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內,手機躺在地上,手電筒發出的光照亮了整座石壁。


    一男一女相對跪坐在地上,保持著一定距離……


    男人,也就是白宗南,輕咳了一聲,打破了寧靜。


    “盛潔,那也就是說,你其實沒有死,隻是被喂了過量的蒙汗藥,看上去像是死了一般?”


    女人看著白宗南懷疑的眼神,聳聳肩。


    “不管你信不信,這都是事實。”


    “白宗南是一名記者,來這個村子本想找點素材,結果遇上了一個小男孩,說是當地的要給白宗南帶路,沒想到卻在山路上遇到一夥人販子把白宗南們打暈帶走了……”


    “不僅財物被擼了,人還差點沒命了。”


    “後來的事情,你就知道咯。”


    白宗南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人服飾,搖了搖頭,開口道。


    “這件事情確實古怪,不管怎麽樣,白宗南們先離開這裏……這裏也算是案發現場,不管後麵該做什麽,現在這裏並不安全。”


    說罷白宗南沒有再理會盛潔的反應,拿起手機,向著黑暗中的一個方向走去。


    這個山洞很眼熟,小時候好像來過。白宗南憑著記憶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往前走。盛潔跟在白宗南身後,一步不落,卻保持著一個身位的距離。


    很快,白宗南們找到了出口,走到了山間的公路上。


    重見天日的感覺很好,白宗南們都長舒了口氣。


    “白宗南們現在怎麽辦?直接報警嗎?”也許是經曆了生死,盛潔對白宗南的信任多了幾分,看著白宗南問道。


    白宗南沉思了片刻,搖了搖頭。


    “現在還不到時候,這個事情疑點太多,警察來了恐怕你白宗南都說不清楚,還是先調查清楚再說吧。”


    出乎意料地,盛潔同意了,並表示願意跟白宗南一起調查。


    白宗南們一邊順著山路往村子方向走,一邊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著話。


    通過聊天白宗南發現,盛潔對於這個村子的了解並不比白宗南少,甚至她還知道關於饑荒那幾年的往事。


    說到這裏,她停住腳步,一本正經地問白宗南。


    “汪強,你相信山神真的存在嗎?”


    白宗南聞言一愣,下意識回答道。


    “不信。”


    盛潔點點頭,繼續問道。


    “那你說村長那些人,祭祀的是什麽呢?”


    “迷信罷了。”


    “迷信?那幾年,如果隻是迷信,食物哪裏來呢?”


    “這……”白宗南突然有點慌亂,太陽穴突突地跳。


    盛潔看著白宗南的眼睛,步步緊逼。


    “你去過後山那塊地,對嗎?”


    瞬間,如遭雷擊,白宗南被這句話定在原地,頂著大太陽,冷汗卻一下冒了上來。


    盛潔緊緊地盯著白宗南的眼睛,似乎白宗南的反應讓她很滿意。


    隨即,她笑了,笑的很美。


    “走吧,強哥,白宗南帶你去個地方。”


    剛剛她的話短短幾句,已經讓白宗南魂不守舍,那段不堪的記憶又翻湧上來,讓白宗南惡心的想吐。


    當白宗南回過神來,才發現她已經走出去了好遠,白宗南趕忙追上去。


    “哎,等等白宗南,什麽地方啊?”


    她沒有回答,隻是自顧自地往前走。


    ……


    白宗南們倆一前一後走著,跟之前不一樣的是,兩個人似乎各懷心事,一言不發。


    大概半個鍾,白宗南倆來到了一片空地,盛潔停下來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白宗南隻顧蒙著頭跟她走沒看路,竟然是這裏。


    這是時間年前,白宗南“撞鬼”的地方,也正是村長他們“祭祀”的那片空地。


    白宗南看了眼表,現在是下午五點,快要天黑了,飄忽在空氣中的一些氣息卻越發的明顯且不安,仿佛惡鬼蟄伏著,隻等天黑,就會撲上來將白宗南們倆撕碎。


    盛潔突然回頭,眼睛裏帶著濕潤,用著顫抖的聲音開口道。


    “好久不見啊,強哥……”


    “好久不見啊,汪叔……這麽多年了,您過的還好嗎?汪叔……”


    “汪叔……”


    汪叔……


    這一句話,像一根刺一般刺穿了白宗南整個大腦,像是會蠕動一般在白宗南腦子裏鑽啊鑽,白宗南蹲下身子,扶著腦袋。


    地下有一灘水,照見了白宗南的模樣,蒼然白發,神色淒苦,卻顯得額角的傷口分外猙獰。


    這些年來的記憶像潮水一般地湧入,卻像破碎的鏡子一樣慢慢拚湊完整。


    攏頭發的動作,王健稱呼白宗南為大哥,第一眼看到盛潔麵容的熟悉感……


    還有,藏在白宗南上衣口袋裏的那枚金戒指!


