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一天,荊江古城,昨夜白雪飄零,滿城銀裝素裹。


    到荊江市上大學已經上了半年多了,每個清晨,陳一刀都會到學校旁邊的古城牆上背書,練功。巧合的是,在他100米左右的一顆大槐樹下,也總有一個漂亮的長發女孩在那裏晨讀。城牆上的人很多,陳一刀剛開始沒有太在意。


    那天,突然下起蒙蒙細雨,還夾雜著雪花,一向愛雨的陳一刀沒有介意,反而更加興趣盎然,他凝神閉氣,開始修煉親生父親留給他的《九轉醫典》,漸漸入定。過了半個時辰,雨漸漸地大了,他剛收功準備離開,一個嬌小的身影向他奔來,手裏舉著一把小紅傘。“給你”,她把傘遞給陳一刀,“看你淋的”,還未等他說聲謝謝,她就冒著雨跑開了。舉著帶著她手的餘熱的小紅傘,微暖的氣息在雙目對視的瞬間緩緩的升溫。一顆溫暖的種子在心中漸漸萌發,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蕊,積聚著綻放青春的力量。那一刻,一切都剛剛好,恰好的時間,恰好的地點。青春就是這樣,恰好的一瞬之間,一個眼神就夠了。那一刻,她的身影在陳一刀心裏定格。


    大一時的王莉很清純,荊江本地人,她的家就在學校500米左右的荊隆達小區2樓。她有著一雙溫柔的大眼睛,屬於那種溫柔乖巧型。特別是那一頭瀑布般的長發,頗為引人注目。然而,最特別的是她那清新脫俗的氣質,獨特的思想與深刻的內涵。也許是與她的家庭有關吧,她父親是農藥廠中層幹部,母親是荊江大學附中語文教師。出身於書香門第,再加上廣泛的閱讀,使她過早地成熟,她睿智的目光能清楚地洞徹陳一刀的一切。隻是,有時候陳一刀發現她的眼神很憂鬱,但一閃即逝,很難使人覺察。象許多正處於青春期裏的少年一樣,陳一刀被她那綽約的身姿所牽引,他們的愛情故事從此開始了。


    陳一刀是一個多愁善感而又善用心靈抒寫命運的少年。精研醫術的同時,愛上了文學,不知疲倦,不分晝夜,真到了“為伊消得人憔悴”的地步,他經常利用探求意見的方式與王莉接近,她獨特的見解與高深的文學造詣使陳一刀對她是那樣地佩服崇敬。現在想來,當初陳一刀發表的每一篇文章,無不滲透著她的心血。


    在生活中,王莉對陳一刀又是那樣地關懷。她常常告誡陳一刀要注意身體,並主動幫他洗衣洗被,她父母不在家的時候,還會邀他到她家去“撮”一頓。她親自下廚,一刀呢,總是煮飯。那一刻,便是陳一刀在繁忙的學海中最難得的享受。陳一刀為這偉大的、朦朧的愛情所沉醉,這是他心中的紅玫瑰。


    大二上學期,陳一刀所在的九四級中西醫結合班開設了人體解剖學課程。


    馬上就是第一節解剖課了。同學們心情十分複雜,一半是因為神秘,一半是由於恐懼。據擔任人體解剖學教學的李飛教授介紹,荊大醫學院每年都要接收20餘名誌願者捐獻的解剖遺體。而且醫學院有嚴格規定,解剖課上,絕對不允許嬉戲打鬧,學生必須著白大褂,操作時必須尊重遺體捐獻者。


    陳一刀所在的班級有24人,18個男生,6個女生。荊江大學醫學樓依山而建,後山上是一片小樹林,前麵是麵積100多畝的泮池。全樓共有12層。一到六樓是學生教室。解剖課程多半是在醫學樓10樓的解剖區裏上的。


    陳一刀記得第一次去上課,全班同學們一起走,到10樓走廊後誰也不敢走快,也不敢大聲講話,但更多的是好奇和忐忑不安,10樓常年開著空調,渾身有著冷冰冰的感覺。10樓出了電梯口後走廊的窗戶窗簾都是拉緊的,一般都看不見陽光,所以樓道內常年開著燈。一進解剖區,就有股強烈的福爾馬林的味道,外加上那種逼人的寒氣,班上膽小的幾個女生兩腿發抖,渾身哆嗦起雞皮疙瘩。


