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管家垂,向來處變不驚的臉上露出痛苦之色,聲音暗啞滄桑。≧


    “我本有心仕途,奈何年年不中,灰心之下回到青州城,本想謀個差事度過餘年,偶遇林老爺得他賞識,隻是我不願委身為奴才便拒了,卻不想得夢娘垂青下嫁,為了讓娘子好過些,我便應了林老爺。老爺待我不薄,我看似是個奴才,老爺卻從未與我簽賣身契,那時我便誓要追隨老爺一輩子。後來青娘有了身孕,我心中大喜,卻不想老爺要南下談生意,我雖不舍卻也跟著去了。”


    他悲慟不已,顫聲道:“哪知我回來卻是遍尋不著,她快要臨盆能去何處?我等了幾日,依舊不見蹤影。我因著這事久未去見老爺,直到人傳喚才過去了,老爺無意中說起他回來那日救了個女嬰,可惜母親死去多時,不知為何,我就覺得那人肯定是夢娘。直至有人上門告訴我,夢娘是被人活活欺淩而死……”


    他突然站起身,怒目圓睜,宛如索命閻王,指著林夫人:“我恨不能拆你骨,食你肉來為我娘子報仇。可我不能,我要找到我的女兒,她是夢娘拚著最後一口氣生下來的。隻是我卻找不到她,這麽多年,虧著有老爺時常在身邊開解我,我才忍得下來。如此仇恨,我藏在心中久久不忘,我費了這一輩子的力氣才忍下來,若我找不到女兒我便是拚了這條命也要將你拉到地下向我娘子賠罪。老天憐我,終於將她送到我身邊。老爺想讓我們父女放下仇恨,時時防著我們,還許諾給我女兒換個身份與二公子成親,他處處為你們找想,夫人卻因為他將財產留給我的女兒而下毒手殺死他,何其毒蠍心腸。”


    林二公子呆怔地看向母親:“我信了你的話,以為阿秀別有用心想毀我林家,誰知道居然是你?”


    林夫人冷哼一聲:“老爺是喝過你送來的熱粥才倒下去的,廚房也隻有你一人在,丫頭婆子都是親眼看到,毒藥難不成長了腳自己跑進去?瘋狗急了就胡亂咬人嗎?”


    林管家大笑一聲:“這天下沒有一件事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我自是拿到了證據,卻不想夫人心急買通人想毒害我們,造成畏罪自殺的假象,幸虧有這位姑娘救了我們,不然我們一家三口都要死於你這惡毒婦人之手。”


    眾人又將目光移向那個女子,隻見她卻有幾分不耐煩,眼睛直直看著她身後的俊朗男子:“你們想要的證據很快會有人送來,孰是孰非自有定論。”


    她走近路敬淳,笑得宛然:“好戲看完了,將軍該上路了吧?”


    路敬淳向遠處的翟大人拱手轉身離開,許久才開口:“東籬閣的人受你這般差遣,真是委屈了。”


    疏影隨在他身側悠悠而行:“不委屈,幫路將軍一把不過是舉手之勞,而且我也不想看著歹人逍遙自在。不過說來也是這林員外糊塗,明知自己妻子是個好妒的,還要一個一個往進抬。要說這女人最是惹不得,不然什麽事都做的出來。”


    秦釗又恢複了冷然模樣,謝唯抬眼看著兩邊隨風拂動的綠柳,萬丈暖光撒在他身上,前麵不時傳來那喚作疏影的女子的嬌笑聲,不必躲避就這樣坦然的走在路上,好像已經隔了數年之久。


    一直到離開青州城,聒躁的聲音在耳邊未停過,路敬淳無奈:“你若再吵,便不要跟著我。”


    她突然變得安靜下來,衝他笑得溫婉雅:“好。”不過一個字像是含了綿延不絕的情意,如水流緩緩淌進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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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蟬一早尚在熟睡中,青堯便開始敲門,一下一下簡直與催命無疑。見她沒反應,小聲道:“姐姐,門外來了幾個人說是大皇子派來伺候的。”


    阿蟬這才起身,一番梳洗才將人迎進來,這幾/日/應付的甚是辛苦,連著幾天都是夜深而眠,日/上三竿才起,直到坐在大廳裏才想起來昨夜大皇子說的話。


    “老師這裏甚是清淨了些,連個端茶倒水備吃食的人都沒有,學生腹中饑餓著實讀不到心裏去。明兒幾個人來給老師差遣罷。”


    阿蟬倒是不願意不經小姐同意便往院子裏添人,無奈青堯甚是委屈,直說自己甚是想念能用早食的日子。大皇子若是派人來監視他們,便是不成也要在暗處留意他們的舉動,倒不如光明正大讓他們看著,更容易應對些。


    阿蟬聽罷覺得有理便答應了,隻是下方除卻廚娘年歲大了些,其餘全是些姿色雅致的女子,是何用意便是不說也能猜到幾分。


    果然大皇子再來時不急著說什麽反倒問起他送來的幾個老師可覺得合心思?


    阿蟬不甚尷尬道:“甚好甚好,不過未免太過好看了些,怕是要無心忙正事了。”


    大皇子爽朗笑出聲:“上次在宮中見老師不喜女子碰觸,便萌生了心思。堂堂男兒怎能不識女兒情?個中滋味無以言表。不像有些個異想天開的,被人當了笑話。”


    阿蟬笑道:“那是那是。”


    那異想天開之人想必說的便是三皇子,自那次被小姐拒後便再未登過門。她還是與白書閑聊時才知曉,他日日待在與些小兒玩做一處,半點威嚴不在,心裏愈不喜此人。


    若是天天待在院中與阿蟬來說自是自得不已,偏偏皇帝一到閑暇時便邀她入宮對弈或談些要事,她也應對得來。


    隻是沒想到會在將要離宮時看到等候在殿外的三皇子,他瞧起來竟是憔悴了不少。


    她不得不拱拳行禮:“三皇子可是要去見皇上?此時去正好,殿內並無他人。”


    辰然抿唇嗤笑:“我不過是再這裏等軍師罷了。如今想見軍師一麵倒是比登天還難,大皇兄卻是比我有幾分麵子得以去軍師府上叨擾。隻是不知辰然有無機會能進去坐一坐?聽聞府中有一塊花田乃是軍師親自打理,如今長得正是繁茂。”


    阿蟬遲遲未出聲,待得他臉色變得陰沉才笑道:“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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