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這二十多天來,心情不錯。


    酒廠那邊每天幾百兩銀子進賬,任誰心情都會不錯。


    所以,他才能安心讀書。


    讀了十天書,他心情更加不錯了,因為他發現,科舉這條路,真不難。


    鄉試考的是詩和策論。


    詩就不用說了,策論,對於他而言,也簡單得很,自從無意中以一首《蝶戀花》開了文路之後,他的大腦中的大樹得到了滋養,先前讀過的各種文章、各類詩詞全都清晰浮現,有的隻是讀過一個標題,用模糊視線讀過的文章,此刻也詭異地完整出現,讓林蘇不得不懷疑,莫非這根金手指“殘文補缺”的功能,在文道上也有所體現。


    通過這種方式讓他記下的策論,沒有五百篇,也有三百篇!


    需要知道,能夠從無數策論中脫穎而出,流傳至今的策論,全都是優秀篇章,每一篇都是精華!稍差些的策論,早就被時光無情拋棄了。


    考試不是問題,有點問題的是他的書法。


    科舉考試,書法也是非常重要的,書法,在這個世界裏,甚至還是一門大道,有些大儒,文章水平不高,書法造詣極度高深,照樣入道。


    所以,這段時間裏,他一直在練書法。


    他比較喜歡的是顏體,自由灑脫,法度沒那麽嚴謹,比較適合他的個性。


    二哥這塊人形報時器,今天已經將倒計時報到了最後,明天就是那個大日子了!


    今夜,所有人都不準打擾他,這是林母親自下的命令。


    林蘇用過豐盛的晚餐,按林母的要求上床睡覺,睡得早卻也睡不著,這大概是從那個世界帶來的通病了,林蘇睡了一會沒睡著,睜開眼睛打量上方的樓板,突然,他捕捉到了一個奇怪的小東西,象是一把極細的小劍,隱藏在樓板的夾縫之中,就那樣虛空懸浮。


    如果不是他文路大開,文根壯大,五感極其敏銳,他根本不可能發現得了。


    這一發現,林蘇心頭狂跳,我靠,是什麽東西?


    他不動聲色地起了床,感應之中,這個小東西跟著他,他去了書房,小東西進了書房,掠過天井月色之時的微光一閃,林蘇感覺到了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對,就是上次暗夜這小娘皮在他臉上刻字的那次,他看到過這種極其特異的微光。


    暗夜!你這小娘皮過分了啊。


    你想偷秘方地球人都知道……哦,不,地球人不知道,但林蘇用腳趾頭都知道。


    你老老實實地去偷秘方得了,隻要你能破解微生物發酵技術這道難關,釀酒技術的秘方就算泄密我也認了。


    但你長期對我本人實施監控就過頭了,我睡覺你在我頭頂懸著一把劍!你說這是不是人幹的事?


    這麽些天來,我寫的每個字,估計你也都看著,要是我將秘方寫下來,那就泄密了。


    林蘇回想了下,暗自慶幸,這段時間以來,他練字,全都是寫的四書五經,決沒有寫什麽其他的,還好還好,在這種奇功妙法滿天飛的社會,還真是不能稍有大意啊。


    雖然沒什麽大的損失,但林蘇還是一口氣不順。


    偷窺?


    好,我讓你看個新鮮的!


    他坐在書桌前,拿起筆,開始寫字。


    “這一夜,潘金蓮剛剛洗過澡,坐在床沿,西門慶進了屋,手伸向……”


    閣樓裏,暗夜眼睛突然睜大了,她以劍為眼,看到了什麽?


    不是經文,不是秘方,而是一個故事,故事的畫麵感特別強,她似乎看到了一個男人,一個女人,深更半夜的玩著不成名堂的,故事的敘述精細入微,不知何時,她雙腿輕輕顫抖,懸在林蘇上方的那把小劍也在顫抖。


    伴隨著林蘇筆下的極致描寫,那小劍突然衝天而起,回到閣樓,暗夜斜靠在柱子上,黑色麵巾之下的下巴也泛起了紅霞……


    天啊,文人的筆,不是寫聖賢文、美妙詩的嗎?


