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獨自走在去往書房的小徑上,白皙粉嫩的臉頰一片淡然,如水星眸中情潮奔湧,方才將話說的滿,此時心裏卻是沒有底氣。 路敬淳心裏念著宇文蘭青,她便是去又能如何?明知道是給自己不痛快卻還要眼巴巴地往上湊。


    書房的窗戶大敞,她靠在樹旁看向裏麵那人,他怔怔地坐在那裏出神。疏影這輩子的執拗都耗在路敬淳身上了,放下身上所有的傲氣和臉麵去纏著這個人,忍受著別人的目光,她打定主意走到一直走不動才放棄,無奈高山太過陡峭難以攀登。


    猶豫了一會兒疏影才走過去,推開門一隻腳邁進去就聽他不耐煩地怒斥:“不是和你說過了不餓嗎?端出去。”


    疏影噗嗤一聲笑出來:“我倒是有些好奇什麽樣的下人能將你這位大將軍氣成這樣,這是做什麽呢?愁完了正事又開始想私事?”


    突然她垂下頭,外麵的光灑在她身上,投下一片陰影,聲音清幽聽不出情愫:“你真的非她不可了嗎?我都這樣不顧一切的跟著你,你還是不願意看我一眼嗎?我本來想就這麽跟在你身邊,可是我突然現自己沒有那麽多的時間耗下去了,你不信我更不願意往前走一步,我就是鐵打的人也禁不住你這般摧殘。你今天必須給我個準話,是聚是散,你好好想想。”


    他的唇瓣動了動,還沒開口就被她打斷:“你別急著回我,天黑了我在府外等你,聽說京城的夜市很熱鬧,你陪我去看看。”


    她轉身出去的時候,突然停住:“你情深是好事,如果你是涼薄之人我想我也不會喜歡你。宇文辰處處壓製你,你們一直站在對立麵,如今更是劍拔弩張,你和宇文蘭青能在一起多久?或許是我想的太遠,我隻是不想看你受累。在外麵看多了生死別離,我從不相信你是別人說的殺人不眨眼的冷心人。我從……算了,不打擾你了。”


    路敬淳皺著眉頭看疏影走遠了,猛地攥緊了手中的小玉佩。那是那年他從戰場上負傷回來,蘭青從家中悄悄跑出來照顧他時送的平安佩,帶在身上這麽多年她無病無痛,但願也能保他平安不受傷。後來他才知道,這是她母親在她出生時送與她的,她有多珍視這個玉佩他心裏清楚的很。


    與蘭青分開這麽多年,雖然心裏知道她並沒有死,可是他放棄了很多次與她相見的機會,至於為什麽他從沒有仔細想過。


    有些東西他不願正視,可是現在已經到了不得不正視的地步,一味躲避並不代表這些事情會跟著抹去,宇文辰的阻攔,蘭青心裏的想法還有他的立場,注定他們不能隨心所欲,如果要在一起,這條路走得會很艱難。蘭青放不下她的家,而他亦不能丟下宮中的皇帝不管,矛盾會時時刻刻的纏繞在身邊,長此以往再深的感情都會產生分歧,彼此爭吵不休。


    突然的離開,又突然的出現,怎麽會沒有半點嫌隙?也許他是時候與她見一麵了。手不由碰到桌下的包袱,拿出來雙手覆蓋在上麵,皺著眉頭想了許久都沒有打開,想起方丈的囑咐,他又放回去,也罷遲些再看罷。


    京城自古就是最為繁華富碩之地,天南海北但凡有能耐的都聚集在此處,便也成就了今時這副盛景---街頭各種雜耍,大大小小的美味吃食,還有女兒家喜愛的小飾,小香囊等東西,琳琅滿目,最吸睛的還是各種各樣的花燈,雖然不是什麽喜慶日子,卻有著過節時的氛圍。


    疏影換了身沉色的衣衫,在銀月下顯得她肌膚似雪,兩顆水瑩瑩的大眼睛浸著蒼白的寒光。她的心此刻很是平靜,雙眼定定地看著那輪圓月,寓意著團圓,應該是好事大成的日子她卻像在等待宣判。直到身後傳來他的聲音,她才回頭,臉上泛起淡笑:“我以為今夜會失望而歸。”


    他信步走到她身邊,看著頭上的明月:“你要我給你一句準話,時間漫長,浪費在我身上著實可惜,大千世界多少趣事,當放得開才好。”


    饒是疏影做了千般萬般準備也被他這番話逗笑了:“你可真是個榆木腦袋,這般認死理有什麽好?換做旁人見著我這樣的人早已喜不自勝,你……”


    他轉頭看她,笑得雲淡風輕,露出來的牙齒折射出幽幽銀光:“你也知道得旁人才成。不是想要逛夜市嗎?我便陪你走一走。”


    街邊鋪子掛著的燈籠隨風輕搖,遠遠看過去一排排的像是天上的星辰,煞是好看,就連黑夜都驅趕到一邊。熱熱鬧鬧的叫賣聲和交談聲充斥於耳中。小戶人家的日子過得很是悠閑自得,疏影定定地看著來往女子嬌羞歡欣的模樣,有情郎便是送一支廉價的小木簪子心裏都像是吃了蜜棗般甜。


    疏影不過是挽了個,頭上無一樣飾物,順著女子們來的方向看過去,有個年輕男子正在那裏擺攤,多是年輕女子們站在那裏挑選,時而交頭接耳說點什麽,眼睛卻是瞅著那男子,原來那人生得樣貌頗好,讓諸多女兒家見了心為之一動。


    “我也想要,你去幫我選一支。”


    路敬淳隻笑卻不動,被她推推搡搡到攤位前,男子看見他們笑道:“都是我與家中娘子做得,價格不貴樣式新穎,小娘子瞧瞧看。”


    疏影見攤子上鋪了塊素淨的布,上麵的飾品小心地擺放整齊,每一樣無不透出攤主的用心。


    她挑了一個掛著碧綠小圓珠子的釵,清雅樸素甚和她的心思,當即別到間,回頭問他:“好看嗎?”


    這會兒雖有幾許淡光,卻還是朦朦朧朧,她就站在那裏笑得巧笑嫣然,讓他一時看得失神。直到攤主誇讚了一句他才回過神,笑了笑:“多少錢?你看著喜歡就好。”


    疏影卻因為他這句帶著疏離的話,心頭的那點愉悅淡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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