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同時,他們移開了眸子,把交織的目光殘忍的分割開來,然後喝下一口香檳,借酒精來麻木心頭散發的劇痛。


    動作是那樣的默契,仿佛早就設定好了。心靈相通的人就算分開,彼此間的靈犀也不會消失和改變。


    榮承允看著兩人,暗自歎了口氣。兒子突然和伊又夏離婚,娶了秦雪璐,舉動實在太異常,他完全看不明白了。最重要的是,這對榮家有害無利,他不相信兒子會不明白。他很希望他隻是一時糊塗,和伊又夏還有挽回的餘地。


    “以後我們許家和秦家也會有很多合作的。”許初暇突然開口了,漫不經心的話語打斷了桌麵上的寧靜。


    她故意伸出手,挽住了秦如楓的臂彎,秦如楓微微震動了下,但沒有把胳膊抽出來,隻是淡淡一笑,“我們秦氏當然很願意和許氏建立合作夥伴關係。”


    “許大小姐才剛回來,就給了我們一個驚喜啊。”一名理事笑道,商場上風雲變幻,情場上也一樣啊。


    “我也沒想到啊,孩子們大了,許多事都由不得我們嘍。”秦父笑眯眯的說,他原本是指望兒子能把伊又夏給娶回來的,沒想到這麽快就和許初暇好上了,不過娶妹妹還是姐姐都一樣,對秦家都是如虎添翼。


    “以後我會和又夏一起掌管許氏,共同進退。”許初暇微微笑道,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在眾人心裏掀起了驚濤駭浪。一起掌管?這個詞很新鮮,誰都知道一山容不得二虎,就算是親姐妹,也一樣會意見分歧,發生爭執。


    榮振燁眼裏閃過一道深沉之色,就知道來者不善,許初暇這次回來絕對不是偶然,她是來跟伊又夏爭權的。


    “初暇,聽說你失憶了,還是先注意下身體比較好,找個好點的腦科大夫給瞧瞧,腦子的問題可不是小事。”他用著蜻蜓點水的語氣,仿佛隻是善意的關心。


    許初暇挑了下眉,“多謝前妹夫的關心,我隻是失憶,腦子還正常得很,不會影響我的工作能力。又夏一個人管理許氏,擔子太沉重了,我當然要幫她分擔一下。”


    “分擔是好事,別添亂就行。”榮振燁深邃的眸子裏,一道犀利的寒光投射過來,許初暇覺得他要把自己看穿,幾乎是下意識的把眼簾耷了下來,遮住了可能泄密的瞳孔。


    “如楓哥。”她極為小聲的喚了聲,向秦如楓求助,讓秦如楓幫自己出頭。秦如楓和榮振燁是死對頭,許初暇站在自己這邊,他自然要站出來幫她說話。


    “榮振燁,你已經不是許家的女婿了,許家的事,他們姐妹倆自己會處理,你少操心。”


    “我倒是挺希望你能當上許家的女婿。”榮振燁嘴角劃開一道高深莫測的冷笑。


    秦如楓不明白他的意思,低哼了一聲,沒有說話,隻是凶惡的瞪著他。


    桌麵上的火藥味逐漸濃烈。


    伊又夏明白榮振燁的意思,但她不相信許初暇有跟自己奪權的野心,許氏本來就一直是她在幫著許哲楷打理,她比自己有經驗的多,如果不是她失憶,她早就提出辭職,把許氏交給她來管理了。


    不過……


    她打住思緒,微微一笑:“姐姐在許氏這麽多年,管理經驗比我豐富,能力也比我強,她才是許氏最合適的管理人選。”說著,她轉過頭,瞅著許初暇,“姐,失憶是可以通過治療恢複的,這段時間,你還是找個醫生好好看看,你趕快恢複記憶,我也好趕快卸下擔子。”


    她已經決定了,隻要許初暇恢複記憶,就把許氏交給她,不過在此之前,她不會放手。榮振燁的擔憂也不無可能,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必須要小心謹慎才行。


    許初暇聽出了她的話外之音,一道陰鷙的寒光從眼底閃過,“妹妹,不用擔心,我的能力不會受失憶的影響,我會讓你看到的。”


    伊又夏笑著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她擔心的根本就不是能力問題,而是心性。自從失憶之後,她的心性就完全變了,她不知道她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失憶一定不是全部的原因。她很擔心,在她失蹤的這段時間,真的發生了她所不知道的可怕事情。


    “許氏經曆過這段大變故之後,最需要的是穩定,初暇一向是個穩重的人,相信一定會以大局為重。”榮承允意味深長的說。要穩定,自然不能再“改朝換代”。


    許初暇聽出這意思,心裏極為不滿,但不敢多說。榮家很明顯是支持伊又夏這個前兒媳的,她要奪得許氏,必須要得到秦家的支持,否則很難成事。


    榮振燁銳利的目光一直凝注在她的臉上,把她微妙的表情都盡收眼底。


    回去的路上,榮承允的臉色帶了點凝重,“許初暇這次回來的很突然,許氏怕是又要經曆一番浩劫了。”


