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戚朋友們說客氣話的多了去了,誰都不會當真,可真要有人當了真,下不來台的自然就是說話那個人。


    盧春苗已經傻眼了,她都沒帶自家孫子上過街,卻要帶這三個小的上鎮買東西?


    搞笑呢這是!


    三個小的也摸不著頭腦,他們連看都不想看到這個凶巴巴的叔婆,啥時候念叨過那種話啊!


    叔婆家的小孩兒一大堆,新衣裳跟好吃的能輪上他們,做夢呢。


    堂屋裏的氣氛有一絲凝滯,在紀邵北不停的眼神示意下,盧春苗終歸是撐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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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誒啊,這可真不巧,這兩天村裏分地,忙不開身。三個娃娃兒,叔婆改天再帶你們去哈,今兒個就先回了。”


    盧春苗就跟腳底抹了油一般,跑了。


    顧謹謠捂著嘴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三個小家夥你看你我看我,也都嘿嘿嘿。


    隻有紀邵北那眉宇之間若有若無泛著一絲愁緒。


    看著桌上那些已經空掉的碗盆,紀邵北說:“我先去地裏了。”


    顧謹謠:“你還沒吃上什麽東西吧?”


    “沒事,中午多吃一點也是一樣。”


    紀邵北說完扛上東西直接出門去了。


    顧謹謠皺眉,總感覺男人好像在生氣。


    紀邵北前腳剛走,顧謹謠也出門了,她兜裏揣著幾塊錢,找了幾戶人家,換了點白麵回來。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男人還幹著體力活,不吃早飯怎麽行。


    顧謹謠重新開火,攤了七八張白麵餅子,又煮了兩個雞蛋。


    東西出鍋,她給三個孩子各分了半塊,裝著東西上山去了。


    晨曦的日光傾灑在林裏山間,氤氳的霧氣漸漸散去,讓田野裏勞作的人們變得清晰鮮活。


    顧謹謠提著籃子來到地頭,招呼紀邵北道:“我貼了餅子,過來先吃點吧。”


    紀邵北握著鋤頭的手一頓,隨即說道:“好。”


    他去不遠處的沙坑裏洗了手,原本以為顧謹謠給他貼的是玉米麵餅子,沒想到那蓋子打開卻是兩麵烙得金黃的大白麵餅。


    “吃吧,孩子們都嚐過了。”


    顧謹謠摸了雞蛋出來,幫他剝殼。


    昨天才剛買回來的十幾個雞蛋,這下子怕是沒得剩了。


    這白麵,也是她剛買回來的吧。


    紀邵北咬著麥香異常濃鬱的麵餅,心裏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我這裏還有些錢,一會回去給你。”


    不管她的目的如何,他一個大男人,也沒有讓女人養的道理。


    是的,紀邵北並沒有那麽輕易接受顧謹謠。


    女人太過於反常,事情並不像表麵所看到的那麽簡單。


    顧謹謠當然不簡單,她都活過一世了,還知道顧柳鶯是穿越過來的,這些事情複雜得讓人意想不到。


    但她沒辦法說出來,現在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真誠打動他。


    “邵北,你工作上的事現在什麽情況?長時間不到崗,能行嗎?”


    以前顧謹謠沒關注過這些,還真不知道。


    早上盧春苗過來嚷嚷開,她才想到這人是需要上縣裏工作的。


    紀邵北接過她遞來的雞蛋,“單位已經安排上了,隨時可以到崗。”


    顧謹謠:“啊,那你得趕緊去啊,可別耽誤了。”


    雖說現在改革開放了,生意也能隨便做了,但真做起來那有那麽簡單,能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是如今大家趨之若鶩的事情,怎能不緊張呢!


    紀邵北看了她一眼,“忙完這些事我再看。”


    “一點地我種不就是了,你還看……”什麽?


    顧謹謠話沒說完,卻突然明白了。


    這男人,還考慮著跟她離婚的事情。


    “紀邵北,你不信我?”


    她說過要好好跟他過日子的。


    紀邵北瞥了她一眼,“雖然我現在還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我認為一個人的變化不可能突然之間這麽大,你要麽有所圖,要麽就是沒有坦誠相待。”


    顧謹謠:“……”


    這男人疑心咋這麽重呢,當過兵的人就是不一樣。


    顧謹謠清了清喉嚨,“那個,以前是我太蠢了。周錢林就不是個東西,我涉世未深被他的甜言蜜語哄騙了。你放心,既然這次我回來了,就是下定決心要跟你好好過日子,不會再犯糊塗了。”


    能說的她都說了,怎麽想就得看這男人了。


    顧謹謠盯著他,那雙眼睛清澈明亮。


    紀邵北一頓,她說得也沒錯,十八歲的年紀的確涉世未深,又比自己小了七歲,就是個剛剛成年的小姑娘。


    顧謹謠見他沉默,又道:“你可以給我一個考查期,看看我說的是不是真的。家裏交給我,安心去工作,要是我又犯傻了,到時任你處置。”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男人要是再不信她顧謹謠都沒轍了。


    紀邵北吃著她幫忙剝的雞蛋,終究還是道:“好。忙地裏的活我就走。”


    “這就對了嘛。夫妻過日子,那有哪麽多歪心思……”


    紀邵北中午沒有回去,午飯都是在地裏吃的。


    到了下午,紀家的地已經翻完了,他又去幫顧平翻。


    顧平一個人,就那幾分地,兩個忙了一個下午,麻利地收拾好了。


    種地這事,兒子都沒有來幫忙,孫女婿倒是幫他打整好了,顧平特別高興,讓顧謹謠上老院子做飯,要好好招待一下紀邵北。


    紀邵北自然是不去,他一個做晚輩的,幫忙是應該,吃什麽飯。


    顧謹謠也說不去,都是一家人,沒必要。


    顧平無法,知道他們沒菜吃,將家裏的大南瓜拎了兩個給顧謹謠帶回去。


    夜裏,等孩子們都睡下的時候,紀邵北拿了個鐵盒子給顧謹謠。


    “我的家底,都在這裏了。”


    一個裝餅幹的大鐵盒,看起來挺有份量的。


    男人的表情嚴肅,顧謹謠也鄭重其事地接過,然後打開一看!


    好吧,他所有的家底就是不到十塊錢。


    還行,加上她現在身上的這個家還能撐兩個月。


    紀邵北:“過兩天我去上班,發了工資會第一時間拿回來。”


    男人說話時眼神亂飄,顧謹謠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麽窘迫。


    她忍不住笑,“知道了。安心吧,這年頭有手有腳還能填不飽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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