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天氣一直陰沉沉的,好像是那狂風暴雨的前兆,氣壓很低,禦書房內,空氣仿佛凝固了般,讓人喘不過氣來。


    葉子修沉吟片刻,出聲道,“皇上,在下同意王爺的觀點,你孤身前往不合適。”


    場中幾人皆是一驚,為他這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觀點,對方神情陰鬱卻十分堅定,“我之所以這樣說,有幾點原因,其一,昕兒的性子我們大家都很清楚,她必不願見你為她如此涉險,其二…”


    他抬眸環視眾人,繼續道,“若是你萬一出了事,受人詬病,為軒轅百姓所不容的,會是昕兒,你們想過她到時候,該如何是好?那時你們即使想在一起,可能比現在更加難上數倍,其三,對方要放人肯定有條件,而據我們猜測,無非是城池金銀,派人前去談判和你自己親自去,結果是一樣的。”


    葉子修說得頭頭是道,其他人不得不讚同,軒轅澈高坐龍椅,身體微傾,鳳眸冷靜而沉痛,似是在沉思,亦似在擔憂,“葉子修,但是有一點你忽略了,朕要她光明正大做朕的女人,唯一的女人,所以這一仗,朕絕對不能輸!”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在房中久久回蕩,不散。


    天階夜色涼如水,窗內燭火搖曳,窗外細雨橫斜,積水順著屋簷悄然滴落,在地麵暈開一圈漣漪。


    悅昕坐在房間裏,百無聊賴地看著窗外,心裏卻在想著軒轅澈和眼下的局勢。


    她不確定他會如何抉擇,她心裏明白他不應該答應,一國之君,為一女子赴敵國的龍潭虎穴-帝都,怎麽看都非明智之舉,但是她心裏隱約又有種感覺,他或許會應約。


    她不希望他來,但是若他親自來救她,說不開心卻是騙人的,隻是,她更明白,若是他來了,而萬一出事,那麽她就是世人眼中的紅顏禍水,會被世俗所不容。


    而如果他答應了用城池交換,那他想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願望,隻會難上加難了,到時候朝上官員會百般阻撓,會極力勸說他充盈後宮,因為她的存在,已經開始妨礙軒轅的發展,因為他們的君主,已經有了致命的弱點。


    無論怎麽看,這棋局,都是一步死棋。


    正當她出神之際,門口響起一道清冽好聽的女音,“昕兒,四皇子說這下雨天,怕悶著你,讓你去裕華殿坐坐。”


    悅昕正覺這聲音耳熟,一轉頭,卻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眼前,她眸色甚冷,神色卻微微繃著,“紫霞姑娘,好久不見。”


    對方笑得端莊大方,“昕兒,好久不見,你氣色看起來不錯。”


    悅昕冷眼看著麵前如昔豔麗,卻又有些微的不同的女子,此時的她一雙鳳眸媚意天成,一頭青絲梳成華美宮髻,發間一支七寶珊瑚簪,映得麵若芙蓉,一身華麗宮服,更襯得她繁麗雍容。


    對方對她的戒備渾然不覺,她走近起拉過她的手,“四皇子在裕華殿設宴,昕兒你作為他的貴客,自然應該出席,來人,給姑娘梳妝。”


    悅昕原想拒絕,但是紫霞卻強勢地將她推了進去,她無法,隻能任由侍女們在她身上上下其手,當她被收拾停妥,顧鏡自覽時,卻連她自己,也失神了片刻。


    眼前的女子膚質白淨細膩剔透,頰上兩抹淡薄的紅暈如緋,更襯托得她膚光甚雪,容顏清麗不可逼視,她的發飾很簡單,一個輕髻,一跟白玉簪子,隻在幾處襄了珍珠,也沒有其他珍寶宮花,卻更將她渾身散發的那股典雅淡泊的氣質顯露無疑,讓她看起來清雅脫俗。


    隻是這衣服…悅昕眉頭高高蹙起。


    這袍子上雖無花無紋,但是這抹火紅的顏色卻十分奪目豔透,而且在襟,袖,裾等處鑲了彩蝶,舉手投足間,胸脯微聳,衣袖翻飛,裙裾委地嫋嫋,那蝶便似要飛出來一般,攝人心魄。


    “紫霞姑娘,這衣服恐怕不合適吧?”悅昕猶豫了一會兒,方才開口。


    “昕兒無須多慮,這衣裳,可還是皇子賞下的,穿在昕兒身上,很好看。”


    紫霞笑容燦爛,不容爭辯地拉起她的手,“走吧,不要讓他們久等了。”


    他們?


