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機觀,皇家親封觀名,親賜觀址,跟皇家的關係千絲萬縷,憑什麽聽你一個定州侯調動?


    曲文東道:“天機觀,皇家之觀,沒有皇室子弟的號令,誰能調動他們?”


    “皇室子弟?誰?”林蘇道。


    “三皇子!”曲文東道:“三皇子掌控著定州侯府,侯府的產業,其實一大半是他的,他憑這些產業帶來的金錢,籠絡人手,跟太子爭鋒。”


    又冒出來一個三皇子!


    三皇子可不是一般的皇子,他是一個可與太子爭鋒的皇子!


    此人極具智謀,極有野心,而且還極有手腕……


    所有人都知道,將來皇上百年之後,唯有兩人有希望成為新的皇帝,那就是太子或者三皇子……


    太子占有天時地利人和,還占有儲君的大勢。


    而三皇子居然能夠與太子一爭短長,就足以說明,此人的可怕。


    曲文東輕輕吐口氣:“目前印染秘方曲家無人知曉,印染廠先前的配料已經用完,停工了,所以,我才緊急讓哲兒去找你。”


    林蘇點點頭:“這件事情容易!我將秘方另寫一份給你就是!”


    他走到書桌前,拿起筆,寫下了秘方,交到曲文東手中。


    第一件事情順利解決。


    曲文東拿著秘方,看了一遍,完全記住,手一起,秘方毀滅,這次,他沒有選擇任何人繼承秘方,而是自己親自上。


    曲和之死還是刺痛了他。


    對手太強大,曲家任何人手握秘方都不安全,唯有他親自保管!


    想得到秘方,有本事來弄死我!


    這是這個老人的決絕。


    林蘇手托茶杯,茶杯在他手中輕輕旋轉,他的目光也微微閃爍:“天機觀,定州侯,老爺子有沒有什麽應對策略?”


    曲文東嚇了一跳……


    定州侯身後站著三皇子,它本身就是三皇子的錢袋子,天機觀更加了不得,基本上就是皇帝陛下本人的據點,這樣的勢力能有什麽應對策略?逃過他們的毒手就該萬幸,哪怕曲和死了讓人很痛,但畢竟秘方沒有失……


    林蘇緩緩搖頭:“對方勢力盤根錯節,矛頭指向也清晰得很,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遭受打壓還捏著鼻子認了,對方隻會步步進逼,最終讓我們退無可退!唯有一法能夠讓他們有所收斂。”


    “你說!”曲文東道。


    “我要讓他們每次出手都換來慘痛的教訓!他殺我一人,我毀他百年基業,唯有如此,才能以威止亂!”


    毀他百年基業?


    曲家二人心頭怦怦亂跳……


    林蘇放下茶杯,伸出兩根手指……


    定州侯鄧家,隻是一個閑散侯爺,並無官職,他的支點有兩個,一是絲織業,二是浣衣(洗衣服、洗澡之類的用品),一手賣衣服,一手洗衣服,倒也是一條龍產業。絲織業現在他基本已經玩成三流了。就隻剩下浣衣!


    如果我們將他浣衣這一塊市場奪過來,他還剩下什麽?


    就是一個空殼侯爺!


    算不算是毀了他的百年基業?


    曲文東眉頭緊鎖:“這自然算,但這如何奪取?鄧楠跟妖族聖地關係密切,從妖族拿到最高端的靈枝皂角,製作的洗滌之物,乃是皇宮專享,他家的洗滌用品,獨霸京城已有三十餘年。”


    千萬別小看洗衣、洗澡這類用品,雖然單個算無論如何算不得高端,但架不住用量大啊,京城千萬人,銷量有多少?僅此一項,每年給定州侯府帶來的收益足足數百萬兩白銀!


    也有很多人想過插手這一領域,但都失敗了。


    主要原因有兩點,一是原料,二是口碑。


    鄧楠老家離妖族聖地很近,跟妖族的關係要追溯到他祖父那個年代,別人拿不到的高端材料,他拿得到,這是關鍵。


    其次,各種產品民眾使用都有慣性,口碑上來了,別的產品很難打進去,當然,如果有強勢的政壇勢力介入,這種慣性也是可以打破的,問題是,政壇勢力也站在他那邊……


    所以說,京城洗衣這一行當,鄧楠處於壟斷地位。看似最低端的產業,卻穩定輸送著巨額財富。


    林蘇手一伸,拿出了兩塊肥皂:“你們看看,這就是我研發的最新產品,能不能碾壓他的那些原始皂角?”


