇甚至導演,說白了都在一個圈子嘛。”


    “聽起來是這樣。”薑衿點點頭。


    她紮著馬尾,一雙杏眼水靈清亮,神色專注地看著他,一副認真傾聽的樣子。


    韓宇也就有興趣繼續幫她分析,“你這形象氣質好,正年輕,聲音也有可塑性,本身語言文字天賦都不錯,尤其已經結婚了,情況比普通人還要特殊點,近一兩年都沒辦法心無旁騖地做記者,不如眼光放遠點,先試一下主持這方麵,指不定就行呢。”


    “可,”薑衿有點為難了,“電視台對這方麵卡的更嚴吧,尤其我不是播音專業。”


    “也就這兩年這樣,去年台裏選出的十佳主持人,也就一半是主持專業,做什麽都有例外,專業對口的確有優勢,卻不代表能力突出,有的學生那專業倒是對口了,一上台就緊張忘詞出汗,私底下練再好那也是白搭,你,”韓宇語調一頓,笑得意味深長,“隻要你願意,進哪個節目組應該都沒什麽問題吧?”


    她各方麵綜合素質不錯,本來又是雙學位名校畢業,還有攝影和寫作特長加分,按理說一般單位都願意破格試用,更何況人家還是個背景雄厚的。


    韓宇沒挑明,話裏的意思卻是明明白白了。


    薑衿也聽懂了,朝他笑一下,想著他那些話,有點無奈道:“我上班前一直在給家裏誇海口來著。”


    這意思,當然想憑借實力有一番作為了。


    韓宇往椅子上靠一下,打著哈欠,笑得風輕雲淡,“那我倒是知道一個機會,你可以一試。”


    “哦?”薑衿饒有興趣地看著他。


    “咱們電視台上周和你們學校建立了一個合作項目,全名叫什麽來著,我忘了,反正就是台裏和你們學校合作,定向培養一批主播的意思,聽說好像最終選擇七個人,培訓完直接以實習主播的身份上崗,具體主持什麽節目我也不確定,據傳是新聞直播室,機會非常難得。”


    “那條件限製方麵?”


    “說是和你們院係合作,估計應該是這一屆播音主持專業優先錄取。”


    “這樣啊?”薑衿一笑,“那謝謝韓哥了。”


    “你可以打電話問問你們輔導員,這個肯定是比記者輕鬆許多,但是一旦選上未來發展自是不必說,對了,你有沒有普通話資格證書?”


    “一級甲等。”薑衿笑著回答他。


    “棒!”韓宇給她豎了個大拇指,點頭道,“那你先去了解,要是成功入選,這邊的實習報告都不用考慮了。”


    “謝謝韓哥。”


    薑衿笑眯眯地道了謝,心裏覺得輕鬆,一路出了電視台。


    坐在一樓大廳沙發上給張磊打電話。


    文件上周就到了他跟前,限製條件和韓宇說的一個樣,聽到薑衿有興趣他自然也樂意介紹,仔細地將文件內容大概說了一下。


    合作項目是《共建實踐教學基地協議》,方式是校台合作,針對對象是新聞傳播學院應屆畢業生,播音主持專業優先原則。可,雲京大學這一屆播音主持專業也就一個班學生,總體不到五十人,按著他的想法,自然是全院範圍內號召,讓符合條件的學生都盡量爭取一下,華夏台實習主播,那前途自是沒的說,將來要是成為國家知名主持人了,那也算給學校爭光了。


    薑衿的條件不錯,光是相貌氣質這方麵,就存在很大優勢。


    張磊說的很詳細,薑衿也就很快聽明白了。


    校台合作,定向培養七個實習主播給華夏台第一頻道淩晨一點的《新聞直播室》節目組,經曆兩輪麵試後,留下十個人進入培訓環節,培訓為期兩個月,兩月後留下七個人,一周輪換上崗,一人一天,為期兩個月,截止十二月底,實習結束。


    實習期間,每人每周工作兩天,每天五小時,其中一天和華夏台主播進行配音工作,另外一天則是在老師旁觀的情況下,進行新聞播報。


    此外,實習期間無工資,所有費用自理,每人還得交兩千元培訓費。


    全部聽完,薑衿還有點喜不自勝。


    一來,每周工作十小時,這在實習工作裏無疑算非常輕鬆了,前麵的培訓雖然收錢,卻是足以讓任何一個應屆畢業生受益一生的學習機會,二來,實習為期四月,時間很好。


    她已經上網查了一下,孕婦顯懷,早一點五個月,晚一點七個月,她是雙胞胎姑且算作五個月,哪怕四個月,那也勉強可以堅持到實習完,再說了,最炎熱的天氣已經過去,接下來氣溫會降得很快,冬天嘛,人都穿的比較厚,到時候也看不出來的。


    越想越覺得可行,薑衿直接發問道:“第一輪麵試在什麽時候呀?”


    “今天下午。”張磊給了時間。


    薑衿一愣,“今天下午?”


