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遹最近的日子感覺不是很順,這什麽事兒都湊到了一塊兒去了,先是楊駿發了瘋似的下了一道給日後留有大患的封賞聖旨,接著又把那些老臣全都貶到東宮裏來,本來這也沒什麽, 司馬遹心中還暗自欣喜,可是這些老臣居然都打著消極怠工的主意,個個都不往東宮裏跑,這就讓他不爽了,所以司馬遹很幹脆的下了請貼,請他們赴宴,就是要試探一下他們的意思,可沒等這些大臣們來赴宴,宮外的人又給他稟報一個讓他心憂不已的消息.


    “你真的沒看錯,那是董猛?” 司馬遹皺著眉問著下麵的士猗,士猗眼一睜,嘴裏急忙回道,”殿下,小人雖然平時有些憨,可這雙眼珠子卻沒有壞,這射箭的本事雖然不及世傑,可也算得上一流水準了,這董猛小人又不是第一次見,怎麽不認識?”


    說來也是巧,今日是士猗回莊園探家的日子,他的家人都安置在城外的莊園中,這些日子天天住在東宮的軍營裏,好不容易到了月末,自然是要回家和妻子親熱一下,沒想到剛到東門的時候,正好看著一隊身穿護衛服飾的大漢擁著一個幹瘦的老頭兒出城.


    士猗自己就是禁軍中的高手,一看那些大漢就知道這些人也是從禁軍裏出來的,看那騎馬的架式與整個人的精氣神就跟旁人不一樣,就算是換了裝他也認得出來,再一看那被擁在中間的家夥不是原來東宮的寺人監董猛嗎?他們喬裝打扮地出城幹什麽,士猗悄悄地跟著出了城外十裏,確定他們是一直向東,才返回東宮馬上稟報給司馬遹!


    “向東,向東,難道賈後這麽快就要動手了?也不是不可能,聽說她在後宮的日子很不好過,她能忍了這麽久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了,這是要去請汝南王了吧!” 司馬遹暗中思索一會兒,不過賈後這個算盤可就打錯了,汝南王可是越老越膽小了,要不然上次也不會被楊駿一嚇就給跑回許昌去了!


    “嗯,這件事你做的好,有功就該賞,今日本是你回家的日子,卻因此事耽擱了,本宮再多給你一日的假期!” 司馬遹回過思緒,就對下麵站立的士猗笑道.


    “多謝殿下!”士猗也是滿臉欣喜,他最近才升了官,卻是不好再升,加上殿下一向大方,家裏的錢財也是不缺的,不過這些日子天天呆在軍營,能多得一日休息的時間就已經很好了!


    “嗯,你就先去吧!” 司馬遹揮退士猗,看來這次請那些個老狐狸還真是請對了時間了,正好看一下到底有哪些人肯支持本宮的!


    …….


    三日之期很快就到,今日就是司馬遹宴請東宮六傅的日子,這東宮後麵的膳房裏早就忙活開了,今日的膳食要是出了什麽紕漏可就不是一件小事了,不過武帝喪期未過,不能吃縈,隻能在素食方麵上作一下文章了,這可是想煞了膳房裏的主廚那幾個人!


    正殿之中, 司馬遹高坐上首,臉色很不好,看著下麵坐著的六個老家夥沉默不語也是甚感頭疼,這還真是徐庶進曹營,不發一言啊!


    本來這幾個老家夥都很給麵子,來得很早,差不多也是同時進來的, 司馬遹心裏很是高興,還以為這些家夥想通了,肯來扶持自己,沒想到進了大殿就跟泥菩薩一樣,端坐於地,就是不說話,這都一柱香的時間了還沒反應,真要跟自己比耐性嗎?


    司馬遹本來對他們支不支持自己也沒有很大的迫切,隻是前日聽得士猗所言,才知道賈後已經出手了,自己也要增加保命的實力,甚至,他心裏還隱隱地有著一個大膽的想法,自己能不能在這次變天的時候來個漁翁得利?


    可是自己年紀太小,威望不夠,就連登上太子之位也是憑著武帝的餘蔭, 自己要想行事,就需要大部分的朝臣支持自己,要不然,就憑自己現在的實力,如果做了什麽出格的事,隻憑自己淺薄的根基,絕對是九死無生,這次他就想看看這些名義上的東宮六傅們有幾個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如果有一半那自己成功的可能性就大增了!


    隻是他們幾人的表現讓司馬遹心都涼透了,心裏憋著火卻沒處發,他總算是有點明白楊駿的處境是什麽樣子了,這些大家族不會管台上是什麽人執政,沒看楊駿的上台有著明顯的蹊蹺他們也沒管嗎?反正不管誰上台也不可能虧待他們,他們就看著楊駿像一個小醜一樣在台上表演,大把大把的爵位官職往下灑,在笑納的同時卻還笑著楊駿是個蠢蛋,是個白癡,是朝廷的罪人! 司馬遹這時候也有點同情楊駿了,這些人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啊!


    就在司馬遹陰沉著臉的時候,小綠從後麵走進來對司馬遹稟報說膳食已經準備好了, 司馬遹眼一轉,就向下麵的人說道, “幾位師傅一早就過來了東宮,這腹中應該也有點餓了吧,不如先傳膳,等用過了膳,沙門還有問題來請教幾位?”


    司馬遹這時心中也明白過來,反正自己也不可能和他們鬧翻,還是問一下自己原來要問的問題吧!


