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親大概到死都陷在失望和憤恨裏,畢竟快樂太過短暫了,她想要留住那份快樂,她一直向他表忠心,可是她心裏一直在意的那個人卻看不到。他是天底下最冷清的人,他對皇貴妃的寵愛讓她一直羨慕嫉妒。


    漫長的時間裏,她的一切都失去了,直到最後她才發現她忘記了自己的兒子。她要把他的兒子送到那個位置上。


    奇然一直記得當初母親和他說的話:“現在他們可以看不起你,你要沉住氣,哪怕他們當麵打你你都不要回收。現在隻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讓別人以為你已經無藥可救,你在最適當的時候脫穎而出,這天下就是你的。兒子,我太沒用什麽都不能給你。在我最好的時候,我忙於和他們爭鬥,現在我才後悔了,但願不會太晚。你不要恨我,我也是沒有辦法。”


    奇然怎麽會恨她?當時他雖然小,可他什麽都知道,母親有多無奈,母親為了他丟掉了對父親的忠臣。他不在乎,他知道這對於母親來說是巨大的一道難。


    那個時候,他說:“我知道了。我會努力,隻是母親,你一定要看著我站起來,我要奉你為天下最尊貴的人,為了我,可以嗎?”


    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有種感覺,他覺得現在的母親像是在交代身後事,有種將要遠去的感覺。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明明答應他答應的好好的人,卻在第二天就沒了性命。他心裏的無助與害怕,還有深深的悲痛,讓他的心都難以喘息,他覺得自己這片本就狹小的天變得更缺失了希望。


    他知道他的瘋狂要是被母親看到,她肯定會說他糊塗,可是他已經沒有辦法了。就像當初的她一樣,她耗盡了全部的力氣,都沒能換得那人回頭看他一眼。而他不會在等,他要拿走他心愛的女人身上最重要的東西,讓他一輩子都活在痛苦無助中,一輩子都不能忘記他。


    他的心裏真是太不容易了,他這一輩子太過孤單了,這個孩子將是他最大的依靠。


    他的夢與他來說太過遠,這個世界上最後的一點夢都破滅了。


    他明知道疏影恨他,卻還是厚著臉皮天天登門。索性她的孩子好像很喜歡他,讓他能固執地撫摸著她的肚子,在她冷眼下和孩子說著可愛的話。就連跟前的宮女太監都詫異的看著皇上,這個外貌冷峻的人居然會有這麽溫柔的一麵。


    疏影的神色複雜,她突然覺得她看不透這個男人了,他其實是個好人,可是她的心裏已經沒有能裝得下他的位置了。


    也許是因為做了母親的緣故,她的心越來越軟了,一天一天的沒有辦法再對他惡言相對,她覺得這樣對他,對自己的孩子也會造成影響。所以她越來越溫柔,如果奇然不是知道她的本性,他差點就以為她想開了,願意和他在一起了。算了,隻要這個孩子陪伴在他身邊就好了。


    疏影由他陪著走過了這一年的秋冬,在寒雪茫茫的那天她突然肚子疼,身上的衣服都被染到了。因為提前準備了,所以還不算慌亂,產婆直接進去了。而陳琳跑到大殿前,急急忙忙地和睿德公公說主子要生了。


    睿德半點不敢耽誤,趕緊進去稟告了,皇上扔下了一眾群臣急忙跑過去了。他高興的是可以見到他盼望了很久的孩子,不痛快的卻是她就要離開他了。也許這一次分別,他們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再見,他隻能靠著對她的惦念過日子。


    大臣隻知道皇上的宮殿裏藏了個懷孕的女人,他們無法探知一切有關於她的消息,那些讓皇上不得不低頭的權臣還是氣的不已,他們逼迫他放棄了立公子影為後,卻不得不接受他已經有多少疼愛的長子。因為他們知道,這個皇帝許給他們的是一個後位,至於其他,並不再他的應秤範圍內,也許他這輩子都不會讓他們的女兒懷上孩子,他們突然覺得這個皇上真可怕,他想到了很遠的事情,在他們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


