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在知道司馬遹無事之後,武帝就讓謝玖回到了東宮,但三天沒看到兒子,謝玖心裏還是想得慌,她到現在還能記得那天小宦官抱著渾身濕淋淋,蒼白著臉,氣息微弱的兒子來到芳華院,出現在自己的麵前時,自己心裏的恐懼,悲傷,絕望之情!


    司馬遹下朝之後,就回了芳華院,因為他想快點見到自己的母親,在東宮的三天之中不眠不休地照顧他,在得知他患了天花之後,還要堅持自己來照顧兒子,就是怕別人粗心大意,有了這樣的母親,他在心裏告訴自己,以後堅決不能讓自己受傷,不然傷的是自己的身體,可母親傷的卻是她那顆脆弱的心!


    一進芳華院,司馬遹便看到謝玖站在院門內,正在癡癡地想著什麽,盡管比三天前的臉色好了許多,可司馬遹還是發覺母親比她剛來東宮時瘦了許多,心中自責的司馬遹一下衝上前去,抱住謝玖的雙腿,任由謝玖把自己摟在懷裏,此時,無聲勝有聲!謝玖的眼淚不由自主地流出來,想想上次廣平殿的失火,想想這次兒子無端的落水,就算是深悉宮廷黑暗的謝玖,此時心裏隻有慶幸,兒子沒事,兒了沒事!周圍的人都是從廣平殿跟過來侍候他們的,這裏以阿芳資曆最廣,此時阿芳上前對謝玖道,“娘娘,這小殿下無事,您應該高興才是,不要再傷心了吧!”


    聽到阿芳的勸告聲,司馬遹對阿芳使了一個難看的笑臉,拍拍謝玖的後背,“娘親,我們進屋說話!”或許是女人通常都比較感性,特別是做了母親的女人,司馬遹好一陣勸慰,才勸得謝玖不再傷心,破涕而笑!


    同母親聊了好一會兒後,司馬遹才去正殿給太子和太子妃請安,太子妃在得知武帝在朝上親口說出司馬遹是大晉朝的第三代繼承人之後,這心裏的火就一直沒有下去過,待見得司馬遹過來請安,她自然沒有好臉色。倒是太子,還是一臉樂嗬嗬的,兒子沒事,他自然是高興! “沙門給父親,阿母請安,這些日子累兩位擔心了!”司馬遹恭恭敬敬地給兩人各磕了三個頭,即便是看到太子妃的臉色不好,他也沒有在意,隻是想著,小爺在這東宮裏受了這麽大的傷害,沒讓皇爺爺治你的罪也就罷了,你竟然給小爺甩臉色看!


    太子從武帝那裏得知自己的儲位跟兒子的性命有著重要的聯係之後,這對司馬遹的重視就又高了一層,“沙門快起來,早就跟你說了,不要多禮,你就是不聽!”太子說著話的同時又看了一眼旁邊滿臉寒霜的太子妃,這南風這怎麽了?上次東宮裏鬧了個天翻地覆,不就是因為沙門嗎?怎麽他回來了你反而不高興呢?以太子那可憐的政治智慧,還有他那一根腸子通到底的性格怎麽會明白太子妃此時的心情!


    司馬遹自從受了這次刺激之後,這心裏的顧忌也少了許多,不像以前在太子妃麵前那麽放不開,“阿母看到沙門回來,心裏不高興嗎??”


    司馬遹小臉上帶著微笑,就像是小孩子撒嬌一樣,可聽在太子妃耳裏就覺得他這話充滿了質問之意,努力使自己的麵部表情柔和一些,“怎麽會了,沙門前些日子昏睡不醒,阿母可擔心了,不信你問你父親?現在你平安回來,阿母這心裏可就放心了!”太子妃不愧是表演係的影後級人物,開始的話還帶著些許勉強之意,可這後來就越說越順溜了,就跟真的一樣!


    “主要是沙門有好些天沒有見過父親和阿母了,所以這心裏特別想您,今天下了朝之後,沙門就先跟您來請安,現在這安也請了,那沙門就先回去補覺了,今兒起得早,現在有點困了!”為了配合自己的話,司馬遹適合的打了一個哈欠,仿佛非常渴睡的樣子!


    太子妃一聽,立時答道,“既然沙門困了,那便快回去睡一下吧,阿母和你父親都領受你的孝心了,你年紀還小,不睡好可行!”太子妃殷切的關懷道,再加臉上的擔憂之情,倒真像是母親關心兒子的樣子,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了,恐怕真要被感動了!


    聽了這話,司馬遹馬上仰著小臉道,“父親,阿母,回見啊!沙門先走了!”看見兩個宮女一人一隻手牽著司馬遹走了之後,太子妃的臉上立時陰沉下來,這小家夥前些日子來見本宮的時候,本宮能感覺到他骨子裏對本宮的畏懼之意,怎麽這次見了之後,感覺他以前的畏懼都不見了,仿佛?仿佛就是兩個平等的人在對話一樣!對!就是平等!想到這個詞語,太子妃心裏就像是如梗在喉一樣難受!