    曲文東和曲哲一人一塊,摸一摸,聞一聞,全都驚訝,這是洗衣服、洗澡的?聞著香香的我還以為是零食……


    現場一試驗,兩人全都驚呆。


    洗衣的泡沫豐富得無與倫比,效果好得無與倫比,手感也好得無與倫比,根本不存在洗衣傷手的問題,而且鼻端吸入的也是香香的氣息,洗衣服、洗澡,簡真成了一種享受……


    “林兄,這又是技術碾壓?”


    “正是!洗衣服的革命,要開始了!我原本沒打算這麽快在京城掀起風雲,既然他自己找死,那就成全他!”


    曲家二位眼睛全都大亮!


    對於林蘇的新技術,兩人已經有了足夠的免疫力,不需要多問,不需要懷疑,直接幹就完了!


    “至於天機觀!”林蘇拋出了另一個重量籌碼:“不能用常規方式來對待,這樣吧,半個月!半個月之內,我讓它灰飛煙滅!”


    曲文東大吃一驚:“半個月?灰飛煙滅?不!不能這麽衝動!天機觀高手無數,縱然是妖皇親自出馬,也不可能覆滅它,反而會惹火燒身,需要知道,五大道門同氣連枝,決不會允許堂堂京城道門覆滅……”


    曲哲深深認同,林兄,你大約並不知道,天機觀,乃是天機道門的臉麵,有此一觀在,天機道門在大蒼就是第一位的道門,可以說,它寧可損失十座觀,也決不肯讓京城的天機觀有半點汙名,天機道門你別以為那隻是算命的,它們的實力強悍得無與倫比。


    更何況,目前還是佛道相爭的關鍵時刻,兩方都在爭奪信徒,有此一觀的金字招牌在,五大古法道門每年至少可以多吸納百萬千萬信徒,你想想,這事兒有多大?如果天機觀受損,就等同於道門大地震,五大道門哪怕平日裏相互傾軋,在這關鍵的當口,也一定會站在一起,共同撼衛天機觀,你出手對付天機觀,就是跟整個道門開戰!


    曲文東接過孫子的話,補充:三公子,我知道你當日在西山跟天機觀的天機上人有過節,但事關整個道門的大事,你萬萬不可衝動,一旦成為道門的對立麵,天下雖大,你真的無立錐之地……


    林蘇知道兩人說的都是對的。


    但是,世上的事情,又哪有什麽絕對?


    他緩緩道:“老爺子,哲兄,但請放心,我還不至於狂妄到以一己之力,挑戰整個道門,但是,做錯了事情,終歸是需要付出代價的!具體的做法,你們不必參與,老爺子隻需要告訴我一件絕密之事,即可!”


    曲文東胡須輕輕顫抖,曲哲茫然不知所措……


    曲文東輕輕揮手,讓曲哲出去。


    書房門關上了,曲文東開口了:“你想知道什麽絕密之事?”


    “我想知道的是……當今陛下,有什麽事情是絕對見不得人的!一旦提及,誅連九族都不解恨的那種!”


    曲文東托起了茶杯,茶杯在他掌心突然多了一道裂痕。


    以他如此文道修為,多年涵養,此刻竟然如此心神難定……


    林蘇靜靜地看著他……


    書房鴉雀無聲。


    良久,曲文東慢慢抬頭:“你是想借陛下之手,滅掉天機觀!”


    “是!”


    “計策運用這一塊,你是絕頂聰明,但是你也需要知道,從來沒有無解之計,利刃傷人,也易傷己。”


    “知道!”


    “為何必須這麽做?”


    “因為我們還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一個但凡預測,必定精準的天機觀,長期握在陛下手中,對於我們來說,威脅太大了!”


    曲文東心頭雪亮。


    他並不是隻為泄憤而要出手對付天機觀,他還有更大的布局!


    正如他所言,京城有天機觀,而天機觀的預測精準無雙,這是皇帝手中掌握的一件秘密武器,這武器平日裏顯露不出太大的作用,但關鍵時刻作用非常大,就象上次畢玄機殺七皇子,天機觀都能在茫茫人海中精確定位,差一點點就毀了畢玄機。


    這樣的天機觀,對林蘇威脅太大了,因為他最終是會與皇家作對的。有它存在,林蘇、曲家做任何一件事情,身後都有一雙看不見的眼睛,讓他們很多事情根本不敢做。


    以一招絕戶計,廢掉這件秘密武器!


    縱然有些危險,也必須去做!


