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眾人都重新落座之後,因為郭槐坐在了右首第一位,司馬遹隻得坐在左首第一位的小幾上,小公主輕盈地坐在司馬遹的旁邊,司馬遹心中暗想,想不到這小公主對那個賈諡真是不留情麵了,居然寧願坐在我旁邊也不願坐在他那邊。


    河東公主這一坐,這上麵的兩個人太子妃和郭槐就變了下臉色,相互對望了一眼,眼中似在交流,這小丫頭……?對麵的賈諡看見這一幕之後心中更是憤恨,這表妹寧願坐在他那不知所謂的哥哥身邊,也不願坐在我的旁邊,這大概就是小人的心態,心性狹隘的人受了挫折之後都會把責任歸於別人的身上,很少有人從自身找原因的!


    郭槐看到這個景像,原本準備好的話也不知道該怎麽說了,這要是說出來卻讓小丫頭給當麵拒絕了,就算將來他們兩個能在一起,這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了,轉頭看向自己的孫兒賈諡,卻發現他正一臉緊巴巴地看著小公主,那眼中的火熱之意隔得老遠都能看得出來,郭槐心裏一歎,罷了,罷了,就算以後被小丫頭記恨,為了這個乖孫子,今天就舍下自己這張老臉吧!


    郭槐滿臉堆笑,“南風啊,今日你娘帶長深來東宮不僅是給你請安,更是有一件喜事想要女兒你玉成啊!”


    聽到這話,司馬遹就是一楞,這麽快就要訂親?下麵的小公主更是苦著臉,姥姥終於說出來了!嗚嗚,我不想嫁給那個家夥!小公主低下頭,誰也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這長深也年紀也不小了,所以我就想來給他結一門親事,這女兒家嗎就是宣華!”郭槐說完之後,還看向了對麵的小公主,一臉慈愛,“畢竟他們倆可以說是從小一塊長大,這長深你也是了解的,許給他總比許給某些不知底細的人好啊!”


    “按說以前呢,這長深與宣華的身份不相配,我也就沒提這個話茬兒,可現在了長深已經襲了你爹的爵位,從身份上來說已經匹配了,所以我才帶他入宮讓你瞧瞧!”


    太子妃聽了這話之後,也自沉思了起來,自己這老娘的打算她自然是知道的,無非是想保住賈家的榮華富貴,再說自己身處深宮之中,自然也需要宮外的助力,把宣華許給妹妹的兒子也算不錯了,太子妃想著想著就開始打量起賈諡來,嗯,長得俊俏不凡,聽娘說學問也是做得極好的,宣華找了這麽一個夫君也不算辱沒她了!


    感受著太子妃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賈諡心中也很是興奮,來之前姥姥就給他說好了,自己隻要娶了表妹,將來賈家的富貴還要延續幾代,再說表妹也是長得清麗脫俗,現在看就是一個小美人,這長大了肯定更是不得了!所以他此時臉色微紅,昂首挺胸,跪坐著接受太子妃的“檢查”,隻要這貴為太子妃的姨母答應了,自己以後就能多個漂亮媳婦了!


    司馬遹看著賈諡有些做作的表情,這小子還是太嫩啊,一點小事就激動成這樣,要說這就是司馬遹見識“淺”了,或說富人不知窮人的苦!這可是公主啊,晉時的駙馬是可以出來做官的,而且官還做得很大,這即可以抱得美人歸,將來又可以出入朝廷顯貴之間,你說讓賈諡能不高興嗎?要知道他此前隻是韓諡的時候可是什麽也沒有,沒想到這轉眼間公爵到手,這公主表妹將來也要嫁給自己了,他恐怕做夢都要笑醒吧!


    司馬遹正看著賈諡的表情暗笑的時候,左臂一陣疼痛,“喝”倒抽一口涼氣,此時有那麽多人在場,他也不敢叫出聲來,轉過頭來一看,是小公主用她那隻白晰的右手揪住自己左臂的皮肉,呈九十度一陣旋轉,小公主靠過來,語氣快速而又低沉“若不是你讓那個家夥襲了爵,姥姥又怎麽會來提親,你想辦法給解決它,不然以後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話說完了之後,小公主又麵無表情地側過去,就像沒發生什麽事一樣,司馬遹則是心中暗恨,這小丫頭手可真狠啊,疼得自己這左手直打顫。不過這小丫頭話說得沒錯,要說這事還真是我引起來的,隻是如果現在我破壞了賈諡的好事,以後他肯定不與我幹休,雖然說我也不怕他,可這麻煩能少就少的好啊!


    司馬遹又轉過頭去看小公主,她此時哪有剛才的凶惡,一張小臉上滿是哀求的神色,明亮的大眼睛裏蓄滿了淚水,眼看就要滴下來了,這情景頓時讓司馬遹想起了剛才在花園裏小公主身上那若有若無的死寂,渾身沒有絲毫生氣的樣子!


    司馬遹的心就是一顫,頓時就軟了下來,按說前世的時候,這賈諡好像就搶了我看上的女人,嗯,這次我也不能讓你如願!司馬遹對著小公主點點頭,小公主頓時驚喜的熱淚盈眶,她知道這世上如果能有什麽人讓自己擺脫那個家夥的求婚,不是父親也不是母妃,恐怕就隻有這個得皇爺爺疼愛的弟弟了!