    舒舒服服的睡了個懶覺,第二天司馬遹起得很早,在院子裏耍了一套四不像的太極,又在宮女的侍候下洗臉淨身,隻有漱口是自己來的,正忙的時候,外麵煙兒就來稟報,“殿下,外麵有一個將軍前來求見!”


    聽到這裏,司馬遹心裏大喜,想不到這麽快皇爺爺就把派給我的人馬送到東宮來了,想必這求見的人就是這廣陵王衛率的主官了,匆匆地擦了把臉,司馬遹興衝衝地向前院走去!


    芳華院正廳之中,一位二十七八的年青將軍一身禁軍將校打扮,雖然年紀還輕,但坐在那裏頗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


    一看到司馬遹從後麵出來,許超馬上上前,一個半跪,“廣陵王衛率許超拜見廣陵王千歲!”


    司馬遹一看,這不是熟人嗎,就是以前那位在廣平殿失火事中救了娘親的許超,後來封為了殿中中郎將,沒想到這次皇爺爺又把他給派過來了!司馬遹上前一步,直接就在許超抱著的拳頭上一托,對他道,“許將軍不必多禮,上次你救了本王的母親,本王還沒有感謝你,沒想到這次又要一起共事了!”在外人麵前,這也是司馬遹第二次自稱本王,為的就是在許超心中留下印象,本王雖然年紀小,可也是你的頂頭上司!


    許超也就順勢就站了起來,“王爺請上坐,至於您說的救母,許超不敢當,那是職責所在,再說陛下已經升了下官的軍職!王爺就不必多說了!”


    許超對於這個廣陵王,心裏還是很是感激的,本來他隻是殿中監下屬一個鎮殿將軍,雖然名為將軍,其實隻是一個小小地士卒,主要是做一個在朝會上站立於殿角的武裝侍衛,可能是武帝見他見得比較多,上次就把他調到廣平殿戍守,還分了一個小隊的禁軍歸他統管,平日裏的活輕鬆不說,這小殿的主人也是性子溫和,不像其它宮裏的貴人們一樣驕橫跋扈,這平時的小日子過得就不用說了。


    後來他在廣平殿火起之事上救了謝玖,武帝就升他為殿中中郎,屬七品官,比他從前幹的鎮殿將軍不知強了多少,雖說殿中中郎管的人少,可這總算是當了個官兒,這禁軍的七品可比外麵的一些五六品強了不知多少倍,這次陛下又把他調給廣陵王,官升廣陵王衛率,統領二千人,秩比從五品,這一下子官升了數級,怎能讓許超對司馬遹不心生感激,他感覺這廣陵王就是自己的貴人,再加上今日朝會上的所見所聞,武帝有意等太子登基後,立廣陵王為太子,如果現在自己能夠得到廣陵王的信任,成為他手下的心腹,將來廣陵王登基,自己想必也會隨時水漲船高吧!這就是許超在來之前打好的主意!


    正好,司馬遹也有心收下他,這下郎有情,妾有意,一下就“勾搭成奸”, 待兩人落坐之後,許超就道,“今日是小將第一次以王爺衛率的身份前來想見,就是想看看王爺有什麽吩咐!小將也好早做安排!”


    這話說的,武帝的聖旨很明顯了,他現在還是屬於東宮衛率統管,也就是說,他現在名義上的主人是太子,現在卻跑來問廣陵王有什麽安排,這不是赤祼祼的討好是什麽!


    司馬遹一聽,頓時明了他的意思,我正好也缺少可用的人,他現在投過來,如果不安排點事給他做,他恐怕還不放心了!想到這裏,司馬遹就道,“許將軍有心了,本王正好有事要麻煩將軍,自從本王上次不幸“失足”落水,本王就感這身邊可用的人太少啊,將軍就給本王安排幾個年紀輕,身手好的禁軍跟隨在本王身邊做個貼身侍衛吧!”


    司馬遹說話時故意把“失足”兩字說得重了一點,許超哪有不明白的,這廣陵王恐怕不像他表現得那麽年幼無知,反而像是一個心思深重的不惑之人,廣陵王讓自己給他找貼身侍衛,既表明了他對這次落水事件的擔憂,也表明了他對自己的信任!


    “既然王爺有命,那小將回去之後就立刻安排四個身手好的禁軍過來!”得了司馬遹的吩咐,許超今日來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就要告辭回去,他自己也還有許多事要做,比如他統管的兩千人如何安置,今後與太子衛率中的領軍人物常打交道的,所以他還要去拜訪,再說他進駐東宮,以後也要衛護東宮,不可能幹拿糧餉不幹事的,這些瑣碎的事也是要聽東宮衛率長的統一調派!最重要的是他今後還要負責芳華院的守衛工作,如何守衛,如何輪換,這就要他自己安排了!


    “既然將軍有事,那就先去忙吧,以後如果時間,許將軍也可以常來這裏喝茶!”聽了司馬遹的話,許超心裏又是一喜,看這廣陵王確實是把自己當成自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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