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裏,悅昕仍有些雲裏霧裏,她弄不明白王雪下午的一席話,是何用意,隻是來找她聊天嗎?蘭姨?是軒轅澈的生母嗎?曾經寵冠後宮,後來卻…


    她心裏一凜,這其中大概真的有狗血…


    理不清,她索性也就不理,暫將此事放在了一邊。


    又過了將近一個月,悅昕終於可以去了輪椅,隨意走動了,她心情大好,決定第一個去找軒轅意!


    她托軒轅澈將他約至京城最負盛名的酒樓一品樓。


    當他到達時,悅昕正點菜點得歡快,軒轅意剛邁進大門,臉就拉得更長了。


    他猶記得上一次,原本隻打算買點姑娘家喜歡的小玩意兒就算補償了她,誰知這人臉皮忒厚,徑自便進了蘭庭軒,眼光還毒辣,挑的淨是些人家店裏鎮店之寶級別的,他的腰包可是瞬間癟了不少,後來還被三哥瞪眼責備,想起這個,他心裏的火燃得更旺了!


    悅昕嘴角噙笑朝他挑眉,他的氣焰瞬間便消了一半,想起三哥,他心裏更加懊糟,不瞎的人大概都看出來了,三哥緊張這個鬼靈精怪的丫頭緊張得緊。


    當看著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被端上桌時,軒轅澈心裏有個聲音在咬牙切齒,果然!


    悅昕吃得心滿意足,早聽說了一品樓的東西,是人間美味,這一嚐,名不虛傳啊!


    軒轅意卻味同嚼蠟,他心裏正慶幸今兒個還好隻是吃飯,要再來一趟蘭庭軒,他大概要吐血了,卻聽得悅昕狡黠地笑開。


    他心裏咯噔一下,剛想開口卻被搶了先,“軒轅意,吃完飯我們去街上逛逛吧!”


    他在心裏哀嚎,三哥,你這是找了個多蛇蠍心腸的女人啊!


    “不去!爺今兒個身體不適,吃完要回府歇息去了!”


    他說得理直氣壯,悅昕卻在心裏樂翻了天,這人實在是…太可愛了!


    “別呀,這道鱉做得甚是不錯,王爺您多吃點,補補。”


    “元悅昕!”她仿佛聽到某人磨牙的聲音,不由起了玩心,欲將放置於桌中央的大盆往他前方挪,隻剛一用力,手腕處便傳來劇痛,她低呼一聲,冷汗爬上額頭。


    “元悅昕,你怎麽就不能消停一點,手都廢了還胡鬧!”軒轅意忙起身到她身邊,擰眉拉過她的手腕。


    悅昕心驚,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你說什麽?手廢了是什麽意思?”


    難怪她最近總覺得手腕無力,她以為是她的傷還未痊愈,卻原來…是再也好不了了嗎?


    軒轅意聞言一震,抬頭看著她,卻有些不習慣,她給他的印象是恣意鮮活的,是機靈古怪的,卻不應該是這樣,毫無生氣的。


    “你…你不知道嗎?三哥他們沒有告訴…”話未完他便倏然住了口,看著她臉上的絕望,他明白了他們的心思,隻是…能瞞得住嗎?


    他用力地扒了扒頭發,心裏叫苦不迭,三哥會不會想劈了他?


    悅昕隻是淡淡地看著他,眼裏探究的意思明顯,無奈,他便把那天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訴她。


    終於說完,他歎氣,抬眸,卻見她臉色甚是蒼白,眼眶微紅。


    心裏擔心,他的聲音也教往日裏輕柔了許多,“昕兒,你放心,我們一定能找到葉楓鬥的後人,給你把手治好!”


    本還沉浸在絕望和震驚中的她,聞言不免破涕一笑,“王爺,這語調真不適合您!”


    他卻不像往常一般反唇相譏,隻深凝著她,麵帶憂色,她伸手掖了掖眼角,嘴角咧開一抹黠笑,“王爺,看起來您又做錯事了~”


    他一愣,苦笑,他這是造了什麽孽啊,這人就是個闖禍胚!心裏卻也一鬆,能逗得她一笑,也是好的。


    悅昕手握著勺,無意識地攪動著眼前的菜肴,心裏卻猶震驚,在他說起姓葉,醫者,被發配偏遠之地時,她第一時間想到了葉子修。


    條件這麽符合,不會真這麽巧吧?


    如果是的話…一驚,手中的勺便拖了手,掉落撞上桌麵,發出一陣脆響。


    軒轅意忙繞過桌來輕輕將她拉起,“走,我帶你看大夫去!”


    她一愣,看了眼掉落的勺,眼裏滑過一絲了然,輕輕笑開,他以為她手腕又開始疼了嘛?


    她也不掙紮隨著他去,隻心裏想著,回去要盡快修書一封到平陽,讓子修注意隱匿自己的醫術,要不然暴露了身份,事情就大條了。


    大概半個月後,事情有了驚人的發展。


    這陳善倒是個讓人刮目相看之人,本以為隻是個有正義感的,卻原來腦子也不錯,多方強橫勢力的搜捕下,居然還能逃脫,是個不容人小瞧的角色,隻是倉皇間將證據遺落,被軒轅澈拿到了手。


    證據是一本賬簿,記錄了今年南溪官府對堤壩維護修築花費的所有明細,還有官府收到朝廷撥下的銀兩數目。


    當他們細細核算過後,發現和朝廷撥下的銀兩相比,官府收到的竟是十分之一都不到,而真正用於維修重塑工程的,則更少!