    “文件上周就有了,我讓楊陽在群裏通知過,你可能沒看見。有意向的話現在來學校也來得及,還有一點準備時間呢,我這邊先把你名字添上去?”


    “那好的,麻煩您了,下午幾點?”


    “下午兩點2教aj13。”張磊提醒她,“你來了先過來辦公室,對了,穿正裝。”


    薑衿拿手機看了眼時間,10:15。


    買套衣服也完全來得及,她再三謝過張磊,掛了電話。


    深吸一口氣,起身出了電視台大樓,先去附近的商場裏買衣服。


    主持人麵試自然比一般單位麵試要求更嚴格,薑衿在一樓選了尖頭小皮鞋帶著,上四樓女裝區,選了一件式樣簡潔的白色襯衣,一套偏休閑風格的黑色薄款西裝,付了帳直接在試衣間換上,出來照鏡子。


    鏡子裏的女孩一張臉白皙明淨,柳眉秀氣微彎,杏眼水潤黑亮,氣質自是不必說,唇角一彎,就顯得親和力十足,卻偏偏穿了身合體的黑色正裝,將那女孩子的青嫩氣壓了兩分,顯得英姿颯爽,幹淨幹練,讓她自己都眼前一亮,算是非常滿意了。


    薑衿心情不錯,背著小包,一隻手拎了袋子,乘扶梯下樓。


    前麵站了身量很高一個男人。


    周一上午商場人不多,從四樓下去,直到一樓,那人始終在她前麵,最後可能自己也察覺後麵有人了,下意識扭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就愣了,他勾起唇角笑起來。


    薑衿也一愣,“你好。”


    要不怎麽說雲京看著大其實小呢,她買個東西吃個飯都能碰見這人。


    “你好。”賀景琛說話間笑著打量她一眼,詢問道,“看樣子,這是要麵試?”


    “嗯。”薑衿點點頭。


    “去哪麵試?”兩人說話間走出商場了,賀景琛狀若隨意又問。


    薑衿略微想了一下,“學校。”


    “學校?”賀景琛想問的其實是職業,聽到她這回答,也覺得自己有些唐突,臉色溫和地點點頭,試探道,“雲京大學?”


    兩人在雲京大學附近遇見過,賀景琛的直覺告訴他,這姑娘應該在雲京大學念書。


    薑衿又笑著點了一下頭。


    賀景琛笑道:“那巧了,我正準備過去,有幸帶你一程?”


    “啊?”薑衿一愣,連忙道,“不用。我隨便打輛車過去就行,怎麽好意思麻煩您。”再說了,本來也不熟呀,雖然她幫他抓過小偷,又要過他微信,可,兩人在此之外從無交集,她當然拒絕。


    賀景琛卻被她直接拒絕的模樣逗笑了,聳聳肩道:“上次你幫我抓小偷,一直都想著感謝你來著。前些天有了微信原本也想聯係你,可臨時出國一趟,周末才回來,你不會連這遲來的感謝都要拒絕吧。”


    “不是,真不用,我自己可以過去。”


    “這地段車也不好坐。”賀景琛抬眸看一眼車流擁擠的街道,繼續道,“我家就在那邊,開車到雲京大學也就幾分鍾而已。”


    薑衿抿唇略微想一下,笑著堅持,“那還是得麻煩您,真不用了。”


    她雖然笑著,卻一副沒有商量餘地的樣子。


    賀景琛隻能無奈一笑,道了別,轉身去取車了,結果,等他十分鍾後開車再過來,薑衿還在路邊等著出租車,一臉鬱悶。


    雲京出租車一向不好坐,賀景琛也知道。


    他將車子靠路邊停下,傾身開了副駕駛車門,溫聲道:“上車吧,我不做拐賣婦女的生意。”


    薑衿:“……”


    賀景琛停車的地方其實不能停車,哪怕左右都沒電子眼,那也影響後麵車輛,而且,她也沒覺得他對自己心存不軌,這玩笑一點也不好笑,還讓她有點不好意思。


    薑衿抿唇一想,也就上車了。


    眼見她拉上車門,賀景琛就垂眸提醒道:“安全帶。”


    薑衿“嗯”一聲係上安全帶,他又問,“都不知道你怎麽稱呼呢?”


    “薑衿。”薑衿一笑,“薑子牙的薑,青青子衿的衿。”


    “賀景琛,很高興認識你。”賀景琛微微側頭,說話的語調不緊不慢,沉緩有力,給人一種張弛有度,掌控節奏的可靠感。


    薑衿笑笑道:“幸會。”


    兩個人又不熟,自然沒什麽話好說了。


    賀景琛收回視線,淡笑著,狀若隨意開口道:“你哥哥挺寵你的。”


    “誒?”薑衿好奇地看他一眼。


    賀景琛解釋道:“就上次,診所見麵那次,他看上去緊張得很,倒讓人覺得很有親切感,我也有一個妹妹,不過比你大幾歲。”


    “哦。”薑衿若有所思,笑道,“你誤會了,那不是我哥,是我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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