    雪下的越來越發,滿天的雪將黑夜照亮,當那聲啼哭聲衝破寂靜的時候,所有人懸著的心都被放開了,輕鬆的很。他不顧眾人的勸阻進去了,抱著那個新生的孩子激動不已,而那個女人臉色蒼白,已經疲憊的睡著了。


    他坐在她旁邊撫摸著她柔軟的臉頰,他輕聲在她耳邊說:“是個男孩,你辛苦了,多謝你。”


    疏影醒來的時候就看到孩子熟睡在自己身邊,她有點感激他沒有直接奪走她的孩子,卻也覺得他是殘忍無比的人,當她和孩子處的更深時,她會舍不得離開這個孩子,讓她永遠充滿愧疚和痛苦,他真的是一個狠毒的人。


    她想起來才發現他在身邊坐著,隻是她想的太過投入,讓她忘記了發現他。


    “是不是很可愛,長得很俊郎,將來也應該和你一樣。”


    他看著孩子的睡顏,聲音輕而又溫柔。


    疏影冷笑著看他:“你的心倒是夠毒的,你就拿捏住我心軟。我舍不得他,你想讓我一輩子都活在痛苦中是嗎?”


    奇然溫柔的表情突然全部抽離,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是啊,我就是這個意思,隻有你痛苦我才能快樂,你知道嗎?我有多愛你,我就有多恨你。我要讓你一想到這個孩子就痛的沒有辦法呼吸,讓你永遠記住我,你給與我的痛苦,我會千倍萬倍的還給你,讓你一輩子都無法從這種痛苦中離開。”


    疏影歎口氣:“你這又是何必呢?這樣你自己也不會快樂,孩子還小,他是無辜的,你不能這麽對他,你太過分了。這對我也不公平,你知道嗎?”


    疏影以可悲的目光看著他,讓他覺得尷尬和羞憤,卻又更加的無所謂。


    “這個孩子,我會照顧他長大,讓他知道他母親拋棄了他,不要他。你才是罪人。”


    “你太無恥了,真是卑鄙。”突然她自己就罵不出來了,覺得沒什麽力氣再罵下去了,看著他得意洋洋的樣子,她突然就開始同情他?剛開始遇到的時候,他是一個有自己氣節的人,並不因為她的身份而卑微,他有屬於他自己的傲骨?現在的他何嚐不是一個可憐的人?他將自己全部的脾氣放下,努力地去迎合自己,想在自己的咒罵中得到一點在乎的感覺。


    “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我不想和你說,所以,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好嗎?我想和我的兒子靜靜地相處。”


    他覺得他能看到她的機會已經所剩無幾了,今天他可以離開,可後麵的日子裏就算她拿著棍子抽打他,他也不會走,他連心都給她了,還要臉做什麽。


    像是有人故意放出消息,眾人都知道皇上得了個皇子,甚是寵愛,因為有所顧忌不能擺宴慶賀,可是近些時日連早朝都挺了,********的看著孩子,這是得多愛孩子的母親,瞬時讓人覺得這個皇帝是個多情的人,既有治世才能又有憐憫之心,這樣的男人哪個女人不愛?以至於有更多的人想進宮,聽說皇上是個俊郎英挺的人,若是能得其寵愛該多好。


    白書聽著所有人的議論頓時氣不打一出來:“也不知道他打了什麽主意,他怎麽隨便亂當爹?”


    路敬淳卻突然明白了,既然他認為自己的兒子,這就是要將自己的孩子留在身邊了,他盼望許久的孩子和疏影,就這麽回不來了?他有些難以接受,他們想了太多的辦法都沒能進去皇城,裏麵的情況一無所知,而宮外的人進不去,連一句關心的話都沒有辦法說出來,也不知道疏影在裏麵受了什麽樣的對待。


    他的心越發焦急,幾個月的焦灼讓他終於在這一刻崩塌,他們都小瞧了這位皇帝,沒想到他才是真正的無孔不入。他們所有的人都碰了釘子,讓他們一無是處的在這裏等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是個頭。