    六傅之中一向以太子太傅為首,下麵在坐的太傅王戎首先就回道,”就依殿下之意,不過,殿下今日找老臣幾位有何見教啊?”其它的幾人聽到戲肉來了,也都關注起兩人的對話來了.


    “咦?”司馬遹驚叫一聲,臉上的表情像是聽到了什麽天方夜譚一樣,很是吃驚的樣子,”你們幾位都不知道?”


    王戎搖搖頭,”這個老臣還真是不清楚,還請殿下明言!”太保楊濟坐於王戎下首,這時也抱拳道,”王太傅說的是,臣等也不明白殿下找我們有何要事?”


    “這個?你們是東宮的師傅是吧?” 司馬遹笑著問了一句,等下麵的幾人都點點頭後, 司馬遹又問道,”那你們的職責就是教導本宮,本宮在東宮裏等了你們三天,怎麽一個人影都沒見?”


    這句話說到最後,已經隱隱有問罪的意思了,下麵坐著的幾個人都是一楞,好像是這麽個理,可是殿下不是有人教嗎?殿下以前的師傅劉寔也是博學大儒,不比他們差啊!


    不過這話他們隻能在心裏說說,絕對不能說出口的.幾人對望一眼,知道這件事還真是他們考慮不周,王戎眼睛一轉,就答道,”殿下,臣等這幾天也在考慮這件事了,按照東宮的規矩,教授太子學問的師傅一般都是由少傅兼著的,不如就由張華大人先來東宮教您吧!”


    坐在王戎對麵的張華先是一皺眉,接著就是舒展開來,”既是太傅大人有命,那張華願遵!”張華是個實誠人,即使知道這東宮不是什麽善地,他也沒有拒絕,畢竟王戎的話沒有說錯.


    既然是師傅的問題解決了,那就是下一個問題了, 司馬遹接著問道,”那麽這東宮也是按慣例由太傅掌管一切事務嗎?”


    看著司馬遹似笑非笑地眼神,王戎老臉一紅,”殿下,老臣年紀大了,這幾日正感覺身體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一事不煩二主,這個事也由張大人代管吧!”


    掌管東宮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所以王戎說這個話的時候是問向其他幾位在場的大臣,尤其是望向楊濟的目光多停了一會,楊濟也明白王戎的意思,”臣也沒有意見,王大人既然身體不適,就由張大人代管也不錯!”


    其他的人一看楊濟開了口,都紛紛說著由張華管著他們都沒有意見,一時之間,這氣氛倒是熱和起來了,不像是初時那麽尷尬,那麽冰冷!


    這時,小綠帶著人從後麵把膳房裏準備的菜肴與點心都端上來了, 司馬遹笑道,”幾位老大人應該還沒有用過早膳吧,這是沙門特意吩咐廚房為幾位大人準備的,現在國喪期間,難免簡漏了一些,太師不要介意啊!”


    司馬遹這話是衝著太師何劭所說的,在坐的幾人都知道他的習性,每日膳費幾萬錢,沒有肉食他是下不了筷的,這時也都帶著揶揄的笑容看向他.


    何劭心裏有愧,聽到司馬遹和自己說話先是一楞,就著又反應過來,臉色通紅,”殿下這話是取笑臣了!”


    看到何劭都紅了臉,殿內的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


    ……


    許昌,汝南王府.


    汝南王逃回了許昌之後,見得楊駿沒有窮追猛打,這心裏很是鬆了一口氣,沒想到才過了幾天安生的日子,又聽說宮裏來人宣旨了,他也心裏初時還以為楊駿打算對他趕盡殺絕了,嚇得他魂飛天外,後來一問來人不過兩人,就知道不是!


    來到客廳一看,一個穿著普通百姓衣服的人站在那裏,雖然從麵貌上看有些陰柔的感覺,可是怎麽沒有穿宦官的服飾,汝南王眉頭一皺,等到坐定後,才問道,”就是你說有聖旨,拿來給孤看看!”


    董猛早在汝南王進來的時候就跪了下來給他見禮,等汝南王一問話,他立時起來,從懷中掏出一封火漆密封的信件來,恭恭敬敬地遞給汝南王.


    汝南王眉頭又是一皺,不過看到那封信上的”汝南王親啟”幾個大字,又忍了下來心中的疑惑,拆開一看,


    ”皇叔祖汝南王亮公在上,侄孫媳婦賈氏拜首,今有逆臣楊駿,枉顧臣倫………….請皇叔祖看在司馬氏一脈血親的份上,發兵以除叛逆!”


    汝南王看了這副信後,倒吸了一口氣涼氣,沒想到自己那個沒有主見的侄孫皇帝居然娶了一個殺伐果斷的媳婦,隻是自己這次恐怕要讓她失望了!


    看著下麵一臉殷切之意望著自己的董猛,汝南王搖了搖頭,”這封信孤就當沒看到,你就拿回去吧!”


    “老王爺,您不能啊,現如今的局麵已經一發不可收拾了……!”董猛見得汝南王有推脫之意,心中大急,馬上不顧身份上的巨大差距,急忙跪下向他哭請!


    “住口,孤身為大晉宗室,鎮守一方,如果沒有聖旨,孤是不會發兵的,孤要是聽了你的挑唆,沒有聖旨就擅自帶兵上京,不就成了朝廷的叛逆了嗎?”汝南王怒喝一聲,打斷董猛的哭訴.


    這時,跟著董猛來的那個一直沒有說話的人也向汝南王道,”老王爺,小將是殿中將軍李肇,也是前來相請於您的,楊駿的惡行已經是罄竹難書,天怒人怨,隻要您帶這個頭,絕對是手到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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