    文字不是承載天地大道的嗎?


    為什麽突然之間完全變了模樣?


    老天作證,她知道這是很汙的東西,非常非常汙,但他的描述帶著奇特的魔力,銷f蝕骨,讓人感同身受,讓她全身發熱,發軟……


    林蘇注意到了小劍的離去,嘴角露出了笑容。


    一頁“小黃”文逐退超級高手,得意!


    但他站起的時候,還是一時沒有挪動腳步,“小黃”的影響是雙向的啊,驅逐暗夜是一方麵,他自己也受到了影響,好半天,他才慢慢恢複正常,走向臥室,浮想聯翩,前幾夜,小桃總是在睡前過來,磨磨蹭蹭的不知道想搞什麽名堂,今夜來不來呢?


    小桃今夜沒有過來,因為夫人下了嚴令,不準任何人打擾他。


    林蘇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烙了大半夜的煎餅,終於睡著了。


    睡前最後的想法就是:這一招真不能多用,不是折磨人嗎?有沒有將她折磨一把不知道,他自己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折磨的滋味……


    清晨,林蘇被二哥喚醒。


    林母親自端來一碗麵條,這是母親親手做的登科麵,七八個丫頭站成兩列,同時恭祝三公子登科。


    閣樓中的暗夜冷冷地盯著,內心大加詛咒,登科,你倒是登個科給我瞧瞧,象你這樣的下.流胚子,要是能登科諸聖全都眼瞎,天理根本不容!


    林佳良送林蘇到碼頭,碼頭上已經有很多人在等侯了,都是海寧當地的參考人,幾個教授也在碼頭,雷東陽也在,不過,今天的他,不是擔任評委,而隻是安保守護,學子們今日科考,何等重要的事情?決不能被人破壞,所以,每個環節,都有嚴密防護。


    踏過前麵的一根紅繩隔斷,就是侯考區了,隻有本次科考的人才能進入,陪送人員一律不準進。


    林佳良將母親準備的幹糧交到林蘇手中,低聲跟他說了一聲:“三弟,你去跟雷教授搭個話,即便不能取得他的關照,好歹也將矛盾緩和緩和。”


    林蘇道:“科考,他能作弊嗎?”


    “怎麽可能?科考,乃是諸聖聖意監測,就連皇上都不可能作弊,何況是他?”


    “那我為什麽要跟他緩和關係?”


    “……”林佳良輕輕拍拍腦袋:“三弟呀,你是剛剛踏上文路,文路之上,離不開人qing人脈,三人成虎,積毀銷骨,文名的積累,非一朝一夕之功,也來自於諸人諸事……”


    “好的,我知道!”林蘇拍拍二哥的肩頭,踏過紅線。


    江邊小樹林處,草叢中隱藏著一隻白色的小狐狸,它靜靜地看著跨過紅線的林蘇,這小子終於出了他的烏龜殼了,沒有了烏龜殼裏麵那個高手的保護,可以下手了。


    但她沒有下手,是因為她突然發現,這小子是參加科考的!


    那麽,就不急著將他拿下,如果他真的能通過科考,鑄造文壇,那個時候精氣就更足了,再拿下不遲!果子嘛,熟了才好吃……


    但這小子真的能通過科考嗎?


    小狐狸覺得相當不樂觀。


    科考她可是知道的,決不是任何天才突然靈感激發就能通過的,必須長期地學習諸聖經典,這小子學過嗎?


    據她這段時間的全麵調查,根本沒有!


    林蘇跨過了紅線,就來到了雷東陽的麵前,微微一鞠躬:“雷教授,早上好!”


    林佳良點點頭,不錯不錯,儒子可教!


    雷東陽仰頭看天,似乎天邊剛剛泛起的魚肚白觸發了他的某種靈感,對地麵的一切暫時無感……


    雷東陽身邊的一個年輕人接口了:“小子,你叫林蘇?”