    “我知道。”榮振燁微微頷首,把目光飄向了窗外,飛馳的車輛和五光十色的霓虹交織成了一片片紛雜的光影,他的思緒也變得遊移不定。


    他已經決定把那個讓他煩惱、讓他憂鬱的迷糊呆瓜從世界裏抹去,她的事,她自己處理,他不會再過問。


    可是,在晚宴上看見她的那一刻,他的心思就不由自主的又被她牽動了,甚至還為她擔心不已。


    真是該死,他討厭這種失控的感覺,必須要修正,徹底的修正。他堂堂龍城第一少怎麽能被一個女人控製?


    榮承允在靜默中瞅著兒子,從他不斷緊鎖的眉頭裏,看出了他的心思:“你在擔心又夏?”


    榮振燁把眼睛轉了過來,眉稍蹙得更深了,他深吸了口氣,才艱難的吐出了“沒有”兩個字,心底也隨之閃過一抹強烈的痛楚。


    榮承允幽幽的望了兒子一眼,然後點燃了一支雪茄,慢慢的吸了口。雪茄上,一簇小小的火焰在黑暗裏閃爍著微緲的光,“上帝總喜歡用各種方式來考驗世間的戀人,隻有通過考驗的人才能得到他的祝福,可惜的是,這個世界有太多人和有太多的感情經不起考驗。”


    “考驗……”榮振燁抬起了頭,咀嚼起這兩個字,一遍又一遍,下意識的,他把目光又飄向了窗外陰沉的天空,那裏,一縷月光破開雲層,灑進了黑暗的夜色裏。


    “許初暇現在和秦如楓走在了一起,如果我猜想的沒錯,她是想借秦氏的力量來奪回許氏的執掌權,如果許氏落到她手裏,對我們榮氏極為不利。不管你和又夏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你都要以大局為重。”榮承允說得語重心長。


    “我有分寸。”榮振燁低低的說。


    次日,黃昏時分。


    晚霞在天邊靜靜的燃燒,一刹濃紅,一刹深紫,映照進了車窗裏。


    榮振燁坐在車內,等著從恒遠大廈出來的人,霞光染紅了他俊美的麵龐。


    許久,那熟悉的身影出現了,夕陽閃耀在她烏黑的秀發上,像一圈天使的光芒。他緩慢跳動的心仿佛有了無限活力,激動的跳躍起來。


    該死,他在激動什麽?他的心在狂跳什麽?


    他隻是為公事而來,不是為這個沒心肝的笨女人!


    可是,手已經迫不及待的推開了車門,腳步也無法控製的邁了出去。


    突然,他看見她笑了,清麗的麵龐像朵初綻放的茉莉花,純淨、甜美,她的眼睛卻望著另一個方向,迎麵而來的,是他最不願看到的人——夏宇晗。


    夏宇晗是今天回國的,be在歐洲開了分公司,這段時間他都在歐洲處理分公司的事務。


    前天,他接到許初暇的電話,說榮振燁一直在纏著伊又夏,他很擔心,就連忙趕了回來。


    一下飛機,行李都沒放,就直接開車來了龍城。


    “想我了嗎?”他的眼裏充滿了濃情,充滿了思念。


    又夏點點頭,深深的愧疚感如潮水般一浪一浪的在她心頭翻湧。


    他一伸手,就把她摟進了懷裏,不顧周遭人的眼光,吻住了她。


    榮振燁的心擰絞了起來,他再一次的絕望,再一次的心灰意冷,他跌回到座椅上,捂住了胸口,那裏很痛,仿佛一把匕首在狠狠的絞動,攪得他的五髒六腑都血肉模糊了。


    夕陽的光輝消失在了地平線。


    他的眼睛黯淡了,晚霞也黯淡了。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的湖濱別墅,他痛得嚴重缺氧,連記憶都快喪失了。


    他沒有回別墅,獨自坐在湖畔,失神的望著手裏的芭比娃娃。


    “你不要跟別人交往,等我長大了,就回來找你,我一定會回來的……”


    她那張稚嫩而認真的小臉,他一直都沒有忘記過,即便她害他得了隱疾,他也沒有真正的討厭過她。


    上帝是個很會開玩笑的家夥。


    他陰差陽錯的把她找了回來,可是她的心裏卻住進了別人,再也沒有他的位置了。


    他苦惱的捶了捶額頭,手指輕輕一抖,芭比娃娃就滑落下來,掉進了湖裏。


    他慌忙伸手去撈,可是,它已經向幽暗的湖底沉去。


    “你不是說一個人睡不著嗎,以後我不再的時候,就讓它陪你吧……”


    她聲音又在耳旁回蕩開來,他心裏一陣劇烈抽搐,不顧一切的跳進了湖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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