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敬淳暗笑自己怎麽忘了,她有個知曉天下所有事的弟弟,與他有關的事情也許在相遇的時候就知道了。


    和仇人的女兒糾纏,對滿懷恨意的疏影來說,不失為一次能奚落讓他痛苦的機會。


    “疏影,我心中難過,你不用刻意去挑我的痛處。我的仇我會去報,可我還是希望你能跟我走。你很有才能,我敬佩你,可是男人追逐的世界對你來說太多凶險,我願意護著你,我們在這世間過屬於我們的小日子。”


    “路敬淳,你該有多天真?那些恨我的人,單憑你的兩雙手就能擋住嗎!還有你的皇帝,他會寬容對待我嗎?不會的,路敬淳,你我都知道的結果你又何必裝傻充楞呢?趁我沒有改變主意願意放你一條生路,趕緊走。”


    路敬淳骨子裏的執著讓他不得目的不罷休:“我不信你對我的情意可以忘的這麽快,當初是你說心喜與我,這才多久怎麽就不做數了?疏影,你不能這樣,讓我進了你的局又這麽狠心的拋棄我。”


    疏影閉了閉眼,抬眸瞪著他:“拋棄你?當初你呢?你不是依舊不能容忍我的過去?你知道當初我有多害怕被你發現真實的我?你那個時候隻把我當敵人,可你有知道我的煎熬嗎?怕什麽來什麽,我多希望你能看在我們關係的份上對我不要那麽冷漠,可是呢?你現在找我又有什麽用呢?都已經過去了,你回去吧。”


    她起身將門打開,夜風吹動她寬大的袖擺,她的聲音裏已經沒有一點情緒波動,不甚客氣地攆人:“請路將軍離開。”


    他呆呆地站在那裏,更像是喃喃自語:“從此再無糾葛也沒關係嗎?以後隻能拚個你死我活也沒關係嗎?縱使我去娶另外一個人,你也不會在意是嗎?”


    他執著地注視著疏影那張清麗絕塵的臉,想要在那片平靜中找出一點破綻,他眼底的急切與痛苦都暴露在這片空氣中,而她半點不為所動。


    “路敬淳,你與誰成親都與我無關,先前不一直就是想要我死嗎?不過是回到最初了而已,你當你我從未相識過。”


    他低笑一聲,全部的失望與期待交織在一起化成了慘然與決絕。


    “既然如此,珍重,告辭。”


    他被她傷的體無完膚卻還希望著她能回心轉意,一步兩步甚至幾十步都沒有,夜風凜然,昭月朗朗,他們之間的路越走越長,終於橫隔開一條水勢滾滾的長河,大抵這便是他們的永生不得見了。


    後麵的房門被關上,那吱呀一聲響,連帶著他的心也緊閉起來。


    門後麵的那道身影會是什麽的表情會不會後悔都與他無關了。


    阿蟬站在暗處看著那道蕭瑟的背影離開,心上無限感慨,也不知房中的小姐能否受得住這場別離。


    明明期待著那個人,卻又這般強硬的把他推走。她也終究是個女人而已,無人時發呆想的是那個人,口是心非的倔強後隻有無邊的心傷。


    這一夜阿蟬站在窗前聽到裏麵傳來壓抑的啜泣聲,像是撥動草葉的露珠,一顫一顫。


    秦釗在外麵等候,公子影家的下人真夠不懂事,這般涼的夜也不知喚他進去避避風,也不知將軍要在裏麵待多久,若是就此歇息了也不知道會不會記得還有人在門口等著。


    秦釗臉上的笑才揚起個弧度,就聽門被人打開,自家主子渾身冷厲,悠悠道:“我們回去吧。”


    才來又走?這般沒命的奔波,就是鐵打的身子也禁不住,忍不住開口:“要不歇息一夜再走罷,您身子受不住。”


    路敬淳正要拒絕,卻聽從暗處傳來一道聲音:“路將軍不要這麽急著走,早就聽聞你的英名,就這般讓你走了,我心上過意不去。不如到我府上去吧。”


    來人說得雲淡風輕,身後的那一隊巡夜的士兵讓他們知道此時沒有別的選擇。


    路敬淳跟在他身後停下來,看清府門上方的匾額嗤笑一聲:“原來是安王,路某失禮了。”


    奇然依舊客氣地很:“不必多禮,將軍與老師的事,本王知道的一清二楚。如今攔著路將軍也不過是有些話想與將軍說清楚,免得將來麻煩。你大可放心,明日天一亮便有人護送你們出城。”


    “不知安王有什麽話要說。”眼前的男子身上有著卓然的氣度,一身巫敘皇室裝扮,麵目俊逸,看似柔和卻城府極深。


    “也不過是老掉牙的話,想必將軍從老師那裏便聽過了,殊途之人注定無法同歸,太過惦念總歸會成為心病掛在心頭無法離去,倒不如就此絕了念頭,此後隻做個敵人,將來見麵也不用手下留情。當然,人都有私心,自從她來到巫敘的那一刻便注定她的這一生不能由她自己支配。你們分開,與你與她都是好事。”


    路敬淳搖頭失笑:“安王不必擔心,東丹和巫敘這些年的亂局不會平複,一如我和她一樣,永遠都不會再有交集。”


    是氣話還是決心沒有誰知道,奇然就喜歡聽這種話。


    “將軍一路奔波勞累,天色又晚,下人已經備好了熱湯,沐浴後好歇息。”說罷便離開了,征戰沙場的人最重諾言,有這麽一句便可以了。


    秦釗覺得將軍此時的神經繃得尤為緊,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繃斷,讓人擔憂,他偽裝出來的漫不經心讓人看著難過,這樣的人說是沒有為情所傷有誰能相信?


    他本來要進去伺候,卻被攔了:“安王不會派人來刺殺我,早些去休息吧。”


    那扇門在秦釗麵前關上,也將他的真實情緒隔絕,痛苦無論多深他都要躲起來獨自一個人飲下去。


    一輩子那麽長,他不知道要怎麽忍受生命中缺失一個他珍視的人,自此陌路,與他來說亦是何等艱難。


    從不知道她竟是那般心狠之人,也不知她可曾有半分後悔?


    這世界最可怕之事不是死去,而是她的漠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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