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昕聞言猛一抬頭,卻在觸上他的目光時心下了然,珠兒大概是被他使計調開了。


    她轉身背靠著窗沿,目光落在屋內靜靜燃著的燭火上,“王爺有事便吩咐吧。”


    軒轅澈的目光攫著她,唇緊緊地抿起,眼裏的怒意仿佛岩漿欲噴湧而出,隻是被他用力壓下。


    從那晚開始,幾天了,這個該死的女人便一直這樣無視他,排斥他,不和他待在一輛馬車上,若非必要,絕不和他多說一字,至於眼神交流…亦是除非必要!


    想到此,他的心裏仿佛有蟲蟻在噬咬,他的拳頭死死地握起,才能忍住掐上她脖子的衝動。


    悅昕感覺到空氣裏一絲暴躁壓迫的氣息,抬頭,卻被他眼裏深沉,淩亂又炙烈的暗光激得渾身一凜,那一巴掌的記憶便又鮮活而痛苦地回放在腦海中,她的身體下意識一顫,眼裏的懼意明顯。


    軒轅澈看著她,心裏一疼,憤怒便仿佛突然間消失一般,他伸手將她攬入懷中,甫一觸上便一雙柔荑推開,她麵色沉靜如水,“王爺,我們說好的,兩不相幹。”


    軒轅澈眸光一緊,大掌用力的握上她的手臂,噴灑在她臉上的氣息灼熱又森冷,“元悅昕,你想都不要想!”


    悅昕垂首靜立在他麵前,身體輕顫,落於兩側的手輕輕地捏起。


    軒轅澈見狀似喜悅異常,再一次將她擁入懷中,低頭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昕兒,本王一定不會負你。”


    這一聲低喃仿佛驚雷,炸得她重重一震,她在他懷裏拚命地掙紮,他手下更用力,咬牙輕喊,“昕兒!”


    掙脫了好一會,他的手仿佛那最強力的黏膠,任她如何使力也甩不開,她便索性放棄,抬眸直視著他,眼裏坦蕩沉靜,“王爺,何必呢,這並非我所求,古人自來便言好聚好散,何況您還有您的紅顏知己,我一個小丫鬟,還請王爺高抬貴手。”


    “昕兒,”軒轅澈將她摟得更緊,下巴擱在她的頭頂,“那晚,是本王失控了。”


    悅昕僵在原地,眼裏有些不可置信,他這是在…道歉嗎?堂堂王爺,他…


    隨即她便狠狠唾棄了自己一番,即使是如此,又怎樣呢?她要重新投入他的懷抱嗎?


    真是好了傷疤便忘了疼。


    悅昕用手抵在胸前,將他稍稍推離一些,垂眸故意曲解他的意思,“是,王爺因為瑤兒姑娘受了我一巴掌便失去了理智,我明白,王爺不必一再地強調。”


    軒轅澈放開她,微微俯身,與她平視,眼裏的掙紮一目了然,“不是,本王並不是那個意思,本王是…”


    他忽然便發現說不下去了,不是那個意思,又是何意?他自己竟也理不清了。


    平日裏無論是麵對父皇責罰亦或是他人挑釁,從來口若懸河的他,此刻竟然語塞了,他的手心冒出一層細汗,這是第一次,他無法完全地掌控一個人或者一件事,他心裏一急,便輕喚了她一聲,“昕兒…”


    隻他還還未有機會往下說,便被一道平靜如水的女聲打斷。


    “王爺,能請您,換個稱呼嗎?昕兒於我們而言,過於親密了些。”


    軒轅澈聞言一怔,隨即眼危險地眯起,“元悅昕,你說什麽?有膽你再說一次!”


    悅昕抬眸無懼地迎上他鷙煙的目光,輕聲卻堅定地說,“王爺,您明白我是什麽意思。”


    “元悅昕,”軒轅澈聲音漸冷,手下也愈發地重,“莫不是本王一再地退讓,讓你以為本王真的非你不可嗎?”


    悅昕低了腦袋,心裏泛苦,汗不知何時已濕透了裏衣,她用力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來保持清楚,瞬間,口腔便蔓上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好半響,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淡淡道,“悅昕並不敢也從未如此自以為是過。”


    她心裏十分地清楚,她在不斷地挑釁他作為軒王爺的權威和作為一個男子的自尊心,隻是…


    若明知他們的將來並不會有結局,又何苦再深陷下去呢?如能及早地抽身,與他們兩人而言,誰說便不是益事呢?


    長痛不如短痛!


    她手心複捏起,抬頭望進他的眼眸深處,一字一頓道,“王爺,悅昕所求未曾變過,若您無法給於,便請王爺日後,莫要輕易碰我,王爺知道,悅昕雖無能,手裏還是握了些籌碼的。”


    語氣雖清淺,卻實實在在地透露出威脅。


    軒轅澈緊盯著她看了半響,眸裏血光殘戾,忽然便放聲大笑,而後又倏地停住,手指嚴實地捏上她的下巴,聲音冰冷若刃,讓人不寒而栗,“好一個囂張的元悅昕!好,便如你所言,隻有一天,你別求著本王碰你!”


