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的高喝聲不停地響起,伴隨而來的,是鞭子不斷落下的聲音,馬兒受痛向前急馳而去,但是就算再心急再趕,京城和桃源鎮半日的腳程,並不會改變,而馬車上,幾人皆神色凝重。


    悅昕將她之前的分析細細向軒轅意等人道來,末了,她看了楚宣溪眼,“此次回到京城後,你盡快回清雅茶肆去坐鎮,另外,今兒個晚上,隱秘一些,去一趟觀音廟。”


    對方雖然不解她為何如此,但是現下,似乎並非開口的好時機,他便朝她頷首,表示明白了,而悅昕則她轉向軒轅意,“王爺,你和蕭大人等人通個口信,今晚子時,我們觀音廟一會,軒王府現下風聲太緊,我擔心皇上會著人秘密監視,所以若此時有多人進出,恐會惹下懷疑。”


    對方讚同地點頭,“本王明白了,可是若按著昕兒你這麽分析,三哥可怎麽辦?我們似乎隻能等父皇氣消了,可是哪裏有這麽簡單,父皇的性子本便多疑,要讓他打消疑慮,談何容易。”


    “是啊,”她的頭輕靠在軟榻上,閉眼養神,她感覺自己的手甚至在輕顫,捏著的手心,亦是一片濕濡,她心裏其實沒有把握,這次的事件,說大很大,那是一個兒子的勃勃野心,但是若說小…


    有一個想法正在她腦海中一點點成形。


    她想起那一日,她向軒轅意打聽的關於軒轅澈自小的過往,及其他的母妃所經曆的一切,心間一抹疼意泛上。


    太後曾經和她提過,軒轅澈的母親蘭妃,雖然是在被逼無奈之下進了宮,但是後來與皇上也漸漸地產生了感情,聖寵加身,後來誕下軒轅澈,二人感情日漸濃烈,但是後來因她失貞一事,死於自己德宮殿裏。


    她曾經便想過,這其中定有蹊蹺,且可能是個曲折悲情的故事,卻不曾想過,會有這樣的乾坤。


    當時在蘭妃聖寵一身時,曾經和琳妃,也就是太子的生母關係非常好,琳妃一開始進宮的時候,尚是個小小的嬪,在宮裏沒有地位,經常受人欺負。


    有一日,正好被路過的蘭妃遇見,便出手救了她,之後琳妃便經常到蘭妃的寢宮請安,與她姐妹相稱。時間一長,難免與皇上遇上幾次,而對方亦是看在蘭妃的份上,招她侍了幾次寢,琳妃本也是位傾城美人,雖不及蘭妃,但也有哲理妖嬈的一麵,因此一來二往,皇上對她也漸漸地有了別樣的心思,經常到她的寢宮坐坐。


    後來有人密報,蘭妃勾結外臣,皇上起初不信,勃然大怒,重重斥責了報信之人,但是對方言辭鑿鑿,信誓旦旦,皇上無法,便隻能下令徹查,但是調查回來的結果卻讓他大失所望,他們在蘭妃寢宮,搜到了她與外臣的來往書信,更甚者,他們竟相約著在宮外見麵。


    越看到後來,皇上的臉色便越發難看,最後大手一揮,便將書桌上所有的奏折等的事物全部掃落到地麵上,當即便把蘭妃打入冷宮。


    蘭妃本便是清高之人,她向皇上解釋,自己是受人陷害,那些書信,她也不知為何便會出現在她宮裏,但是皇上卻用懷疑的眼神看向她,她心裏一窒,便頭也不回地搬去了冷宮。


    當時軒轅澈大概六歲,便隨著她一道去了冷宮,在那裏受盡了人情冷暖,嚐遍了人心的險惡。


    皇宮是最沒有人情的地方,昔日裏,當你得寵時,所有人都巴著你,日日姐妹地喚著親切,但是一旦你受了冷落,進了冷宮,往昔便真的成了往昔,他們不落井下石,便已是仁慈。


    這是個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的地方。


    在冷宮的這一年中,琳嬪日漸得皇上寵愛,沒多久便被晉了妃,且懷上了龍嗣,可是難得的是,她並未因此便遠離了蘭妃,相反,她會經常去冷宮裏探望蘭妃母子,還時不時地為他們送去一些日常用度所需,這對於當時的他們而言,便是大恩惠,他們為此心懷感恩,待她,更是真心實意。


    蘭妃是位溫婉恬淡,對生活卻很認真的的女子,所以即使在冷宮,她仍舊將生活過得舒心和平靜,而因為身處冷宮,軒轅澈並未有機會與其他皇子一道學文習武,蘭妃也不在意,她自己本身便是才女,而久居冷宮,大部分時間亦是無事,她便索性親手教他。


