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見到太子妃,司馬遹的心裏早已沒什麽特別的感覺,每天請安隻是例行的公事罷了,再說就算是太子妃這胎生的是男嬰,他也不會對一個小小嬰孩起什麽不利的心思,怎麽說兩人都是流著同樣的血,他相信憑著自己的先知先覺和手腕,將來他一定能在與太子妃的博弈爭鬥中勝出,等今天過後,陽夏謝氏就要歸附在自己的身邊了吧!司馬遹暗自思索!


    洛陽國子監,謝衡正在自己的書房之內仔細看著那封拜貼,他今年才二十八歲,而立都不到,就坐到了國子祭酒這個重要官位之上,這不僅是武帝看在他的父親謝纘為了大晉立下的汗馬功勞之上,更重要的是在他年紀尚幼時,就以博學多才而聞名,自父亡故後,他在家守孝三年,精研儒學,孝滿入洛陽任博士,在太學講經,從而譽滿天下,武帝還多次褒獎!


    國子祭酒是一個清貴至極,且非常重要的官職,一般來說,都會由才名滿天下的大儒來擔任,主要職責就是教導國子監的學生,而國子學的學生都出身不凡,不然入不了國子監,而他們將來大部分都會入朝為官,隻要他在這個官位上坐上十年,將來謝衡就會桃李滿天下,門生故吏遍布朝野,但是謝衡現在已經不滿足於這區區三品官位,不滿足於隻為朝廷培養人才,他想在政治上施展更大的抱負!


    看到這封金珀漆紅名貼,上麵書就的‘廣陵王’三字,謝衡實在是忍不住心頭的激動,終於哈哈大笑起來,想起先前來家裏拜訪的那個中年男子,長著一臉大胡子,初見之時還以為他是一個性格暴躁的人,沒想到卻是一副憨厚的性子,還不喜說話,他就忍不住唏噓起來,這人生啊,真是奇妙無比,變化無常啊!


    。。。。。


    半個時辰前,謝府廳堂。


    “小人謝瑒,拜見族長!”謝瑒一看見大袖飄飄,麵容清俊瘦削的謝衡走進來時,立即給他見禮!


    謝衡之所以出來見客,完全是因為家仆說廣陵王譴人前來拜訪,隻是這個一身衙役打扮的家夥為什麽稱自己為族長,他是謝氏的族人嗎?自己怎麽沒有半點印象?謝衡暗道。


    司馬雅一看謝衡一副皺眉思考的樣子,就上前一步,悄聲耳語道,“謝大人,在下是東宮的侍衛,這位爺可是廣陵王的親舅舅,而且聽說還是你們陽夏謝氏的人了!”


    謝衡聞言一驚,廣陵王的舅舅?他自是知道廣陵王的母家姓謝,而且出身很低,聽說是個屠夫,但是麵前這個衙役卻稱呼自己族長,難道是廣陵王想讓他的母家拜在陽夏謝氏的名下,如果真是這樣,那我該不該答應呢?


    此時社會上的宗族血統觀念非常嚴重,要讓謝衡為了廣陵王就把一個素不相識的人歸入族譜,對他而言,還真是一個難以抉擇的問題!司馬雅見謝衡不知在想什麽,就輕咳一聲,示意這還有人跪在地上了!


    謝衡立時反應過來,不管自己答應與否,但把廣陵王的親舅舅撂在一邊,讓他跪了好一會兒,自己卻沒有回應,給人的印象就不好,說不定還要因此得罪人家!他趕緊上前一步,扶起半跪於地的謝瑒,“快快請起,這位兄台,是…是吾失禮了!”


    謝衡想了好一會兒,才自稱於吾,對於眼前這個人,他既不能過於輕慢人家,也不能自貶身份,但他年紀比自己大,隻好以平等身份對待!


    謝瑒被扶起來後,就道,“族長不用多疑,我父親是謝清遠,乃是正經的陽夏謝氏中人,三十年前離家出走,一直定居於洛陽,說起來我同族長還是一輩的!”


    “清遠?謝清遠?三十年前就離開了?清字輩!想必是八房那一支吧!”謝衡突然想了起來,三十年前,由於戰亂不斷,有好幾支謝姓就因此搬離陽夏,有的投奔康樂(江西萬載縣),有的投奔馮翊(陝西),想必這謝清遠就是搬出陽夏的其中一支子弟,隻是不知為什麽沒有隨著大部族人一起,反而獨居於洛陽!


    不過這些都不要緊,重要的是那位謝清遠族叔生了一個好女兒,生了如今的廣陵王,一家顯貴就在眼前,廣陵王貼上的意思是要讓他外祖父重入我陽夏謝氏一脈,讓外散的子弟歸宗,我作為謝氏本代族長,這個權利還是有的吧,更何況這樣一來,廣陵王不就可以看作是謝氏的外孫!


    謝衡越想越對,越想越激動,天大的機會就在眼前,隻要自己把握住了,將來謝氏一門都會因此而顯赫天下!


    “兄長放心,我已經明白廣陵王殿下的意思了,在明年舉行的中正府三年一度的評選會上我會報上您的名字,這點事我還是有把握的,還有,叔父他老人家對於歸宗有沒有不同意見?”