    第一節是理論課,在解剖區前麵的綜合教室中上課,陳一刀他們全班共分為6組,每組同學麵前的課桌上擺滿了一堆人體骨骼,是經過淨化處理後真人的骨頭。上課前,李飛教授首先為同學們講解遺體捐獻方麵的知識,告訴他們這些遺體捐獻者是神聖的奉獻者,讓每個同學養成尊重遺體捐獻者的習慣,尊重和愛護這些人體標本。


    剛開始上課時,誰都不敢去碰這些骨頭,就好像從那個墓穴中取出的骷髏一樣。李教授告訴同學們:“對於醫生來說解剖課是非常重要的一課,不經過細致的解剖研究,光靠書本圖畫是不可能成為一名出色的醫生的。理論課是讓你們為以後的解剖做好準備,打基礎。”李教授講到哪裏人體的某個部位,會拿起其中的骨頭給大家做演示,然後讓大家在自己的課桌上的一堆骨頭中找到它,仔細觀察加強記憶。


    解剖區後半部分是兩個解剖實驗室,兩麵牆分別是一些器官和肢體的標本展示,有人腦、胃髒、大腿肌肉……他們常年被福爾馬林浸泡,以防止腐爛,並被用於教學。剛開始進入解剖實驗室時,大家都害怕極了,畢竟是第一次見死人,大家連大氣都不敢出,一雙雙驚恐的眼晴從口罩上方相互對視。其實,經過多年的浸泡,那些標本早已成了所謂的“幹屍”,隻能從他們殘留的手腳皮膚上看出僅有的人的氣息,還有刺鼻的福爾馬林充斥著他們的眼睛,上課時,很多時候同學們被熏得淚流滿麵。陳一刀他們為了更好的掌握書本所學的知識,方便以後更好的應用於臨床,治病救人,經常近距離站在屍體旁找神經和血管,查看病變部位病灶,全然不顧害怕,膽子漸漸變得大起來。


    終於要開始新鮮人體解剖了。那天荊大附屬醫院接收了一名女性車禍患者,經過搶救無效死亡。家屬應患者生前的要求捐獻了眼角膜,並捐獻她的遺體用於醫學研究。


    陳一刀記得那是一具很漂亮的女屍,大概二十七、八歲的樣子。烏黑的長發,精致的五官,生前絕對是個超級美女!李飛教授首先對屍體進行了消毒處理。 然後拿出手術刀遞給陳一刀,示意讓他動手,也難怪,陳一刀是班上理論成績和動手技能最好的一個。


    陳一刀拿著手術刀,對著解剖台上的女屍神聖的三鞠躬,然後在李飛教授的指導下從鎖骨處下刀了,第一次對新鮮屍體動刀,陳一刀感覺手有點顫抖,所以剛開始刀的開口有點不規則。李飛教授提醒他不要害怕,集中精神,陳一刀才凝神屏氣,慢慢的向下遊走刀刃,他隻聽到“滋、滋”刀劃過她身體的聲音。全場,此時鴉雀無聲,都靜靜的盯著屍體看,隻見,他劃過的地方,皮和肉都由於身體內部的壓力自然的翻開了,而她本來高聳的RF,搭到了身體外側。刀劃到腹部時,還有黃色的脂肪翻了出來。當刀劃完以後,胸部露出了肌肉,紅紅的,有些泛白。而整個腹腔打開後,就能看見她的內髒了,這時,李教授要兩位膽大的男生幫陳一刀扳開她的身體,於是她的內髒盡顯無遺。這時,李飛教授為大家一邊解說,一邊演示,“這是胃,這是肝,這是脾,它的位置在這裏......”然後,又用手術鉗子夾斷肋骨,打開胸腔,取出肺和心髒進行解說,下麵的同學都認真的作筆記,但有個別女生早已吐的不行了。講解完後,陳一刀又幫助李飛教授把內髒放回體腔,縫合,泡入福爾馬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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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回到宿舍,陳一刀一夜未眠,一合上眼,就是女屍身上血淋淋的器官。誰叫他選擇了醫生這個職業呢!


    苦功醫術,直麵恐懼,懸壺濟世,是剛進入這個行業時每個醫學工作者的心態。陳一刀也不例外。(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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