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開始,葉子修便沒日沒夜地投入研究,每天泡在藏書閣裏,幾乎將這裏的醫學典籍全數翻看了一便,廢寢忘食,沒出幾天,人便迅速消瘦了許多。


    悅昕擔心他的身子吃不消,幾次三番勸他去休息,卻被對方拒絕,她無法,原想著人去平陽將雙兒找來,讓她勸勸他,後來又打消了念頭。


    以雙兒對她的溺程度,她隻會讚成葉子修的做法,甚至她自己,也會如葉子修一般,何必再多一個人擔心呢?


    幾天過去,所有人都發現,自失明之後,悅昕好像變得孤僻,憂鬱,也比以前更加地纖細和敏感了,任何的風吹草動,似乎都能讓她驚慌失措。


    每次見她抬手去觸碰陽光,卻又恍然醒悟,倏地將手收回來時,他們心裏鈍鈍地,生疼入骨。


    這樣無盡的黑夜的世界,是他們所有人都不曾經曆和了解過的,他們不知道,她每天麵對這樣的世界時,究竟有多麽地害怕和無助,但是當他們握著她的手,總能輕易感覺到顫意。


    她總是喜歡在有光的地方待著,甚至每晚睡覺之前,一定要讓人點一盞徹夜不熄的燈,有一點點聲音都會讓她從睡夢中驚醒,然後怔怔地盯著燭火發呆,無眠。


    眼見著她的身子一天天憔悴下去,下巴也越來越尖,軒轅澈等人都急壞了,葉子修幾次強行勒令她不要憂思,好好休息,卻並沒有太大的效果,那種恐懼和缺失的安全感,是他們任何人無法輕易觸碰的角落。


    軒轅澈的臉色也越發地難看,因為自從失明以後,她便徹底拒絕了他的靠近,他也無法在人群中,和她對上眼,這讓他感到抑鬱和孤獨,但是他又無法對她用強,所以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將自己反鎖在心門之外。


    對她,他第一次感到如此地無力。


    但是看到她的憔悴,他又心疼得無法自已,他思索再三後,決定著人去桃源鎮將珠兒接進宮,畢竟她們的感情,非同一般。


    有一次,軒轅澈聽王雪提及,悅昕當初從平陽回來時,帶回來的采兒,現在是宮裏一名小小的宮女,據說她認了對方做妹妹,他立刻便著近侍太監將人一起帶進了心悅殿。


    當悅昕聽到珠兒的聲音時,驚得險些摔掉了手中的杯盞,她錯愣地望向門口,久久沒有反應。


    忽然手背上一暖,她的手被一雙帶了點薄繭的小手握住,她試探性地喊了一句,“珠兒姐姐?”


    對方並沒有立刻回答她,這讓她心裏一亂,她握杯的手微緊,抬頭看著上方,眼裏的焦距卻始終無法對上她,她輕抿著嘴,再喚了一聲。


    對方仍未回應,似乎在強忍著情緒,握著她的手,緊得她生疼,手心的顫意,也一點不拉地傳過來。


    悅昕下意識地抬手去摸她的臉,果然,掌心一片濕濡,她著急了,忙起身將她抱住,“珠兒姐姐,你不要哭呀,我沒事,這隻是暫時的,很快就會好的,你不要擔心。”


    對方抬手覆上她的,用力地點頭,淚卻仿佛又自我意識般,止不住一直往下掉,“昕兒,你怎麽了,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怎麽又把自己弄得這麽遍體鱗傷。”


    悅昕深深地一個呼吸,笑得靜謐如月,“這是意外,誰都不想的,珠兒姐姐,你怎麽來了?大娘和阿牛哥呢?他們好嗎?”


    “除了想你,他們一切都好,”她拍了拍她的背,“阿牛嫂生了個大胖小子,他一直嘟嚷著,讓你回去看看。”


    “真的嗎?”悅昕開心地笑著,眼睛眯成一條線,“嗯,等我好一些了,一定要回去看看,對了,禮物,我要去給他準備禮物,小胖子,一定很可愛。”


    她說著便想轉身,卻被珠兒拉住,“不要著急準備禮物,你說,你這傷究竟是怎麽回事?”


    悅昕手一抖,眼神微閃,珠兒不解地看著她,對方卻苦澀地輕笑,“珠兒姐姐,過去的事,咱們不提了可好?你知道嗎?莫關穀最近也在宮裏,他不是你和映梅姐姐的偶像麽?你趕緊去看看,抓住他,別讓他跑了。”


    她說著便將她往外推,對方卻一步不退讓,她看了她許久,終於明白,她在轉移話題。


    既然不想親口告訴她,她又何必在她傷口上撒鹽,真想知道,那麽多人可以問。


    她領悟過來自己在無意中可能戳中了她的痛處,轉身將她按進椅子裏坐好,替她將剛剛慌忙中扯皺的衣角拉平,“他是你映梅姐姐的偶像,可不是我的,我還知道,你是他的女神。”


    語氣中的打趣讓悅昕臉色頓時紅透,甚至蔓延至頸脖處,她羞撚地捶了她一下,對當初教她們偶像和女神一事,後悔得幾乎想咬舌。


    珠兒見她放鬆下來,亦是深深地歎了口氣,朝殿門處看去。


    隻見軒轅澈等人,凝重的麵色鬆了些,嘴角也有了一絲極其淡薄的笑意。


    “噗嗤,”忽然房中響起一個破涕為笑的聲音,悅昕一驚,下意識便抓住珠兒的手,“誰?珠兒姐姐,還有人在這裏嗎?”


