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遹地站在屋內,透過窗口看著外麵灰矇矇的一片,窗子是司馬遹令煙兒打開的,隻是為了透透氣,外麵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不時傳來“沙沙”地雨水落在地上的聲音,此時已是太康四年三月了,本應是春光明媚的大好時節,可是從昨夜起就下起了小雨,一直在下,那“嘀嗒”“嘀嗒”地聲音擾得司馬遹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煩燥!


    司馬遹此時沒有絲毫“小樓一夜聽風雨”的浪漫詩人情懷,站在窗邊,聞著那微微帶著潮濕水腥味的空氣,隻覺一陣冰寒入體,從頭頂澆到腳底,讓處於昏昏噩噩的他稍微縮了縮身子,這北地的天氣還真是冷啊!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搬過來才幾天,本就寒冷的天氣就又低了一些溫度,現在應該隻有幾度的溫度吧,司馬遹心裏暗自嘀咕,想著剛回來那天太子妃的表現心裏就是一陣陣不安!


    自齊王喪事處理完了之後,武帝便命太子把謝玖和司馬遹接回東宮居住,或許是齊王的死讓本就心比較軟的武帝一時之間也情緒有點低沉,當太子歡天喜地的來接人時,武帝隻對太子說了一句話,“太子,你年紀也不小了,做什麽事都應該要有自己的主見,朕是不想讓沙門失去父親的疼愛,所以才會讓他搬到東宮去住,但是你也要記住,不要讓朕的孫兒受委屈!還有,他每次都要跟你一起來給朕請安!”


    東宮也算是單獨一個宮城了,有自己獨立的城牆和宮門,再加上東宮內駐紮了太子衛率大概有五千多人,所以規模也是不小。東宮位於洛陽皇城東城門雲龍門之外,離武帝平日居住的太極殿可謂是極遠,雖然說司馬遹不想去東宮,但這件事是由不得他來決定的,司馬遹還記得娘親謝玖見到太子去和仁殿來接她時,臉上露出的喜悅笑容,但笑著的同時又忍不住地淚流滿麵!


    謝玖自己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在這個皇宮之內,她也沒有選擇的權利,她自己後半生的幸福就是係在太子的身上,雖然說自己給太子生了一個兒子,但曾在東宮居住了五六年的謝玖哪裏還不清楚,太子妃是個什麽樣的人物?她曾親眼見到太子妃下令把已經懷了孕的宮女拖到室外直接仗斃,就是為了讓宮女們息了飛上枝上當鳳凰的念想,就算是你懷了孕,本宮把你處置了也沒人敢管!賈南風就是**裸的直接把話說開了,所以當初謝玖懷孕了之後才會那麽害怕,不得已隻得托避於武帝之下!


    現在,太子來接她了,她應該是高興的,可是她內心深處也是隱隱地冒出一個不甚清晰的想法,那就是太子妃不會那麽容易放過她的!就算是她給大晉朝生了第一個第三代的皇孫,恐怕也不會放在太子妃的眼裏,謝玖心裏有這種明悟!


    果然,當太子興高采烈地帶著謝玖和司馬遹回到東宮的時候,司馬遹就發現東宮之內氣氛有點不對頭,這宮門口的侍衛怎麽這麽多了,從大殿門口一直排到宮門之外,站在道路的兩邊,個個手握兵刃,在太陽底下發出耀眼的寒光,站在路上可以遠遠地看出堂上黑壓壓地一片人矗在兩邊,北麵正中隻坐了一個女人,想必那個就是太子妃了,她這是想來個下馬威啊!司馬遹暗暗想道。


    太子即便再怎麽頭昏,也知道這如臨大敵的場麵有些不對勁,白胖的臉上也有點忐忑了起來,他一直生活在賈南風的淫威之下,東宮之內不管大事小事,什麽都是她說了算,雖說這次把謝玖母子帶回來是父皇的命令,可他的心裏還是有點不安。


    司馬遹察覺到了太子的緊張,太子牽著他的手都有點抖了,再加上手心裏全是汗水,這純屬是自然反應,太子不自覺地握緊了自己的手,讓一直被太子牽著的司馬遹都感覺到手有點痛了!


