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洛陽城裏,天氣轉涼,比起兩個月前的悶熱不可同日而語,熱鬧的喧囂聲逐漸消沉下去,不論是衛家的無奈,還是楊家的陰謀,抑或是公主的悲哀,人們都沒有再繼續關注下去,畢竟這是屬於別人的家務事,他們最多也就多了一些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盡管對於公主的不幸表示同情,但他們也是最健忘的,他們會時刻關注著最新的消息,關於皇城的,關於各位朝臣的,或是關於某某大人看到某位寒門士子才華不凡,把自己的愛妾賜給他做妻子之類的八封話題。


    司馬遹和慕容珊珊此時兩人共騎在一匹馬上,正趕往洛陽城外的莊園途中,後麵跟著的是司馬雅,士猗和趙家寶,再後麵則是三百卸了盔甲,一身普通侍衛打扮的三百禁軍,一路上行來,這一隊一看就知道是豪門護衛的馬隊煞是惹人注目,不過,司馬遹也沒有覺得不好意思的地方,畢竟萬事以小心為上,刺殺之事絕對不能再發生,安全問題是大事,自己也不能保證自己的運氣每次都有那麽好!


    洛陽城外的莊田多是皇室和各大世家所有,一般人是沒有資格在洛陽這個地方擁有大片土地的,在太康一年,也就是平吳之戰剛勝利時,洛陽周邊就湧起了一陣圈地熱,多是那些在平吳之戰中立下功勳的將領,可是經過這十年來的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原來的那些主人地位差一點的都不在了,現在的莊田擁者都在洛陽排得上號的大人物。


    一眼望去,金色的麥穗隨著秋風的吹拂泛起陣陣波浪,一浪接著一浪,這金黃的景色煞是誘人,司馬遹甚至能夠聽得到在麥田裏勞作著的普通佃戶們爽朗的笑聲,今年真是一個大豐年啦!


    慕容珊珊坐在司馬遹的懷裏,不住的扭動著她的小身體,四處打量,她以前是生活在遼東那個苦寒的地方,她的部落雖說已經開始學習漢人的種地之術,但哪裏見過這等豐收之景,一路走來,除了有百姓住的民居之外,入眼全部都是金黃一片,怎能不讓她感到驚奇!


    “公子,這城外的景色真好,看這麥子今年這裏應該會有一個好收成吧?”慕容珊珊轉過她紅撲撲的小臉,嬌聲問道,聲音裏透著無限的羨慕,要是部落裏今年也有這麽好的收成他們也就不會去搶劫了,打仗總要死人的!


    司馬遹微微一笑,“這幾年老天都不長眼,年年天災,不是大旱,就是大澇,再不就是地震,蝗災,今年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好年景啊!老百姓也能喘一口氣了!”


    說起這個話題,又是一陣沉默,司馬遹轉而笑道,“你呀,不要管那麽多,本公子隻要你每天都開開心心地,本公子就會很高興了!”說著還捏了捏她的小臉,司馬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有這個習慣,不過反正手感很好,這小丫頭也沒有反對的意思,自己就裝糊塗吧!


    慕容珊珊笑著扭過身子,躲過司馬遹的鹹豬手,放開心胸,肆意感受著洛陽郊外的風景,此時正是清晨,和煦的陽光照射在身上懶洋洋的。


    今天是司馬遹的休息日,沒有課上,加上上次司馬遹答應過慕容珊珊要來城外遊玩,所以他們倆才趁著今天的機會出來踏青,最主要的是司馬遹要去檢視城外莊丁們訓練的成果,雖然有五百多人不在這裏,都去了太原,就連訓練的教官也不在,但司馬遹就是趁著這個機會來看看他們平時的紀律怎麽樣?畢竟司馬遹在這些人手上投了大筆的金錢和心力!


    由於司馬遹圈地時間比較晚,那些靠近洛陽城的好地都被別人給占了,他的莊園就離洛陽城比較遠,走了快半個時辰了,還沒有看到影子,司馬遹忍不住問道,“家寶,還有多遠啊?”


    司馬遹沒有來過城外的莊園,可是趙家寶來過,所以才問他。


    身後的趙家寶看到自家主子不是很高興,就小心翼翼地道,“照我們現在的這個速度,還有一個時辰!”


    司馬遹無語了,到了古代才發現,沒出過外地真可怕,沒有公交車,沒有飛機,沒有火車,速度最快的就是騎馬,難怪有些皇帝寧肯窩在皇宮裏不出來,不僅是安全問題,更多的是太累了,車馬勞頓之下,人都要散架了!


    “好吧,加快速度,不然就是午時也到不了莊園!”司馬遹無奈地說道,說完,一手摟緊慕容珊珊,一手一抽韁繩,喝了一聲,“駕!”,率先奔馳而去!身後隨行的護衛們一看主子跑遠了,接著也是一抖馬鞭,吆喝著趕了上來!


    趕到離莊園沒多遠的時候,就看到一群人穿著粗麻布衣,個個手執槍棒的,在那裏爭吵不休,看這樣子好像是要械鬥了,司馬雅驅馬走上前來,“公子,您先在這兒等一下,小人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來!”然後,他又揮了揮手,後麵立時上來十幾個侍衛把司馬遹圍成一圈,司馬遹也沒有表示反對,隻是點點頭道,“快去快回,看看到底是哪兩家的佃戶們在鬧事!”