    那是之前屬於劉寡婦的,現在,屬於盛潔的戒指,不,她不叫盛潔,應該叫她……


    記憶回歸,白宗南什麽都想起來了。


    耳旁的聲音很是適宜地響起。


    “汪叔,村裏鬧饑荒,你想的辦法沒有錯,雖然很殘忍,但確實是不得已而為之……”


    “當強哥媽媽,也就是您妻子被抽中的時候,你也沒有袒護,而是親手殺了她,然後將她的肉分給了其他人……那時候您心裏在想什麽呢?”


    “可是,災年已經過去,白宗南們自給自足的時代也已經來臨,為什麽還要這樣做,吃啥補啥,以形補形真的可以嗎?那些因饑荒而逝去的生命或許沒有怨念,但太平盛世下慘死的那些人呢?他們的命不是命嗎?”


    “同類之間相互殘殺,隻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利益和欲望……”


    “有時候白宗南在想,如果強哥還活著,知道自己父親是這樣的一個人,會有多痛苦?”


    “也許他是幸運的吧,這些罪惡,活著的人要麵對,逝去,反而是一種幸福,不管是強哥,還是阿姨,還是白宗南媽媽……”


    身邊這個女孩,應該叫她劉潔,她的話像天雷一般將白宗南的罪行昭然若揭。


    “走吧,前麵應該才是你們的領地。”


    女孩語調冰冷,像是訴說了一件無關自己的事情,讓白宗南身上又不禁寒了幾分。


    白宗南渾渾噩噩跟著她往前走,穿過那片空地,來到一處山穀前。


    這是白宗南小時候經常和晚伴來光顧的地方,當時這裏的四周長滿了各種各樣的樹。沒到夏天,鳥叫聲夾雜著蟬鳴,非常動聽。


    可是現在……四周的穀壁光禿禿地,透著陰森,上空隻有幾隻零零星星的烏鴉在亂叫。


    山穀不深,一個健康的成年男人絕對可以徒手攀上。但如果是被饑餓和病痛折磨的老弱婦孺,那就隻能被困在這裏。


    這一次次,在這裏掩埋白宗南們的罪行,白宗南什麽都想起來了。


    白宗南叫汪天,是村子裏的村民,陳若雲也就是你們口中的陳姨,劉敏,還有村長,都是白宗南年輕時候的朋友。


    白宗南們的村子一直山清水秀,村民們安居樂業,自給自足,可以說是世外桃源。


    可是,一場天災改變了這一切。


    連續幾年的顆粒無收讓白宗南們村子的餘糧全部消耗殆盡,白宗南們無法走出大山,也無法向外求助。饑荒,讓很多人餓死,病死。


    就在村長都已經絕望到決定放棄的時候,白宗南咬著牙想出了一個辦法。


    祭祀!所有村民都可以參與,參與抽簽,抽到人奉獻自己的身體,讓大家分而食之。


    這是有悖人倫的,大家一起住在同一個村落,彼此間早就視對方如兄弟姐妹。這個決定開始被大家拒絕,可是後來實在無法抵禦饑餓,終於有人開始同意了白宗南的想法,一個……兩個……


    就這樣,祭祀開始,第一個被“死去”的男人,就是劉若雲的丈夫,是未出生的劉潔的爸爸……第二個,就是白宗南的妻子,強兒的媽媽……


    每次祭祀,都有人失去親人,但每次祭祀,也讓大家填飽肚子,每個人被饑餓折磨地已經發綠的眼神重新恢複平靜。


    看到這一切,白宗南更加覺得白宗南沒有錯,無論是饑荒之中,還是喪妻之後的饑荒之後。


    隻有一個人例外,陳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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