    因為戶部撥付下的銀兩,是交由太子,由太子直接運往南溪,這樣的證據無意地,直指向太子!


    心驚於這樣的結果,他們商議過後決定第二日便將賬簿交於華國公,由他出麵再細審一番,最後再呈於皇上,隻是沒有陳善,終缺少了一項強而有力的證據,因此搜索陳善的行動並沒有停止。


    當晚軒王府迎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瑤兒!


    她到王府時,悅昕正隨侍在軒轅澈身旁,隻見她一身宮女服侍,和其他幾位宮女太監一起,給軒王府送些宮裏今日剛到的荔枝。


    原來太後得了些從南方快運而來的荔枝,想著他喜歡吃,便讓宮人給送了些來,瑤兒自告奮勇走這一遭。


    這一次,她終於看清了傳說中的瑤兒。


    雙眸似水,帶著淡淡的柔情望著眼前的男子,十指纖纖,膚如凝脂,白中透著點紅,峨眉淡掃,麵上不施粉黛,卻仍然掩不住絕色容顏,一身素雅宮裝,將她的腰身襯得愈加纖細,朱唇輕啟,語笑若嫣然。


    仿佛已經習慣了別人驚豔的目光,她並不理會其他人,隻深凝著他,和他說著太後的近況,他亦含笑回望她,眼裏含了抹不易察覺,卻確確實實存在著的深情。


    洛浦疑回雪,巫山似旦雲。


    傾城今始見,傾國昔曾聞。


    媚眼隨羞合,丹唇逐笑分。


    風卷蒲萄帶,日照石榴裙。


    自有狂夫在,空持勞使君。


    悅昕腦中浮出這麽一首她聽過,卻未曾真正理解過的詩,看到他們,她仿佛一下便明白了作者的心情,雖然不算貼切,他們屬兩情相悅,但那種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人之本性,卻是一樣的,突然,她便好像失去了所有追逐的信心。


    這樣也好…


    女子眸光一轉,悅昕正疑惑,軒轅澈卻已站起,“各位公公姑姑辛苦了,請到偏廳飲一杯薄茶,稍是休息。”


    他說著轉頭朝悅昕使了個顏色,悅昕會意,忙招呼他們出去。


    眾人皆福身謝過王爺。


    之後瑤兒借故離開,悅昕便將她帶至書房。


    轉身關門,門縫閉合的一瞬,兩道緊緊相擁的身影從中透出。


    心裏酸澀一點點泛起,她和珠兒交待了一聲,便出得偏廳,到院中透氣。


    天幕寬,似墨綢濃染,沉沉垂下,月清淡如水,空氣微悶,直壓抑得人透不過氣。


    放空自己靜靜發了會呆,她起身準備回去,卻被一陣極輕的悶哼聲吸引了注意力。


    這個時間誰會在林子裏鬼鬼祟祟的?難道是哪個丫鬟侍衛在…


    雖然沒經曆過,可人電視裏都這麽演,金玉良言,這個時候一定要悄無聲息地離開,否則一定會有大麻煩!


    一刻鍾之後,她後悔得想撕了自己的烏鴉嘴!


    剛轉身,一道被刻意壓低的男聲傳來,“小心點!書房現在有人,等他們走了,我們先去書房搜!”


    她一凜,頓住腳,一股恐懼不安緊撅著她,她下意識屏住了呼吸,朝他們一點點靠近。


    在離他們幾丈外停下,她探頭,隻見幾名身材高大的煙衣人,蒙麵,各個手執兵刃,其中一人身材教其他人更為健碩,一雙利眸凶狠陰冷。


    悅昕渾身微顫,雙手緊握,把呼吸放得更緩。


    要去搜書房,找什麽嗎?在書房?


    她突然一驚,賬簿!他們是來搶賬簿的!


    會是太子的人嗎?


    她稍稍地起身後退,準備去報信,卻被一聲咦打斷了步伐,“剛剛還在的,是不是掉這裏了?”


    女聲她其實是第一天聽,卻已經銘記在了心裏,她無奈,隻能在心裏祈禱她別發現他們,隻要她沒發現,他們絕不會自動現身。


    “啊!”突然一聲尖叫,重物墜地的聲音雖然被風吹散了些,卻仍舊清晰,女人高聲喊道,“你們是誰?在軒王府幹什麽?”


    悅昕重重地歎氣,剛還覺得天籟的聲音現在在她聽來就是噩夢!


    一道冷然的男聲響起,“看起來是個丫鬟,殺了吧!”


    另一個粗啞的聲音畢恭畢敬地回答,“是!”


    利刃出鞘的聲音在夜晚聽起來,讓人心寒膽顫,她咬牙。


    “救命啊!有刺客!”女生的高分貝在此刻盡顯了它的優勢,她有感覺,全府應該都聽到了…


    “該死的!”有人低咒了一聲,腳步愈急。


    雙手垂在身側,腳卻再也邁不出去,悅昕苦笑,這是他的瑤兒,她不能不管。


    “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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