    司馬雅的速度很快,不過盞茶功夫,他就回來了,不過他的臉色有些古怪,他上前來就向司馬遹拱手道,“公子,是您莊園中的莊戶們和楊家的莊戶!”


    “啥?是本公子的莊戶?”司馬遹還真是沒想到,自己一來就能看到一場好戲,馬上來了興趣,“是什麽原因,還有,楊家那麽多人,具體是哪個啊?”


    司馬雅一陣尷尬,“這個,沒有問的那麽清楚!”


    “那還不去問?”


    慕容珊珊看著司馬遹有點興奮的樣子,就笑道,“殿下,不就是百姓們械鬥嗎,有什麽可高興的?”


    “現在不是無聊麽,再說正好看看本公子手下莊丁們的戰力如何,訓練了兩三年,要是連那些種田的都打不過,那本公子的臉可要被他們丟到家了!”司馬遹一臉正經地道。


    慕容珊珊轉過頭就不說話了,這個理由,貌似很正經,可還是改變不了司馬遹嘴角那一絲若有若無的竊笑,不就是喜歡看熱鬧嗎,這是中原人的天性!慕容珊珊暗道,不過我也喜歡!


    很快的,司馬雅又回來了,“公子,是為了搶水的問題,您也知道,這麥子現在正到了關鍵的時候,如果缺了水,這收成可就不好了!”


    無論是什麽地方,缺水都是一個大問題,“這洛陽周邊不是有許多的小河流嗎?甚至還有洛水這等大河,應該是不缺水的呀!“司馬遹奇怪地問道,


    “殿下,是楊家的人恃強霸道,他們想搶占水源,想把那條小河從中給堵了,然後不讓它流到下遊去,而您的莊園正好在下遊,莊戶們自然是不幹的,所以這就鬧起來了!”


    那也不對吧,這莊園可是羊玄之買的,泰山羊氏可不輸於他們弘農楊氏,難道是莊園中的管事自我感覺良好,才下了這麽一個荒唐的決定?


    “走,跟上去看看!”司馬遹手一揮,朝前行去,正好看看是怎麽回事!


    越走近,就越能聽到前麵的吵鬧聲,司馬遹一群人走到邊上一看,這小河還真不是很大,也就三米多寬的樣子,河底都能看得到,河邊上還有對麵那群人正挖掘了一半的土塊,散亂地堆在一邊,顯然是幹了一半就被人止住了。


    兩群人對峙而立,各有二三十人的樣子,都是毫不示弱,各執槍棒,為首領頭的年紀都不是很老,大約也就四十來歲,還有一個身穿綢衣的中年人此時正在一旁冷笑不語,看他的樣子也就知道這事應該跟他有關係!


    隻是司馬遹這群人過來後,逐漸把他們的吵鬧聲給止住了,三百人的騎士隊伍,尤其是個個都是一身豪門世家的侍衛奴仆打扮,還是很有震撼力的,光看那幾百匹馬行來時的衝擊力,就給人一種很大的壓迫感,尤其那為首的一個貴公子,居然在馬上還摟著一個漂亮女子,莫不是哪個世家的公子出來遊玩???


    或許是受玄學影響,魏晉之時清談之風盛行,士人愛好遊山玩水,全家出行,護衛隨駕,牛車轆轆,百姓們早已見怪不怪了,隻不過這位公子的手下全部騎馬不說,居然摟著一個女子出行,怎麽看怎麽奇怪!


    那個華服中年人也是個有點見識的,知道麵前這位可能來頭不小,他馬上上前作了一揖,“這位公子,小人是弘農楊氏莊園的管家楊雲風,這廂有禮了!下人們正在這裏處理一些雜事,還請公子避開一點,免得傷了公子的貴體就不好了!”


    司馬遹理都沒理他,隻是摟著慕容珊珊不說話,麵上笑吟吟地,絲毫看不出他心裏想的是什麽,司馬雅這時催馬上前一步,怒聲道,“放肆,你是什麽人,居然也敢威脅公子?”


    楊雲風麵色一變,自從做了楊氏在城外的管家,隨著楊氏在朝中的得勢,哪個人和自己說話不是客客氣氣的,盡管他知道那些人不是看自己的麵子,而是給自己身後的弘農楊氏麵子,但還是讓楊雲風從心底有一種優越感,看吧!你們身份比老子高又怎樣?還不是要在老子麵前低下你們的頭,然後矮著身子和老子說話!


    可是,今天居然有一個侍衛模樣的年青人居然敢於無視他的身份,無視他先前特意提到過弘農楊氏四字,不把自己放在眼裏,如果是那個貴公子也就罷了,看他的來頭還真不小,可是你一個家奴,居然也敢瞧不起我?


    楊雲風沒有出聲,隻是又作了一個揖,“這位公子,小人是弘農楊氏的管家,不知您是哪家的公子,還請告知一下尊姓大名,如果同楊家有舊,正好請您去莊上遊玩兩天,不然老爺知道您過門而不入也會怪小人沒有招待好貴客的!”


    楊雲風心裏雖然惱火,可是他也不是笨蛋,先把這幫人的來曆套出來再說,如果真同楊家有舊,那就好吃好喝好招待,如果隻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門小戶公子哥,哼哼。。。我會讓他知道得罪了我楊大管家是什麽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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