    珠兒見她如驚弓之鳥的模樣,心裏大疼,她用力反握上她的手,希望能給她些力量,另一方麵,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還不是采兒那個丫頭,這沒用的,一進門就隻會掉金豆子。”


    “咦?采兒?”她忙往旁邊探出手去,邊喃喃道,“她也在嗎?抱歉,我不知道,她現在好像在宮裏做宮女吧?”


    沒一會兒,便在旁邊摸到一雙比她略短的小手,對方終於忍不住,撲進她懷裏嚎啕大哭起來,悅昕先是一愣,隨後溫柔地輕拍著她的背,“小丫頭還是這麽愛哭,以後嫁人可如何是好?”


    對方在她懷裏,聞言拚命地搖頭,“不,昕兒姐姐,我不嫁人,我要一直陪著姐姐!”


    悅昕一聽,心底微暖,而後輕歎了口氣,替她揩去臉上的淚,然後朝著珠兒的方向望去,狡黠地眨眼淺笑,“珠兒姐姐,這個大個的拖油瓶,昕兒能不要麽?”


    對方苦惱地耙耙頭,過了一會兒,便佯裝惱怒地將她拉起來,粗魯地給她擦眼淚,“想得倒美,這麽愛哭,要禍害,也是禍害你家未來相公去,休想占我們昕兒的便宜!”


    采兒一聽,哭得更是大聲,悅昕扶額,無奈地輕笑,“傻丫頭,好了好了,不哭了,嫁人以後,采兒如果哭了,那就是你相公的不是,到時候,昕兒姐姐給你做主。”


    對方一聽,甩開珠兒的手,便又撲進她的懷裏,她抱著悅昕的腰,從她懷裏抬起頭,嗚咽著道,“昕兒姐姐,你人這麽好,一定能好起來的!”


    悅昕心湖微微波動,她探索著摸上她的臉,朝她甜甜一笑,“那是自然。”


    有了珠兒和采兒的陪伴,悅昕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地多了起來,加之軒轅意經常帶著華映梅進宮陪她,三個女人一台戲,心悅殿裏每日都是歡聲笑語,這讓所有人的心裏,都大大地送了一口氣。


    偶爾莫關穀也會來坐一坐,但大多數的時候,待得時間不長,畢竟這裏是皇上的後宮,女眷眾多,他一個外族男子待得久了,容易受人詬病,對悅昕的名譽也有損。


    對於莫關穀如何得倒的解藥,悅昕因為這出人意料的失明,知道得並不詳細,隻是隱約聽其他人說起一些片段。


    據言當日,他帶著人一口氣衝到了達拉,與達拉王談判。


    起初,對方本打算將解藥贈送,畢竟莫關穀威名在外,而他之外,還有一個軒轅,但是一想到自己最喜愛的兒子在他們手裏受的委屈,便又生了怨念。


    畢竟他在位多年,而且將達拉從一個小小部落,發展成如今這樣,其他國輕易不敢惹的規模,實力確是不容小覷,他一眼,便看穿了莫關穀隱藏在表象底下的焦灼,和對解藥的勢在必得,在最後關頭,改變了主意。


    他稱那是達拉的至高機密,拒絕交出解藥,除非對方同意將阿達木放了,同時,作為補償,從軒轅和草原各分割出一小塊和他們毗鄰的地方,劃歸入他們達拉。


    莫關穀見事已至此,多說無益,純屬浪費時間,直接帶頭便開始進擊。


    外人隻知道,莫關穀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雷厲之勢,在幾日之內將達拉踏平,大漠蒼狼的口號再度被打響,人們都為他的王者之風所折,卻沒有人知道,他在這當中,受了多少的傷,而他自己,又是多麽心急,隻希望能再快一點,再準一點。


    而更讓人驚訝的是,他衝破達拉大門,衝進王宮時,並不似其他人,大肆慶祝,卻是以著令人難以相信的速度,衝向軒轅,而軒轅的大門竟也似乎一直在為他敞開大門,他沒有受到絲毫阻攔地,便順利進了皇宮。


    世人對此的說法眾說紛紜,卻又沒有統一的說辭,但是無論外麵的流言蜚語傳得如何沸沸揚揚,和當事人卻都沒有關係。


    悅昕現在每日裏最多的時間,就是坐在窗前有光的地方發呆,或者是坐在院子裏,感受著陽光的溫度,似乎自從看不見之後,她反而更向往光明。


    她在努力地,適應這個陌生的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看到有些朋友說虐,說不公平(謝謝你們的評論~),作者君其實想說,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公平與不公平,而我也並不想寫一個完美的女主和男主,我想寫的,隻是一個新生,一場華麗的蛻變。


    故事到現在,造成目前的形勢,原因有很多,但是少不了女主性格裏的逃避和懦弱,隻是人隻有在痛徹心扉之後,才會開始反思,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就到了這樣的境地?如此,改變才能有力度和深度,所以咳咳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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