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叔他們確實安排了人在觀光纜車站下山的路上,不是找她打架那種,而是偽裝幹擾,如果鹽千容按簡笙說的沿途往回找,肯定會被攔住,然後兜圈子浪費時間。


    結果沒想到,她竟然選擇用術式。


    他們原本以為以這邊的靈力狀態,這種事不可能做到,可事實是他們低估了她的決心。


    或者說,低估了她對他的心意。


    好在最後,也沒有白忙活一場。


    不能做朋友,那自然就是敵人,這次機會錯過了,往後可真不好說。


    因此,他果斷選擇了開槍。


    還好他槍法也不錯。


    所以,不是喜歡她嗎?來,爺看看你有多喜……


    草!


    行,算你有種!


    本來說殺鹽千容也不是不可以,既然你小子這麽有種,那自然更好。


    於是一擊得手,趕緊跑路,他離得最遠摔得最輕,手下幾個廢物估計都殘廢了,反正他們什麽也不知道,自求多福吧。


    ……


    徐念這邊。


    他打死也沒想到,對方竟然有槍!


    然後他就被打死了。


    當然暫時還沒死……


    但不管怎麽說,在這片土地上持槍,而且還真開了,有點刷新他的世界觀。


    啊對,也別世界觀了,這個世界好像都快要沒他這個人了。


    中槍說白了,沒什麽感覺,因為各種感覺流失得好快。


    他隻想再看看師父,卻越來越看不清楚,隱約覺得…她好像在哭。


    於是他笑起來。


    嗯,應該有笑起來吧。


    然後,他試圖告訴她什麽,也不知道她有沒有聽見。


    再然後,他感覺自己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話說,什麽鬼啊,自己是不是在靈域啊?


    跟師父抱了一下,所以挨天罰了?


    天機靈籽,係統狗賊!


    爺作為六年的老玩家,從來沒有求過你們一件事!


    看在爺以往殺了那麽多魘的份上,幫個忙:


    一定要……


    保護好她啊!


    ……


    鹽千容了解過這個世界的武力和武器水平,但畢竟認知存在障礙,也嚴重缺乏經驗。


    以至於她始終都沒有意識到那聲雷鳴和徐念驟然倒下之間的關係。


    直到她感覺抱在他背後的雙手忽然變得溫熱黏膩,拿起來一看,血紅一片!


    短暫愣神後,眼淚唰的一下湧出眼眶:


    “徒弟……徒弟你怎麽了,你不要嚇師父啊……”話音出口的同時,洶湧的靈力迅速覆蓋徐念後背。


    她不知道他怎麽會突然受這麽重的傷,隻能盡最大努力先把血止住。


    接著她跪下來,把徐念放在自己懷裏,也就是這時候,她看到他艱難地撐起一個笑容,張口似乎想要說什麽。


    於是她慌忙俯身側耳。


    “師父別怕……


    “徒弟是…天選之子…”


    ——


    “…我不管,我就是天選之子,不然哪來那麽好命……可以遇見她。”


    虛弱的話語瞬間勾起近在眼前的記憶,腦海裏“嗡”的一聲,眼淚止不住地往外湧:


    “對不起、對不起,都怪師父,是師父沒有保護好你……”被哭腔淹沒的話音極盡悲慟,她雙手劇烈顫抖著,從手鐲裏取出一瓶丹藥試圖喂給他吃。


    然而此刻的徐念已然閉上眼睛失去意識,倒在他嘴邊的藥全掉在了地上、一顆都吃不進去。


    絕望的情緒迅速蔓延,整個世界彷佛頃刻變得昏暗。


    但……她終歸是鹽千容!


    都不需要狠心,一下用力便咬破舌頭讓自己恢複冷靜,保持用靈力給徐念傷口止血的同時,抬手結印。


    刹那間,一抹橙色光芒出現在兩人身下,逐漸由內向外擴展為一座數丈寬的巨大式陣。


    這次可不是哪一卦、哪一道術。


    這次是八卦·萬演大陣!


    然而式陣剛起,簡笙眾人恰好趕到,慕纓上前一把拽住鹽千容手腕,厲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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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幹什麽?”


    鹽千容微微側目,神色嚴肅:“我要帶他去驚蟄穀。”


    “你瘋了!”慕纓皺眉:“你會死的!”