    悅昕神色一整,隻能將到口的話咽下。


    她雖捉摸不透這些人到底在打著什麽主意,但是這一趟或許對於她摸清對方的底細有幫助。


    裕華宮是琰裕的寢宮,外觀除了較其他宮殿更壯麗些外,並無太大的不同,此時煙雨朦朧,在橘黃色淡淡的宮燈照射下,裕華宮如詩般夢幻。


    當她們到達時,顯然宴會已經開始,裏麵歌舞升平,遠遠便可聽到絲竹之音。


    隨著悅昕緊跟著紫霞步入殿堂時,所有人都停下了手邊的動作,轉頭看著她,目光中有驚豔,有驚訝,甚至有幾人不懷好意地一直緊攫著她。


    悅昕無暇顧忌太多,隻能抬頭挺胸往裏走,在見過禮後便在他們給她安排的位置上坐下,之後紫霞在琰裕旁邊的小桌落座,悅昕眼裏飄過異色,而後斂下眉暗暗吃了一驚。


    如此看來,紫霞是琰裕的女人?


    之後宴會便一如既往,席間觥籌交錯,熱鬧非凡,似乎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興奮,悅昕正暗自驚訝,忽感一道銳利的光線投射到自己身上,她抬頭,卻不意跌入一個如鷹般冷鷙的眸。


    那一刻,悅昕的心被狠狠地揪起,隻因她從未見過如此冷漠的眼睛,她捏著酒杯的手微顫,後背竟絲絲涼透。


    對方似乎發覺了她的緊張,卻沒有要收斂的意思,他冷著眼朝她的方向舉杯,悅昕亦回以一禮,隨後兩人都轉移了目光。


    悅昕垂眸安靜地吃著自己眼前的小食,隻是心裏的震驚卻仍未消退。


    看對方的衣著舉止,還有那個眼神,應該就是傳說中有些暴虐的龍蒼國二皇子。


    她不確定對方究竟為何對她有著如此大的仇意,隻是這麽看起來,她在這龍蒼的皇宮裏,要更加小心謹慎些。


    “皇子殿下,”忽然一道高亢的男音橫插入宴席,眾人抬頭,隻見一名稍上年紀,留著小胡子的中年男子突然站起來,朝著琰裕一拜,“臣等早就聽聞悅昕姑娘德才兼備,是難得的絕世女子,軒轅皇帝心心念念之人,現今我等見識了姑娘的美貌,不知可否有那個榮幸見識見識姑娘的才藝呢?”


    悅昕心頭登時一緊,此人是誰?竟如此猖狂!


    隻是她的麵上仍淡淡的,讓人看不出情緒,她的目光掠過那男子,而後望向高台上的琰裕,漆黑的瞳孔,有凜冽,有輕責。


    那男子似乎是喝得多了,他搖搖晃晃地從椅後走出,來到大堂中央,“既然姑娘現在在我龍蒼為客,那麽讓我們盡興盡興又何妨?”


    “這位大人,”悅昕眼眸微眯,麵色沉靜如水,隻有熟知她的人才知道,她此時已是盛怒的邊緣,“想必你搞錯了一件事,昕兒是你們四皇子的客人,可不是你們龍蒼的客人。”


    “你!”對方被她這不可一世的態度一激,酒精上腦,話更是不堪入耳,“你能讓你們軒轅皇帝如此迷戀你,甚至不惜孤身犯險,老臣倒是要看看,你到底有什麽地方如此不同!哼!”


    悅昕瞳孔倏然大張,她忙轉頭以眼神和琰裕求證,對方聲音微微澀然,“今日接到消息,軒轅澈已經啟程奔赴我龍蒼,不日便將踏入龍蒼國界。”


    她完美的臉終於被打破,露出一絲慌張,低頭緊抿著唇,她看著自己情不自禁顫抖的手心,眼裏微微有些發熱。


    她有預感軒轅澈會來,但是她萬萬沒有想到,他會來得這麽快,可是,軒轅澈,你為什麽要來?萬一出事了,我們以後該怎麽辦?


    琰裕看著她的異樣,眼裏怒意翻滾,不悅道,“張大人,你喝多了。”


    對方卻絲毫不退縮,他似乎有意羞辱悅昕,“四皇子,臣隻是仰慕悅昕姑娘,想一探究竟,若是真的,那麽臣心服口服,但是若隻是謠言,那也讓世人有個戒備不是?”


    他的話,在場大部分的人聽得雲裏霧裏,但是悅昕和琰裕卻同時變了臉色,對麵的二皇子看著他們的神情,忽然嘴角浮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本皇子倒是覺得張大人所言甚是,昕兒姑娘,若是你拒絕了,那便是打你們軒轅皇帝的臉了。”


    悅昕環顧四周,從他們看好戲的臉上一一滑過,最後落在琰裕身上,紅唇輕啟,嘴角浮起的笑帶著傾倒眾人的魅惑,“何妨。”


    這張大人話裏話外的意思,不外乎她是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惹得軒轅澈如此不顧大局,他要當眾揭穿她的底細,讓琰裕看看,讓他莫要步軒轅澈的後塵,而二皇子…


    他大概是懷揣著順水推舟之意,不管最後結果如何,與他而言,皆是坐收漁翁之利的事,何樂而不為?


    悅昕想,大概是琰裕堂而皇之的袒護,還有軒轅澈的舉動,讓這些朝臣開始擔憂,若是琰裕成為第二個軒轅澈,他們該如何應對,還不如看看,是否有辦法,將這苗頭直接掐死在萌芽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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