    白書看著消瘦的他,有些擔憂:“要不你先回去吧,我在這裏看著就行。你不要等有舊阿姐的時候,你倒下了。”


    路敬淳固執的說沒事,其實這幾個月他就沒有睡過一個好覺。身體感覺已經疲累不堪,可他還在堅持著,讓自己等到能看到他們的那刻。他總是在告訴自己,隻要自己能堅持住,他們就會回來了。


    隻可惜他的堅持並沒有什麽用,還未見到人,他就因為長期睡眠不足和飲食不規律而暈了過去,秦釗將他帶回去,對著給他看病的青堯說:“他真是,真當自己鐵打的身子嗎?哪能這麽胡鬧。”


    青堯點點頭:“確實對自己太過不好了。他這個時間長了會拖垮身子的,一定要勸他放開些,別拿自己的小命胡鬧。”隨即又撇嘴說:“這個皇帝真是討厭,虧得我以前還覺得他好,哪知道會是這樣的人,如果可能我真想好好打他一頓才好。”


    阿蟬走過來在他腦門上拍了下:“別胡說了,快去把我做好的東西端過來,你喂給你家主子吃吧。”


    秦釗拱拳道:“老煩姑娘了。”


    阿蟬不動聲色地說:“你不要謝了,我隻是怕等我家小姐回來,我把手藝給忘掉了。我得趕緊練練,小姐愛吃的那些菜。”


    青堯哭著臉說:“以前我最愛阿蟬姐的飯了,可是現在我真的受不啊,我快要吃吐了。誰能受得了,天天吃一種東西?我等公子回來我就要告狀,公子最疼我,我一定要讓公子訓他。”


    秦釗有聽說過,公子影最疼的就是這個跟在她身邊的小孩子,真的見了才覺得他年紀雖小,本事卻是不小,會醫術,為人爽朗,又對自己主子忠心耿耿,倒是個難得的。


    路敬淳這一覺睡的太沉,夢中他聽到疏影對他說:“你不要擔心我,我很好,你要讓自己快點好起來才是。”


    他一直睡了三天三夜才醒,青堯在一旁看了看,笑著說:“連我都以為你快死了,不過回來就沒事了。以後不要再折騰我了,謝謝你。我還想等我家公子回來好好和她說說話兒。”


    路敬淳拍拍自己的肚子說:“又吃的嗎?我好餓,你們放心,我才不會去死。我夢到她了,她說很快回來,我相信她。我就是相信她,她說的肯定是真話。”


    青堯白了他一眼:“我家公子什麽書說假話?”


    路敬淳搖頭笑了笑,他開始在屋裏看書,也不在焦急,隻有白書一個人四處打聽消息卻一直沒動靜。凍得要死要活的回來看到他這麽悠哉的樣子,頓時被氣笑了:“你倒是想的開,還有功夫坐在這裏看書?我都急得要火燒眉毛了。”


    路敬淳看了他一眼,笑道:“你阿姐和我說了,她馬上就要回來了,我們等著就行。”


    “誰和你說的?你在哪裏聽的?”白書聽的有些瞪眼,這人真是……


    “她在夢裏和我說的,我們等著就好。”說完又低頭去看書了。


    就連一向沉穩的白書都驚叫起來:“你沒問題吧,路敬淳,你是不是傻了?我可沒法和我姐交代,你要是哪裏不得勁就和青堯說,別看他年紀小,它可是我們這裏最厲害的大夫。外麵不知道多少人想請他出山看病的,可惜他隻聽我阿姐的。”


    路敬淳有些好笑白書表現出來的小人得誌,無奈的搖頭道:“我再正常不過,你也不用這麽說了,我心裏自有分寸。你也消停些吧,快來歇歇,可別讓你姐姐回來看到了心疼。”


    白書就覺得這人是不是受刺激瘋了,夢裏的話能做的準?他真是覺得作孽,好端端的一個人被愛逼成這樣。無精打采的囑咐阿蟬多給他做點補腦的,至少別讓他壞的那麽快。


    青堯隻聽得發笑,見白書看過來才收斂,可身子還是一抽一抽的,可愛的很,讓人無奈不能數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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