    “我不在乎。”鹽千容看著她的眼睛,平靜地說完這四個字,然後抽回手,繼續起陣。


    簡笙緊接著出現在她麵前:“你別衝動,就算驚蟄穀有回天的本事,等你帶他過去他也早涼透了!”沒有多餘廢話,簡笙直接說道:


    “正東南方向300裏,賓州武警總院,全國三甲前列。”他直視著鹽千容的目光:“相信這邊的醫療水平!”


    鹽千容望著他瞳孔中同樣急切的情緒,咬唇沉默一息,似是抬頭似是點頭、顫聲回應:“好。”


    話落,轉乾卦,結鬥轉星移。


    300裏,在靈域不過一眨眼的事,但對於這邊的靈力濃度來說,卻屬實困難了些,以鹽千容現在的狀態,若再強行施術,怕是連她也要倒下。


    所以慕纓再次開口:“我來吧!”


    鹽千容又把目光轉向她,嘴唇顫抖著、眼眶中熱淚翻湧、鄭重點頭:“嗯。”


    “記得直接說是槍傷。”簡笙提醒一句。


    鹽千容一怔,這才明白是怎麽一回事,心裏越發繃緊。


    與此同時,慕纓揮動雙手,先起三芒星陣於背後,給自己加個buff,然後再起七芒星陣於鹽千容徐念身下,深吸口氣、右手一抬,法陣浮起又斂沒,連帶著兩人身影消失不見。


    手一落,慕纓按著胸口幹咳一聲、大口喘氣。


    “怎麽樣?”簡笙問。


    “傳過去了。”慕纓答。


    “你沒事吧?”


    慕纓搖頭:“我沒事。”


    見她沒有大礙,簡笙緊接著對斐廉他們4個說:“你們趕緊打車去醫院,有什麽情況隨時打電話,我們留在這裏等相關人員來善後。”


    相關人員,自然是大理寺。


    “好。”4個人簡單應了一聲,轉身往外跑去。


    ……


    醫院。


    慕纓的傳送相當精準,鹽千容一落地,發現自己出現在一條小巷裏,一抬頭,巷口外醫院碩大的牌匾赫然映入眼簾。


    這裏似乎是一條貨運巷道,大清早沒什麽人,當然就算有人她現在也顧不上許多,抱起徐念就往急診跑。


    “您好……這……這是?”大廳值勤的護士例行走近、剛準備禮貌問詢,結果看見兩人滿身血跡,登時有些慌。


    “槍傷!”鹽千容果斷道。


    護士一愣,隨即轉身大喊:“快,手術室!小何,擔架!小柏,去叫劉主任,槍傷,快!”


    幾分鍾後,隨著手術室的門“咚”的一聲緊閉,門楣燈牌亮起,鹽千容緊繃良久的氣息頓時一鬆、雙目失神,無力地靠在牆角,緩緩滑坐到地上,抱膝,把頭埋進臂彎裏。


    少頃,傳來壓抑的、抽泣的聲音。


    ……


    “如果必要的話,我會把你交給這裏的執法機構,之後的事,就與我無關了!”


    “話都讓你說完啦!”


    “這…這種問題怎麽會有答桉,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


    “我怎麽就老板娘了,要老板娘也是……”


    “如果…需要幫忙的話,說一聲,也…不是不可以……”


    “這種有損形象氣質的事,怎麽能讓外人知道。”


    “我……可以再試試嗎?”


    “你知不知道那些人都是騙子!”


    “我在乎,我不允許他們那麽說你!”


    “抱歉,我家師尊就願意吃我做的飯,你們那山高水遠……”


    “回一趟老家。你可以……跟我一起去嗎?”


    “你不在的時候,我真的好想好想你,所以,我可能…不,我喜歡你,師父……”


    “我要是越來越傻,那都是你幹的好事,別想拍拍屁股走人!”


    “徒弟的想法都已經司馬昭之心了師父。”


    “師父……徒弟徹底離不開你了。”


    “徒弟可以為師父做的事,師父都想象不到。”


    ……


    腦海裏回憶翻湧,鹽千容縮在角落,哭得像個沒人要的孩子,剛剛丟掉了最後的、最重要的東西。


    它叫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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