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雲璃關上的那一扇門,不僅僅關住了那黃昏之時急著想擠進屋子的光輝,更是關住了沈千尋這一生的幸福。


    那沈千尋的幸福是段落軒嗎?


    何為幸福?幸福是一個人的需求得到滿足後的喜悅,或許曾經的沈千尋追求的幸福就是和段落軒相守白頭,或許她追求的幸福就僅僅是站在他的身後給他一個溫暖的肩膀,可那時的她已經擁有很多的幸福,她有父母的愛,有放縱的自由,有自己美好的青春和純潔的心靈,如今的她在追求她所謂的幸福時,丟掉了她原有的幸福。


    若她需要犧牲自己的父母來換取她的愛情,她不孝。若她犧牲掉自己的自由來換取她的愛情,她不憐。


    現在她犧牲自己的父母,犧牲自己的自由,隻求換來能站在段落軒身後的機會,可是她沒有看清段落軒從來不缺一個身後的女人,他需要的隻是金絲龍袍般裝點他的女人。


    她的不孝,她的不憐,換來的是他的不義。


    所以當她站在段落軒麵前的時候,這已經是注定讓她心碎的開始了。


    這是一個陽光微朦的清晨,段落軒上完早朝,照著往日的習慣,他都是直接前往皇後的寢宮,但今天似乎與往日不同,他走進皇後的宮殿時,宮殿並沒有人,甚至連伺候的奴才都沒有,他有一些疑惑便向宮殿的後庭走去。


    那是一片湖泊,湖泊的中央修建了一個八角亭,但是通往八角亭的路是潛在水下的,有一個個小石柱鋪陳,人踩在石柱上,水不過沒過腳踝,但就是低陳不過一尺的石柱人的肉眼是無法看見的,而且石柱的位置是不規則的,也就是說,一旦踏上那個石柱,你可能前進不了也後退無路。


    可就是在這樣一個設計迥異,似乎有一些偏於機關的湖泊,今天卻有一個人站在上麵,那就是璃妃,或者說就是我,當我走到湖岸與八角亭之間的石柱上前進兩難的時候,我就知道皇後帶我走上石柱沒有什麽好事。


    段落軒還穿著朝服走進來的時候,我就是這樣的姿態站在他的視野裏,長長的藕色輕紗尾部已經漂在水麵上,一雙精巧的繡花鞋整齊的放在岸邊,我赤腳站在水麵上,有淡淡的微光從八角亭的瓦片之上折射出來從我的臉龐邊穿過,讓我的臉影影綽綽帶上朦朧的神秘感。


    他的眼中閃過的先是驚豔後是驚奇,而我的心感到的是無與倫比窒息,或者說璃妃的心是無與倫比的窒息。


    或許璃妃做夢都想不到,在經曆了無數蟲子的啃咬噬心之痛,烈焰火舌的****燒灼之痛,或者是喪父離母的痛之後,她還能和段落軒相遇,在這樣一個美好的場景,美好的時間,就這樣兩兩相望,不用任何言語仿佛就已經述盡心中情。


    可是美好的東西都是短暫的,都是一瞬的。就像此時皇後出現在段落軒的身後,那麽輕柔的環住她,她那如三月桃花的唇瓣就停留在段落軒的耳旁,她輕輕呢喃。


    “阿軒,你回來了。”


    你回來了,這一句深深刺痛了璃妃的心,何時皇後的懷抱成了他的家,一句回來了就像是普通人家老夫老妻之間的默契私語。


    你回來了。


    你回來了嗎?


    皇後的呢喃確實拉過了段落軒的目光,剛剛那停留在她身上仿佛是揉進了萬分相思的目光,現在化作了一水柔情溫柔著別人。


    璃妃的心此刻是痛的,以至於在我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我的身子已經掉入了湖水中,當初璃妃就是這樣掉進去的嗎?又怎麽會掉入水裏呢?不過是昔日的紅顏再也挽回不了深愛之人的目光時,唯有以生死之脅來作為最後的賭注,賭什麽呢?不過賭得一個理由,賭得一個理由來欺騙自己,以不負這多年的深情。


    我就這樣慢慢沉入水中,我知道璃妃不會淹死,所以在慢慢下沉的過程裏,我沒有對死亡的畏懼,隻有對他是否會跳下水來救璃妃的期待。


    我在慢慢的往下沉,四周的光線越來越暗,當我沉到水底的時候我隻能隱約感受到頭頂水麵的波光一搖一晃,顫動著我的心,直到現在,直到現在沉入水底,我的姿勢始終保持著頭顱高昂,這不是我的本意,這或許就是璃妃當時的一個執念,她要看到段落軒下水救她,她要看到他能認出她。


    時間不過消逝一瞬,可是我的胸腔無法承受來至水底黑暗的壓力,就在我快要暈過去的時候,我聽到來自人與水麵急劇撞擊帶來的波動和聲響。


    他還是下來了,我笑了笑,便安心的暈了過去。


    可是我沒有聽到,或許當時的璃妃也沒有聽到,那來自水麵波動的聲響有兩聲,而她暈過去之後拉扯住她的是一雙纖細的手,另一個她真正期待的身影之所以跳下水,擔心的不過正是這擁有纖細之手的女子,而不是她。


    不過璃妃的目的也達到了不是嗎?從段落軒把目光移向皇後的那一刻,她就應該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變了不是嗎,她搭上性命賭得不過就是一個用來說服自己一切還安然無恙的借口,然而這個借口她找到了,即使這隻是她的一廂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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