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髒停止跳動的那一刹那,將軍很想去看看那個打破困局的小崽子。


    跟紀思銘接觸的這十幾個小時,他知道那個小子很聰明,不像一個三歲多的孩子,但他畢竟還是個孩子。


    將軍真沒有料到自己會死在一個孩子手上,如果先前他沒有給他的雙手鬆繩子就好了,他的雙手做不到那麽靈活,也就沒辦法打掉自己手上的小鬧鍾。


    但是,已經過去的事情沒有如果。


    真的有如果,那麽他會選擇在商場的時候動手,直接衝過去與那家人同歸於盡,說不準還能多炸死幾個。


    不過還好,他留了一個後招。


    將軍的眼睛很快暗淡下去,失去了神彩。


    紀邵北取出尖刀,將人放平,之後抱上嚇懵了的兒子,撿起那個鬧鍾去到了屋子外麵的安全地帶。


    紀邵北割掉兒子身上的繩子,對還在發懵的紀思銘說:“躲在我後麵。”


    父子倆躲在那棵大樹後,以圍牆跟樹幹做遮擋,紀邵北拔掉了鬧鍾的電池,這是切斷遙控炸彈最直接的方式。


    隻聽得“砰”的一聲巨響,將軍身上的炸藥包被引爆了。


    這人就算是死,也給活著的人留下了陷阱。


    其實紀邵北並不知道這些,他隻是按以往的經驗在處理這件事情。


    在他的那些任務中,對象都是詭異狡猾之徒,稍有不慎就會死在外麵,能活著退伍,他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方式。


    將軍怎麽也想不到,他所留的後招就這麽被破解了。


    危機在這一刻總算是解除了,紀邵北靠著樹幹坐了下來,將一直都在呆滯狀態下的兒子撈入懷中。


    “剛剛,差點將爸爸嚇死了。”


    紀思銘出手之前看了父親一眼,那時紀邵北就知道他想做什麽了。


    說實話他不讚同兒子那麽做,太危險了,如果失敗,會徹底激怒將軍,很可能下一刻他就會引爆身上的炸彈。


    就算成功了,其實紀邵北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可以利用上這次機會,一切的一切都是意外,都是在賭。


    好在,沒事了。


    紀邵北摟緊了懷裏的兒子,哭了。


    他是高興,是劫後餘生的喜悅。


    長這麽大紀思銘還是第一次聽到爸爸的哭聲,小家夥總算是動了。


    他說:“我剛剛也很害怕。”


    他是真的好怕好怕,那個壞叔叔要弄瞎爸爸的眼睛,他不想那樣,他不想爸爸受傷,他隻是想幫忙,他不想死。


    紀思銘會做出那樣大膽的舉動,無非就是他人小,考慮不到那麽多。


    所謂的初生牛犢不怕虎,差不多就是他這個樣子了。


    如果他再大一點,考慮的東西多了,自然就不敢了。


    紀邵北輕輕拍著兒子的後背,“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爸爸,那個壞叔叔死了麽?”


    “嗯。”


    “那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是的。”


    紀邵北將兒子放下,“爸爸要進去拿信號槍,你在這兒別動,我一會就出來。”


    紀思銘想了想,“好吧。”


    “別動,千萬別動啊。”


    剛剛才救出兒子,紀邵北一點都不想放開他,但是裏麵的情況太慘烈了,兒子根本不適合看。


    紀邵北再三叮囑,之後就小跑著離開了。


    紀思銘躲在大樹後麵,本來想悄悄探出半個頭,後麵想了想還是算了,萬一弄得晚上做惡夢就不好了。


    紀邵北很快就發射了信號彈,之後就將裏麵的火堆滅了,拿著自己的棉衣離開。


    “過來。”


    他坐在屋外的火堆旁向兒子招手。


    累,太累了。


    不是身體累,而是那種精神在極度緊繃之下突然放鬆後的疲憊。


    紀邵北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以前他出了那麽多任務,比這還驚險刺激的比比皆是,都沒有過這種情況。


    說到底這次事件關係到自己的親人,情況是完全不一樣的。


    紀思銘從樹後麵走出來,向那個爛屋子裏看了一下,黑乎乎的,什麽都看不見了。


    “爸爸,你的手有個洞,流了好多血。”


    紀思銘本來想坐到父親懷裏,結果就見他幾乎半邊身子都給血染紅了,那條受傷的手臂因為槍傷有一個大窟窿。


    先前在受傷的情況下紀邵北還用這隻手箍過將軍的頭,手臂已經斷了,所以他這隻手根本使不上力氣,直接就是吊著的。


    “沒事,我處理一下就好了。”


    紀邵北也帶了急救用品,不過很簡單,就是一卷紗布。


    紀思銘坐在旁邊的石頭上,見爸爸一點點包紮傷口,輕聲問他,“痛不痛?”


    紀邵北輕笑道:“不痛。”一點都不痛。


    兩人在火堆旁坐了半個小時的樣子,有人過來了,走在最前麵的不是治安同誌,而是顧謹謠跟紀小安。


    “紹北,思銘!”


    看見父子倆,顧謹謠的眼淚一下子就湧出來了。


    她也顧不得什麽失態,一邊嗚嗚地哭著,一邊手腳並用地爬上那個山坡,跟抱著孩子迎過來的男人緊緊地擁在了一起。


    “邵北,你沒事吧,你沒事吧?”


    顧謹謠擦幹自己的淚水,讓視線清晰,之後捧著男人的臉認真地確認他的眼睛是否完好,然後拉著兒子的手來看。


    很好,很好,男人的眼睛沒事,兒子的手指也全部都在,就是手上有被勒出來的痕跡。


    “痛嗎?”


    顧謹謠捧著兒子的一雙小手不停地吹,雖然她知道這樣沒用,但就是忍不住想做。


    紀思銘已經過了在危險時見到親人委屈流淚的階段,他還安慰媽媽說:“我不疼,爸爸才疼,他的手受傷了。”


    經兒子這麽一提醒,顧謹謠又趕緊去看男人的手。


    天太黑了,她剛剛又慌又急,加是紀邵北穿了黑色的外套,她根本沒有注意,等拉開他的衣服,才發現男人半邊身子都被染紅了。


    “紹北,你……”


    顧謹謠嚇了個半死。


    紀邵北:“沒事,手受了一點傷,身上的血大部分都是別人的。”


    顧謹謠從男人懷裏將兒子接過來.


    “別說話了,我們趕緊回去吧。”


    回去治療,回去養傷。


    紀邵北:“再等等。”那人的屍體還在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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