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聿本已沉浸在詩兒的溫情關懷之中,看到她給自己上藥時輕微細致的動作,還有那精致小臉上露出的擔憂之情,玉指上藥時輕拂胸膛,他忍不住心中一蕩,眼中情不自禁地就露出愛慕之意,臉上隨即漾起甜蜜的笑容,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詩兒變了,不再是一個可憐柔弱的小孤女了,而是變成了一個隨時能引起他情緒波動的美貌少女.


    他此時坐著的位置正好對著門口,聽到聲音下意識地往門口一看,卻看到祖父大人那張暴怒抽搐的老臉,與旁邊呆諤不知所措的大兄,心虛之下臉上先是一慌,接著就反應過來,被祖父大人發現了!


    這個念頭一動,王聿腦中便轟然作響,仿若天塌下來了,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清了!


    詩兒背對著王渾兩人,倒是沒有看到他們的表情,王渾雖然暴怒,便聲音卻略顯低沉,她倒是沒有聽出其中隱含的怒意,轉過一張眼淚汪汪的小臉,看到他與大兄都來了,心中一酸,又情不自禁的掉下眼淚,”耶耶,二哥被人打傷了!”就像是受了欺負的小孩子在像長輩告狀一樣.


    沒去理會麵色蒼白,呆若木雞的小孫子,王渾看到孫女兒眼中雖然淚眼迷糊,可眼神中卻是一片清明,沒有絲毫陷入情網的女子那特有的溫柔纏綿之意,有的隻是妹妹關心兄長的親情,他心中提起的一塊大石頭總算落了地.還好,孫女兒沒有陷進去,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他這張老臉總還保得住.


    “詩兒,你先回去吧,耶耶找你二哥有重要之事相談!”王渾先擠出一絲笑容對孫女兒回了一句,轉過頭對王卓厲聲喝道,”關門,在外麵守著,不準備任何人靠近!”


    詩兒並不笨,從王渾這前後轉變的樣子中,就能感覺到事情恐怕很嚴重,再一看二哥,發現他不知什麽時候變得眼神空洞,了無生氣,就像是一個活死人了,心中一急,正想說什麽,王卓急忙拉著她,”耶耶的話也敢不聽了嗎?”


    在王家,王渾的話就是聖旨,沒人敢不聽,雖然詩兒得王氏上下所有人的喜愛,也不敢違背,與大兄王卓一起出來,關了門,她急忙問道,”二哥怎麽了,是不是太子有什麽事?”


    看到臉上淚水潺潺,還有些茫然無知的小妹,王卓心裏歎了一口氣,二弟一向聰明,怎麽會犯如此荒唐的錯誤,可是這話卻是不能跟小妹說的,他強笑道,”大哥先讓人送你回房,這個事情很重要,你就不要問了!”


    室內,王渾皺著眉看著小孫兒那空洞無神的雙眼,心如死灰的樣子,本是暴怒的心裏一下子便變得有些悲涼起來,渾濁的老淚也隨之滾滾而下,這老天爺怎麽如此不開眼了,難道真是老夫上半輩子殺人太多,老天爺就給了老夫如此的懲罰?


    長子王尚早夭就不說了,二子王濟卻是..這才是真正的白發人送黑發人啊!想到這裏,王渾心裏就越發悲涼起來,好不容易兩個孫子都已經長大了,王家也有人支撐下去,自己就算下去了地府,也有麵目去見王家列祖列宗.


    沒想到今日府中卻發生了這等醜陋之事,自己寄以重望的孫子居然喜歡上了自己的孫女兒,他的妹妹-這是不倫之戀,傳出去不僅這兩人要浸豬籠,還要遭天打雷劈的啊!


    這不是要氣死老夫嗎?此時王渾真有些要捶胸頓足,怒聲嘶吼的衝動!


    本來,王渾對兩個孫子的日後都有了安排,長孫王卓襲了自己的爵位後,就是王氏的族長,雖然他的頭腦比不上聿兒,可是他是太子的伴讀,隻要他背後有太子這座大靠山,一定能壓服族中所有的反對之聲.


    至於次孫聿兒,襲了公主的爵位之後,也不用擔心兄弟鬩牆,這孫兒從小就吃了許多苦,是真正的文武雙全,將來把王家發揚光大的任務還要靠他了,無論是出則為將,還是入則為相,他都夠勝任.


    兩個孫子,一個守住家業,一個建功立業,就能夠把太原王氏很好的傳承下去,單靠一人肯定是不行的,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卻被自己發現了這等事情,簡直是羞我門楣!


    咦?太子為什麽揍了聿兒一頓?想起自己此來的目的,王渾心中又是一驚,難道太子也發現了聿兒有所不妥,才略施薄懲?太子應該還沒有發現他喜歡的是詩兒,事情還有得救!


    定下心來之後,冷冷地看了下依然無動於衷地小孫子,王渾麵無表情的喝道,”祖父已然決定,明日就把詩兒再送回北邙山下的莊園中去陪伴公主,還有,等一會兒老夫就進宮向陛下商議你與河東公主的婚事,成婚之後,要好好對待公主,其他的想都別想,你要是給王氏蒙羞,老夫寧願親手殺了你,你自己好自為之!”