    禍福自古便相倚係,軒轅澈沒有和得到其他皇子相處的機會,卻同時地,也便沒有了宮裏那些個爾虞我詐的騷擾,反而更能潛心學業,因為相較於其他人,他學得更快,更精一些,但是按著蘭妃的教導,他戒驕戒躁,在宮裏行事更甚是低調,所以也並未過於惹人注意。


    日子過得極快,轉眼便已近兩年飛逝而去,而軒轅澈女母子在冷宮的日子雖然清冷,但好在有太後和琳妃的私下相助,尚過得下去,當時軒轅澈總是會親熱地稱呼她一句,琳姨。


    後來,太後生辰將至,這原本便也沒有什麽,但是蘭妃看著自己的兒子一日日長大,卻仍舊隻能閉鎖在這一方偏遠的冷宮中,偏安一隅,與他而言極是不利,心有不忍,便在心裏打下了一個主意。


    之後事情不知如何發現,太後生辰那日,竟意外地著人喚了蘭妃過去。


    據宮人記憶所訴,太後那幾日一直心悸,且夜夜宿不安生,後來有一日她夢得菩薩提點,讓她應多享子孫滿堂之福,方能鎮住心魔,她重重思慮之後,便命人在她生辰那日,便將宮裏所有的孩兒都喚進了她的宮裏,順帶的,她亦吩咐下人,將蘭妃帶了過來,


    蘭妃並未盛裝打扮,而隻是一身簡單的淺綠色宮服,一頭烏黑的青絲,被一隻玉製簪子堪堪別起,置於身後。


    那簪子通體瑩白,樣式簡單但很別致,冷冷的,淡泊寧靜,但卻襯得她氣質出塵。


    而那一雙眸,似一泓清泉,顧盼之際,流光璀璨,熠熠生輝,竟隱隱有勾魂攝魄之態,讓人移不開眼去。


    她自進得宮門,便獲得了幾乎所有人的目光,他們或交頭接耳,或目光灼灼,皆看著她一步步向他們走近。


    蘭妃並未過分在意他們,而隻是盈盈拜倒,向上位的太後和皇上請安,並且送上親手攥寫的佛經作為太後的生辰禮物,祝她福如東海,討得她甚是開心,大肆讚揚了她的賢良淑德一番,惹得其他人皆眼紅地或瞪著她,若不屑地睨著她。


    蘭妃行完禮後,便牽著軒轅澈,嘴角噙著淺淺的笑,清麗,典雅,一張臉極是素淡,表情亦是淡淡的,經宮人的引導下,在一旁他們的位置上坐下,並動手為軒轅澈布菜。


    宮宴緩緩開始,舞姬正在場中賣力地揮舞著手中的水袖,蘭妃端著酒杯輕抿了一口,忽然她感到一股異樣的注視投來,便下意識地抬頭去看,卻見皇上正朝著她的方向凝來,目光幽暗,她一驚,略帶羞澀地垂下頭去,一抹紅暈爬上臉頰,更襯得她膚如凝脂,泛著誘人的光澤,皇上身體一僵,隨即頭一揚,酒杯便已空。


    太後在他身邊,對他的變化再清楚不過,卻隻是笑看著,並未出聲,隻是目光卻欣慰又心疼地落在下方的絕色女子身上。


    這樣一個本無欲無求的女子,最後竟被逼得隻能通過自己的美色,去誘惑一個冷落了她整整兩年的男子,這是何等的悲哀,但是在後宮這樣的地方,這又是多麽稀疏平常之事,隻因為這是個三千女子,共同企盼一個男子寵愛的地方,對於那些女子而言,亦是可悲可歎。


    悅昕托腮看著馬車外正快速後退的風景,出神,蘭妃會如此,悅昕並不覺得吃驚,畢竟在那樣的地方,母憑子貴,但子,又何嚐不是倚仗自己的母親在皇上跟前的地位呢?所以為了軒轅澈,蘭妃無法再漠視下去。


    她很聰穎,知道自己的優勢,也知道皇上的弱點,所以她既沒有表現得急切,也不會讓皇上感到她的不在意,聽軒轅意提及這其中得曲折,她相信,蘭妃在這場蓄意而為的相遇中,一定拿捏得恰到好處。


    隻是後來的發展仍舊狗血,當晚,皇上便招了蘭妃侍寢,而很快,她便再次俘獲了皇上的心,讓他對她再一次傾心,而軒轅澈也因此得到皇上的重視,私下裏若有時間,便親自教授了他功課,這在宮裏成為一時的佳話,卻也將蘭妃母子,推上了風口浪尖。


    蘭妃自從上一次被人陷害後,在宮裏行事也學會了謹慎,所以過了將就半年,並未發生意外,而在這段時間,蘭妃和琳妃仍舊來往密切。


    但是後來,事情仍舊按著既定的軌道在前進,而他們想阻止,卻發現如此無力,隻能看著她向前,一點點地走向滅亡。


    聽軒轅意提及,軒轅澈有時會自責,若非因為他,他的母親,是否此刻,仍舊存在於這世間一角,而他,也自此,有了企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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