    不行,如果太子老爹這樣下去,他以後在東宮內就更加沒有權威,那麽我也要在東宮內夾著尾巴過活了,我年紀還小暫時還不要緊,但是娘親怎麽辦?以賈南風的性格一定會為難娘親的,我們兩個就是她的眼中釘,一定會被她欲除之而後快!


    心裏轉著各種念頭,司馬遹抬頭對著太子說,“父親,您小點勁兒吧,把沙門的手都捏痛了!”


    太子此時心裏正是不安的時候,聽見兒子的聲音,有點尷尬地鬆開了手,“是父親的錯,不小心捏痛沙門了!”旁邊的謝玖也看見了太子的反應,心裏一陣黯然的同時,又為以後的日子擔心起來!


    司馬遹覺得應該給太子加點火,所以便睜著明亮的大眼睛,張口問道,“您很緊張嗎,是不是那個阿母很凶啊?”司馬遹好似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看得太子有點眼暈!


    太子心裏覺得兒子長到那麽大,卻從來沒有被自己的父親抱過一次,所以心裏麵對這個兒子很是歉疚的,平日裏如果司馬遹有要求,他都會毫不猶豫地答應,隻是希望能夠對兒子有所補償,此時看到兒子問自己是不是怕那個阿母,心裏竟然湧上來一股莫大的羞愧來,兒子這麽小,都能感覺自己很緊張,那羊兒姐姐呢?


    太子轉頭看了一眼旁邊的謝玖,謝玖此時也聽到司馬遹的話了,趕緊把頭低下,看著謝玖的反應,太子覺得羊兒姐姐肯定是對自己失望了?想到這裏,太子覺得自己不配做一個男人,也不配做一個父親!望著兒子看著自己的眼神中帶著疑問,太子張口就說道,“沙門放心,那個阿母不凶的,阿母再凶不是還有父親嗎?”太子拍著胸脯給兒子作起了保證,那豪氣的樣子讓司馬遹心裏很是懷疑。


    進了正殿,賈南風坐在上首,一語不發,旁邊伺候的宮女太監們也是戰戰兢兢,大氣也不敢出,全都是目不斜視,眼睛平視前方,就好像沒發現這殿內突然多了三個人一樣!


    太子見得此景,沒有辦法,隻是臉上堆笑,牽著的司馬遹的手,來到賈南風麵前,對司馬遹使了一個眼色,司馬遹心中靈醒,馬上便跪了下來,小爺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啊,隻是這不知道要低到什麽時候啊?後麵的跟著謝玖也是個機靈人,跟著兒子一起跪了下來。


    太子滿臉笑容地道,“南風啊,這就是孤上次回來跟你說的,孤的兒子,嗯也是你的兒子,叫沙門,你可能以前見過,隻是沒有正式相認嗎,你可是他的嫡母啊,來,沙門給你阿母行個禮!”太子說著話的同時又對司馬遹點了點了頭。


    司馬遹馬上便磕了三個頭,敲在地上邦邦作響,然後裝著一臉純真什麽都不懂的樣子,“您就是沙門的阿母嗎,娘親說以後我們全都要靠您來照顧了喔!”


    賈南風心裏也是窩火的很,她今天擺出這麽一個陣仗,就是要給她們母子一個下馬威,好讓她們知道這東宮是誰作主,誰知道這話還沒說出口,這太子也不知怎麽的,好像變了個人一樣,平時見她就像老鼠見了貓一樣躲都來不及,哪像今天一臉笑容,而且話還說得滿利索,不像平量磕磕拌拌地話都說不清楚,難道真是見了兒子,這人就大變樣了!