    見得事情發展對自己有利,謝衡放下自己士族文人的清高,轉口稱他為兄長,謝衡是這樣想的,麵前的這位真是自己的同族兄弟,自己這麽稱呼他也沒有錯,而且謝衡最關心的就是眼前這位的父親,自己的族叔,謝清遠老大人,對於歸宗有沒有不同的意見,畢竟謝家還是他在做主,他就怕是廣陵王和眼前這位自作主張那就麻煩了!


    謝瑒聽了之後就道,“家父說一切皆由廣陵王和族長做主就行了,隻是他老人家居住於京城三十多年,就不準備再挪地方了,但將來他故去之後,還想把骨灰運回家族故地安葬,這點還要請族長幫忙!”


    “小事一樁,這點兄長大可放心,落葉歸根,也是人之常情,族裏也不會有意見的!”謝衡連連做了保證,讓謝瑒也放下了心頭大石,入不入仕在他看來沒有多大關係,最主要的是滿足父親想在死後把棺木運回家族故地安葬的心願,這個地是最重要的!


    “既然如此,那謝瑒就先回去了!”


    事情順利完成,謝瑒也不想留在這裏打哈哈,就直接告辭離去,謝衡一想自己也要仔細想想其中的一些關節之處,就笑著把他送到府門之外。


    “兄長放心,小弟馬上修書一封,送回族中,把叔父大人這一支歸入我陽夏謝氏嫡支正房,您就等著小弟的好消息吧!”


    。。。。。。


    謝衡在書房裏踱著小步,仔細考慮了這其中的厲害關係,他覺得陛下正當盛年,完全有時間等到廣陵王殿下成長起來,再說太子殿下膝下隻有這一子,就算是太子妃將來又生了皇子,可是這名份早定,廣陵王與各大世家的關係也非常良好,到時候她也無力回天!


    想清楚之後,謝衡忙叫下人磨墨,揚揚灑灑地寫就一封家書,是給族中各位支房的當家人的,信中的大意是,自己發現多年前分宗的謝氏族人如今在自己的努力勸說下,決定重歸於謝氏大房,請各位叔伯兄弟仔細斟酌,在信尾他還隱諱地提到,這位謝氏族人的女兒如今在東宮為太子妃嬪,並且育有一子!


    謝衡仔細看了一下,發覺沒有什麽錯漏的地方,對著紙上的墨跡吹了幾下,等到墨汁幹透之後,才折好放入信夾之內,密封上火漆,對身邊站著的管家謝來福道,“馬上派人,快馬送回家族之中,交給二弟!”


    “是,老爺!”


    做完這一切,謝衡突然覺得很累,揮揮手讓他退下去,然後自己一個人跪坐於書房之內,想著自己的心事,父親雖然開創了我陽夏謝氏在本朝的基業,可是他的官位不高,自己入仕之後雖然做到三品祭酒,可是還是比不上裴氏與王氏等一些當世大家族,我謝氏頂多隻算三流世家,在陳郡還算有點影響,可出了陳郡還有多少人知道我謝氏之名?


    可現如今就不同了,廣陵王居然是出自於我謝氏,隻要這個消息傳出去,想必天下人都會為之矚目吧!隻要自己扶助廣陵王登基稱帝,謝衡可以想像得到謝氏將來的榮光,一定不會比現在的裴氏,王氏,諸葛氏等一流氏族差,甚至還要強上不少!


    畢竟在史上有著太多的母以子貴的例子了,無論是哪個帝王登基,都會大封他的母族,以示其榮寵,漢朝有名的竇氏,王氏,伏氏都是有名的皇後之族,因此權傾天下,而且廣陵王會給自己發來名貼,想必他也是有借我謝氏之名的意思吧!


    這一夜,謝衡睡得很香,並且做了一個好夢,在夢中他夢見廣陵王終於在自己的輔助下登基,而自己也成為錄尚書事,主掌國事。。。。。


    東宮,下課了的司馬遹聽著司馬雅給他匯報今天在謝府發生的一切,當他聽到謝衡叫自己舅舅為兄長時,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想不到這位謝衡謝大人會不顧自己仕族大儒的貴重身份,放下自己的麵子,去叫一個他半日裏瞧不起的泥腿子為兄長,而且他還是心甘情願叫的!


    “既然這位這位謝大人這麽上道,那本王也應該投桃報李啊!”司馬遹笑道,“等下你跟著本王去太極殿,本王要去給皇爺爺請安!”


    “對了,那個劉琨與祖遜兩個人查出來了沒有!”司馬遹問著司馬雅,這個事以前是交給柳三去辦的,隻是現在柳三另有要事,就給司馬雅負責了!


    “回殿下,小人回來之前已從太白樓得回確切消息了,正準備稟報於殿下了!”說完後,他就從身摸出一個小紙條,遞給司馬遹!


    “劉琨,字越石,河北中山魏昌人”


    “祖遜,字士稚,河北範陽遒縣人”小紙條上寫著兩人的字與出生地。


    “殿下,這兩人都是出身河北望族,家中田產無數,仆從甚多,如今都是司州主薄,不知殿下找他們倆何事,要不要小的去把他們兩個找來?”洛陽及京師周邊地區統稱為司州,以前也叫司隸,但官名還叫司隸校尉,主薄是司隸校尉手下佐官!


    “算了,以後再說吧!”司馬遹歎了一口氣,自己原想找他們管理這洛陽城裏的混混們,替自己做個耳目,但如今他們都已經入仕,那就不方便了,還要再找一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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