    他說著用力地擲開了她,背過身去,聲音仿佛從喉嚨深處迸出,讓人自靈魂深處升起陣陣寒意,極快地蔓延至全身。


    “隻是你記住了元悅昕,這輩子,休想從本王身邊逃離,就算是死,你也隻能死在本王身邊,這份覺悟,如若還沒有,便從今日開始,銘刻在骨血裏吧。”


    聽著他不含一絲感情的話語,悅昕心裏泛苦,卻並不後悔,至於日後,便走一步,算一步吧,若真有一日能死在他手下,與她而言,或許也並非壞事。


    臨出門前,軒轅澈頓住腳,“本王要知道關於慕容浴和慕容燕玉所有的事,著手去辦吧。”


    未等她回話,他一甩衣袖,便踏步乘著月光而去,隻留下一室寂靜,和窗前呆立的女子。


    她回身看著天上的一輪明月,淚水蜿蜒而下,這樣最好,從此後他們,與感情無關。


    當晚珠兒很晚才回到房裏,昕兒閉眼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珠兒以為她已經睡著了,輕手輕腳地稍稍收拾,便也上床就寢。


    第二日清晨,當天蒙蒙亮,楓林鎮仍在睡夢中,破曉的晨光剛剛在天邊若隱若現時,悅昕攝手攝腳的爬過珠兒,起身出了客棧,大街上萬籟俱寂。


    到了早膳時間,客棧大堂人流漸漸多了起來,珠兒穿梭在其中,忙碌地為軒轅澈置備著。


    沒一會兒,他和阿晉等人便從房裏走出,正待用膳,忽然目光一凝,“昕兒呢?”


    珠兒手下一頓,稍頃繼續擺布,不在意道,“昕兒說她出去街上晃晃,讓我們早膳不用等她,”


    軒轅澈猛地站起,厲聲道,“什麽時候的事?是不是我這爺平日裏好說話,不發威,你們便都當爺是死的!”


    珠兒從未見過軒轅澈發如此大的火,被驚得下意識腿軟便欲跪下,卻被阿晉從身後拖住,她回頭,對方朝她搖了搖頭,眼神往周圍一瞟,她領悟過來,忙站直了身體。


    軒轅澈眉頭凝起,“她什麽時候出去的?多久了?”


    珠兒掙開阿晉,往前一步,垂首恭敬道,“回爺,具體珠兒也不知,我醒來時她便已經不在房裏了。”


    眼看著軒轅澈的臉色愈加陰沉,她忙補了一句,“她在桌上留了字條,估摸著應該快回來了。”


    軒轅澈略一沉思,轉身喚了聲阿晉,對方頷首,帶著其他幾個侍衛,急忙地出了客棧。


    珠兒一臉不解地看著他們的背影,隻是出去街上轉轉,王爺何至於如此生氣?而且平日裏王爺也不曾刻意限製過昕兒,隻不知今日為何如此。


    不過昕兒也真是的,不聲不響就自己一個人出去了,昨晚那位慕容小姐…


    突然想起她,讓珠兒心裏一跳,雖然昕兒沒有她那麽漂亮,但是萬一…


    她一驚,急得頻頻往門口看去。


    軒轅澈眼角的餘光撇了她一眼,撫額坐在一旁,這個女人,總是這麽不消停。


    阿晉一行人大約半個時辰後回來了一趟,他抬頭環視了四周,卻並沒有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心裏不安彌漫,他在軒轅澈耳邊耳語了幾句,軒轅澈眉目頓沉,“再探!”


    “是!”剛剛喝過一口茶的眾侍衛便又齊齊拿起佩劍出了門。


    巳時三刻,就在眾人準備第三次出門去尋人時,客棧門口一名女子緩緩踏進。


    “昕兒!”珠兒眼尖,又一直緊盯著門口,她一出現便被她發現,她忙起身跑到她身前將她抱住,“你這死丫頭,跑哪裏野去了,到處都找不到你,啊?”


    她說著用力地掐著她的臉蛋,悅昕吃痛,忙將她的手扯下來,“珠兒姐姐,疼。”


    她說著怒瞋了她一眼,“不是給你留信了嗎?我出去走走。”


    “作為一個伺候人的丫鬟,人突然消失都不知道和爺稟報一聲,你這規矩,看來是得重新學起來。”珠兒還未及開口,便被一道冷冽的男聲搶了先。


    悅昕看了他一眼,隻見他一直盯著她,神色陰鷙,她不解,此時卻顧不上如此多,福身道,“爺教訓得極是,奴婢下次一定注意,隻這次,早了些,怕擾了爺休憩,便未和爺請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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