    曲文東慢慢站起,麵對窗戶遙望高高的皇宮,終於,他開口了,如果說陛下還有什麽事情是絕對的禁忌的話,該是五年前的江東舊案……


    林蘇眼睛亮了,江東舊案,當日殿試之前,曲文東曾經嚴厲製止他,不允許他提及半點,他就知道,這江東舊案非同尋常。


    曲文東的聲音壓得很低,隻一縷聲音直接送入林蘇的耳中……


    江東舊案,你當日的分析完全正確,太子沒有謀反的理由,但他偏偏謀反,為何?答案隻有一個,他根本就沒有謀反!


    當日我還是太子近臣,何曾聽過太子謀反的任何布置?


    先皇當時身體康健,又何曾有過暴斃的跡象?他的死,乃是今上親手所為……


    他先汙太子謀反,朝中一眾大臣,顛倒黑白,轉眼間就將太子謀反的事情定為鐵證。


    先皇不信,當時還是寧王的今上,與宰相深夜入宮,紫金閣中密談時,無外人在場,沒有人知道他們談了什麽,但次日,先皇駕崩。


    先皇駕崩,太子被殺,朝堂大亂,宰相發布代政令,大赦天下,曲文東也得以重返朝堂,位列於靈堂第二級,當時有一內侍突然在二級靈堂說了一句話,他說陛下的臉色金黃,口吐金沫,莫非尚未駕崩?


    這話一出,眾人震動……


    那個內侍當時就被斬殺……


    曲文東和當時身處第二靈堂的另外八人知道先皇之死有問題,但在當時情況下,沒有任何人說出來,今上即位,也明確詔告天下,江東之案,永不再提。


    隨著時間的過去,他們漸漸放鬆了警惕。


    但是他們低估了今上的決絕,他當時未將第二靈堂之人除盡,隻因立足未穩,不敢麵對九個大儒級別高手的聯手反抗,而等他站穩腳跟之後,就秋後算賬。


    第二靈堂的九人,目前已有七人被全家斬盡。


    隻剩下曲家和離州齊家。


    這五家的滅絕,擺在桌麵上的理由全都跟江東舊案半文錢的關係都沒有,但曲文東心頭如明鏡一般,他知道,陛下是在全麵清除知情人。


    曲家激流勇退,退出朝堂,齊家舉家歸隱,都隻因為一個原因,希望能夠淡出陛下的視線之外,減少自己的存在感,苟且偷生……


    但他們也都知道,江東舊案,始終是懸在他們頭頂的一把利劍,沒有人知道這劍會不會落下,也沒有人知道是以什麽樣的方式落下。


    林蘇眼中精光閃爍:“臉色金黃,口吐金沫,會是何種毒藥?”


    “說到毒藥,先得說另外一個人……”


    先皇在位時,後宮有一藥女,姓黎,乃是西北藥王山的傳人,原先在宮裏毫無存在感,但新皇就位之後,此女扶搖直上,成為名動天下的黎貴妃,而藥王山,有一奇藥,號赤金丸,脫胎於佛家涅槃神丹,沒有涅磐神丹之神奇,卻有著無比的霸道,此藥無色無味,無物可解,一旦服用,洞穿五髒六腑,讓人全身上下盡成金色,連骨頭都會是金色,千年不朽……


    當然,這隻是猜測,沒有人有真憑實據。


    有很多事情,林蘇理順了……


    他終於知道了什麽叫江東舊案,的確是謀反案,但卻不是世人傳揚的太子謀反案,而是皇弟殺兄案!


    他也知道曲文東為什麽要跟林家結親,是因為他麵對著陛下時刻都可能落下的屠刀,放眼滿朝,找不到一個能幫他的人,他隻能尋找朝堂之外,跟滿朝作對,偏偏又有著一定自保能力的勢力,林家剛好吻合。


    當今皇帝殺兄奪位,何等大惡?連當日心頭存疑的靈堂之人,全都要趕盡殺絕,這個消息就是絕密之消息!誰說誰死的那種……


    很好,正是我所要的!


    林蘇出了曲家。


    章浩然也從吏部出來了,他新分配的差事是……民部!


    從權力中樞一步跳出來,分配到了雜事最多,最沒存在感的民部。


    民部是幹啥的?


    就是跟老百姓息息相關的部門。


    農事,歸它管,水利,歸它管,流民,也歸它管。


    即便是級別跟別的部門相等的民部尚書,混得還不如別的侍郎,為啥?你開口農事,閉口流民,這也太低級了,那些大儒都不屑於跟你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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