    太子妃此時也打量完了這表侄兒,發現他表現得還不錯,微笑著道,“娘親說的沒錯,長深這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的,把宣華許給他我也是……”


    “咳”的一聲滿屋俱靜,人人相望!


    發覺是下麵的司馬遹時,太子妃頓時一皺眉頭,這小賤種搗什麽亂啊!郭槐眉頭跳了跳,她可是知道這個小王爺的份量,他這是什麽意思,而郭槐下麵的賈諡此時簡直是要氣死了,這姨母馬上就要答應了,這小屁孩居然幹擾我的好事,嘴裏喘著粗氣,如果不是有這麽多人在場,恐怕他就要上來表演“全武行”了!


    “怎麽,沙門你不同意這樁親事嗎?”太子妃的聲音裏透著高高在上的感覺,也聽不出喜怒來,但話時隻有一個意思,我女兒的婚事,你一個幾歲的孩子插什麽嘴?


    聽到太子妃的問話,郭槐也是望了過來,眼神中帶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賈諡望過來的時候粗氣沒有了,隱隱約約地有著求肯的意味,小公主則眨一雙大眼睛,無比信任地望過來,她相信自己的弟弟能夠處理好,她總感覺自己弟弟有時候很青澀什麽都不懂,但有時候卻又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比父親還要成熟,她就是有這種感覺!


    司馬遹此時不慌不忙得回道,“當然不是,沙門才幾歲啊,在這種事上自然是沒有發言權的,不過……”郭槐和賈諡初一聽司馬遹沒有意見,就都鬆了一口氣,不過聽到後麵的不過又緊張了起來!


    太子妃也是來了興趣,“不過什麽?”司馬遹站了起來,朝著太子妃一拱手,“阿母,您要答應不怪我,我才說!”太子妃沉思了一下,點了點頭,


    “阿母,我可是為了您好啊!”司馬遹看著太子妃的表情帶著不解,就繼續說道,“上次我在皇爺爺那裏去玩的時候,正好有個小黃門過來好像有什麽事要稟報,皇爺爺就說了一句,“這後宮之中,不論大小事宜,皆由皇後掌管,以後這些小事就不用報給朕聽了,直接稟報給皇後!”那今天姐姐議親,是不是也要先稟報給皇奶奶聽呢?”


    太子妃一聽,就臉色一滯,本宮今天高興地過了頭了,居然忘記了皇宮之中還有皇後?想起皇後,太子妃又咬牙切齒起來,我當初不過是杖斃幾個宮女,至於嗎?一有空就拿著雞毛當令箭,還讓本宮背什麽《女誡》?這要是讓她知道,宣華的親事沒經過她的同意就給定了下來,她恐怕又要無事生非了!


    想到這裏,太子妃就頭痛了,別看自己現在身為太子妃,在外人麵前說不出的風光,可這該低頭的時候還要低頭啊!太子妃一臉歉意,“娘,如果不是沙門提醒,女兒今天恐怕就做錯事了,這宣華的婚事女兒現在還做不得主啊!”


    聽了女兒的話,郭槐也是一呆,她倒沒有怪女兒的意思,她也是朝廷禦封的一品廣城君夫人,自然知道剛才司馬遹的話沒錯,女兒也沒錯,皇後是為天下之母,掌管後宮大小事宜,雖然太子是為儲君,在婚事上恐怕也做不了自己女兒的主!太子如果想給自己兒女找一門親事,也要先和皇後商量著辦,不然也是不成的!更何況自己兒女隻是太子妃!


    郭槐呆了之後,迅速反應過來,“那不如女兒你去找皇後商量商量?想當初,老爺在世的時候,這臨晉候和你父親還是盟友呢!你去和皇後說說,她恐怕也會答應的吧!”


    太子妃聽了之後,沒有立時答應,反而一臉的為難,“娘親,你不是不知道,當初,女兒犯的錯比較大,這皇後一向就不待見女兒!”


    太子妃雖然說得比較隱諱,但郭槐自然是知道當初那件事的,差點導致女兒被廢,不然也不會如今的廣陵王了,想到這裏她又望了一眼司馬遹,司馬遹自然是知道自己出生前太子妃在東宮把幾個懷有太子骨肉的宮女給杖斃了,其中還有兩個是已經成了形的男嬰,武帝大怒,要不是當時賈充求情,太子妃恐怕早就進了金鏞城了!(關壓重犯的監牢)


    “還有,您就更不要提臨晉候了,自己父親去世了之後,這朝中上下哪還有人記得父親,朝中上下現在最為顯赫的是“三楊”!”太子妃氣憤的道。


    郭槐此時也反應了過來,自從老爺走了之後,這老爺生前的好友就很少過府了,最近因為這魯郡公的爵位之爭自己更是成了洛陽城的笑柄,以後恐怕也沒幾個人敢和自己來往了!


    “那這長深的婚事,現在成不了?”郭槐喃喃地問道,太子妃也是頭痛,“娘親,女兒也是姓賈的,將來自會有報答您的一天,現在您就先忍忍吧!隻要將來太子登基之後,這長深還沒娶妻,宣華也沒有許人,女兒在這裏保證一定促成他們兩個的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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