    望著下麵那漂亮小孩兒仰著頭看她,小臉上卻是天真爛燦一片,嘴裏說以後要讓自己照顧他,這臉上就露出小孩子所獨有的誇張的笑容,賈南風心裏隻覺得礙眼,再看著後麵跪著的謝玖,低眉順眼一臉柔弱的樣子,這心裏的火“噌噌”地往上冒,要不是你這個小賤人,哪裏會冒出這一賤種來,賈南風眼裏露出凶光,就要發作出來,


    太子一看不好,做了十多年夫妻的他哪裏還不明白太子妃此時想幹什麽,每次她想整治宮女太監時就會露出這麽一副表情,太子此時見了,心裏也是覺得害怕,但是剛剛才說過要保護兒子,不能說話不算話,


    太子漲紅著臉,一臉焦急,“南風,今天孤可是奉了父皇的命令才把她們母子接回來的,你可要想清楚了,她們剛才回來你難道還想打人麽?”


    賈南見聽見太子的話,就如同一盆涼水從頭上澆下來,這心裏也清醒了過來,這兩人剛回來,我就處置了她們,恐怕陛下那裏交待不過去,再說現如今父親去世了,自己在陛下心裏的位置恐怕也沒有以前那麽重要了,這要出了什麽事,恐怕陛下就會尋機廢了自己。


    想到這裏,賈南風馬上便轉過了臉色,“來來來,沙門,快起來,這地上多涼啊,不要跪著了,以後這東宮就是你的新家,我,也就是你的親娘!”把司馬遹扶了起來,轉過頭來對謝玖道,“謝才人,起來吧,你替太子生了兒子,為太子立了大功,本宮心裏也是甚為感激的,今天你既然回來了,你就和沙門住在芳華院吧,以後好好服侍太子就行了!”


    說完,不理眾人的反應,帶著一眾宮女宦官們便走了,留下這屋裏各自驚訝的三人,以他們對太子妃的了解,這太子妃今天的反應真是太反常了,反常即為妖啊!


    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的太子這時反應了過來,對著門外喊道“董猛!董猛!”


    門外跑進來一個五十多歲,滿臉都是諂笑的老宦官,“太子,您叫奴婢有什麽事?”


    “剛剛太子妃說把芳華院分給謝才人和小皇孫居住,你就領她們去吧!”


    董猛可是太子妃的心腹,在這東宮之內大小宮女宦官都以為他為首,平時要是辦什麽事太子也都是吩咐他的,此時他連連點頭,“好了,太子您就放心吧,奴婢一定把她們領到地方,再分幾個人侍候小皇孫吧!”


    司馬遹在旁邊馬上便道,“不用了,皇爺爺把以前廣平殿的宮女們都分到東宮來了,就是照顧我的!而且我也不習慣不熟悉的人侍候我!”開玩笑,如果連身邊侍候的人都是你的人,那我以後還有什麽人生自由可言?難道小爺不知道你是太子妃的心腹嗎,說什麽找人侍候,還不是監視我??


    雖說謝玖和司馬遹都住在芳華院裏,可這院子也大的很,司馬遹住進來之後就自顧挑選了一個房間,把正房留給了謝玖,以前年紀小睡在一起沒關係,可這年紀大了他也不習慣了,再說以後太子還要留宿芳華院,司馬遹處在那兒算怎麽回事嗎?


    這剛住進來兩天,就天天下雨,讓不習慣陰雨天氣的司馬遹心裏很是困擾,雖說住回了東宮,這身份問題也解決了,齊王死了太子老爹的位子也保住了,可一想到要整天生活在太子妃的耳目之下,他就很不自在!因為抱住了武帝的粗大腿,太子妃現階段要殺了他是不可能的,可萬一呢???如果真是沒辦法,那就表現得乖一點吧,起碼要讓她感覺自己現在沒有威脅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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