    “是的!兄台貴姓?”


    那小子折扇輕輕一打開,上麵出現了兩個大字:淩雲。


    “海寧張氏,張浩月,張秀是我胞兄!”


    張秀的兄弟!


    林蘇淡淡一笑:“幸會!”


    “科考試場,拚的終究是文化底蘊,決不是偶爾靈感迸發寫幾首詩,就能蒙混過關的。”


    “然後呢?”


    張浩月笑了:“然後?嗬嗬,那就沒有然後了,林家還是那個林家,垃圾依舊還是垃圾!”


    林蘇鼓掌讚歎:“張兄說話深刻啊!垃圾終究隻是垃圾!說得多好啊?比如張秀,縱然混了個秀才稱號,混了個曲州第一秀,最終不也是文壇破滅,從文道之中徹底除名嗎?可見垃圾隻能蒙混一時,終究蒙混不了一世。”


    張浩月手中折扇停止了扇動,眼中殺氣無窮。


    他旁邊的幾個年輕學子,也同時盯著林蘇,目光相當不善。


    就連雷東陽的臉色都青了。


    文壇是講個圈子的,張家樹大根深,文風鼎盛,交際廣闊,所以,曲州文人,十有八九跟他家都頗有交情。


    張秀當日海寧樓上文壇被破,文路斷絕,兵部尚書大人大發雷霆,整個張家全都怒了,包括跟張家交好的那些家族,以前跟張秀走得近的那些文壇才子,特別是當時就在樓中的曲州另八秀和他們身後的家族,沒一人對林蘇有好感,幾乎所有人都憋著一口氣,發誓要將林蘇這個文壇攪屎棍給踢出去。


    要踢林蘇可不容易,這小子詩才絕世,每次寶筆落在寶紙上,七彩霞光成為常態,這是聖意評定,無人敢有異議。


    但這小子居然自己找抽,居然敢參加科考,在得知他報名參考的消息之後,雷東陽興奮了,第一時間將這消息發給了半個曲州文壇,一時引發無數人的興奮點。


    好啊,詩壇你牛b,有聖意霞光護體,沒有人破得了,你小子偏偏自己跳到一個你根本不擅長的領域,那就別怪大夥兒痛打落水狗了。


    很快,各種計劃製定,靜待好戲開鑼。


    今天,就是大戲開鑼之日!


    “敢賭一場嗎?”張浩月冷冷道。


    “賭什麽?”


    “今日科考開場,自然是賭科考成績。名次在前者贏,名次在後者敗!”


    “賭注是什麽呢?要是萬兩白銀,那我可拿不出來。”


    “我輩讀書人,豈能賭這些黃白之物?”張浩月笑道:“敗者,脫下全身衣衫,繞海寧城跑三圈,高喊‘我是廢物’十聲!此外,勝者可問敗者一個問題,敗者必須如實詳盡回答!”


    全場鴉雀無聲,雖然不關黃金白銀,但此賭卻是大到了極致。


    敗者繞城l奔三圈,高喊我是廢物,斯文盡喪,畢生之恥,文根蒙塵,文路必斷!


    這對於讀書人而言,簡直比賭腦袋還重。


    林蘇哈哈大笑:“l奔!哈哈,倒也有趣,我大哥說戰士們在邊境戰鬥,四野無人之時,河邊l泳別有一番風味,還是張兄活得灑脫啊,這麽一來,不是跟邊境戰士異曲同工嗎……”


    眾人麵麵相覷,他到底有沒搞清楚這賭注之重?


    從他表情來看,好象是真的沒有搞明白,他一開始根本不是文人,武人在外作戰時,l泳的事情還真有。但那跟文人能比嗎?野外跟鬧市能比嗎?


    張浩月心頭大跳:“那你賭麽?”


    “賭啊,為什麽不賭?為科考而賭,文壇佳話!”


    “那好,寫下契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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