    “那詩兒...?”清醒過來的王聿澀聲問道.


    “詩兒?看她自己的意願,她不願意的老夫依然不會勉強她,但是,你以後盡量不要出現在她麵前.還有,你成親之後朝廷會賜下公主府,你就搬出去住吧,等你搬出去之後,再把她接回來,成親之前兩人不準再見麵!”


    說完之後,王渾就揮袖走了,隻留下形單影孤的王聿有些淒然地坐在榻上,臉上忽然苦笑了一下,早就知道是個錯誤,為什麽依然會心動,這樣也好,這樣也好...隻是為什麽,心裏依然會苦澀地想吐也吐不出來?


    次日一早,司馬雅便把太子需要知道的,關於王聿的情況給送到東宮來了,以前是沒有收集,他們早在王家之中布下了眼線,現在太子需要,那還不是容易至極的事情!


    所有關於王聿的情況,事無大小巨細,從小到大,隻要是眼線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地寫了出來,隻是事情有些瑣碎,內容太多了一些,司馬遹也不得不皺著眉頭仔細推算.


    太子在看著案上的卷宗,司馬雅也沒有停下來,口中依然在稟報昨日朝廷與地方發生的一些事!


    “昨日,司徒公王渾深夜入宮求見陛下,自承年老體衰,恐命不久矣,請陛下賜下其孫王聿與河東公主之成親日期,陛下已經同意了,五個月後,也就是八月初一的吉日!”


    “皇後沒有阻攔?”司馬遹抬頭疑惑地問道.


    “呃!”司馬雅看了下去,神色之間有就了些古怪之意,不過太子正看著他,他隻得念了下去,隻是聲音有些變了調,他沒發現,司馬遹卻注意到了.


    “本來皇後推說公主還年幼,想多留她一兩年的,可是司徒公說自己若死,其孫王聿難免要戴孝三年,到時就會誤了公主,說到傷心處竟然...竟然在大殿之內號啕大哭,滿地打滾,說是他想看到孫子成親,不然就死也不會瞑目!陛下無法,也隻得答應,但是皇後還是把日期推到了八月初一,也就是公主的十八歲之前!”


    聽他這麽一說,司馬遹也笑了,王渾這老頭連倚老賣老的招式都使出來了,看來是真不想要麵子了,不過你還真別說,這老家夥不要臉了,效果還是很明顯的,連皇後也要敗退,就可見其厲害之處了!


    “繼續說!”


    “司隸校尉傅鹹傅公彈劾左仆射王戎之事,已經塵埃落定,陛下下詔,甲午製從今日起正式廢除,不過詔書上說左仆射有功於朝廷,也隻是簡單地罰了三年俸祿,沒有讓他去職,另外對於傅公的直言敢諫,陛下也賞帛十匹以示嘉獎,聽說傅公對此還很不滿意了!”


    聽到這裏,司馬遹眼前似乎又看到傅鹹那剛正肅穆的黑臉,說他古板也好,忠直也罷,但是他的人品,在洛陽城奢侈之風盛行,權貴交私請托的時代,他能不懼權貴,彈劾宰相,甚至於清儉持家,月無盈餘,就值得所有人尊敬!


    “殿下,沒了,朝中重要之事就這兩件,地方政事中也多是小事,不值一提!”司馬雅合上手中的案卷,抬頭說道.


    “嗯!大雅,這個王聿的情況你也應該看過了吧,說實在的,本宮沒看出來他有什麽可疑的地方,這人不是在府裏苦練武藝,就是學習經義詩書,平時接觸的女子都沒幾個,本宮實在看不出來他喜歡上了誰?不可能是府中的丫環婢女吧!”


    “小人昨日也看過,確實很奇怪,殿下,您確定您..沒看錯?”司馬雅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


    “這個還真的不好說,說不定是本宮看錯了,可是他的那種眼神,神態,無不像極了熱戀中的少年,這種眼神本宮見得多...”司馬遹所說,自然是看慣了後世之時,那種少年男女相戀之時,神采飛揚之姿,隻是他抬頭看到司馬雅疑惑的眼神,才反應過來.這一世,自己一直都住在宮裏,哪有什麽機會看見熱戀的男女.


    輕咳一聲,司馬遹稍微掩飾一下,便端正了臉色道,”繼續注意王家的動向,如有異動,馬上來報!”


    “是,殿下!”司馬雅躬身離去.


    兩個時辰後,司馬遹剛從明堂下課,便看見了室外神情急燥的司馬雅,正在外麵走來走去,立即心下一沉,又發生什麽重要之事?


    “什麽事,慢慢說!”


    看到太子出來,司馬雅也鬆了一口氣,隻是臉色依然不好,湊上前來低聲道,”殿下,大事不好,祖遜的人馬在關中被幾股匪徒聯手偷襲,人手也大多受傷,好不容易才打退了敵人的進攻,現在也隻能退守一隅之地了!這次的消息來得這麽慢,就是因為被人圍攻之故!”


    “什麽?”司馬遹聞言大驚失色,這可真不是個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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