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顧陌然額頭冒出了細密的汗,她又一次夢見了鮮血淋淋的畫麵……


    那個戴著麵具的男人正一點一點連皮帶肉地從她身上撕扯下來,直到餘留一顆懸空的心,在烈火之中驟然化成了灰燼!


    她感到五髒六腑熾熱灼然,疼痛欲裂,想說什麽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接著,仿佛從另一個時空傳來了孟梓非的聲音,聽到那個聲音的時候,顧陌然瞬間失去了知覺……


    她醒了。


    顧陌然看見孟梓非躺在一旁的沙發上,閉著眼睛困倦著,她感到唇幹舌燥,想要挪動身體下床喝一口水。


    不時而來的聲響將孟梓非吵醒,他發現顧陌然正努力地想起身下床。


    “別動!陌然,你想要什麽?”孟梓非迅速地來到床邊,壓住了正欲起身的顧陌然。


    顧陌然剛從夢裏驚醒,又被孟梓非突來的手一壓,愣在原處怔怔地看著他:“渴……”那個夢如此逼真,以至於她醒來之後都感到咽喉發緊。


    孟梓非將身旁的杯子遞給顧陌然,這才放鬆了掌心的力道。


    敷過藥後的顧陌然戴著醫用口罩,隻剩下一雙眼睛露在外麵,可她必須將口罩摘下來才能喝水……


    “梓非,你轉過去。”顧陌然不希望孟梓非看見自己狼狽不堪的臉。


    “陌然……是我把你從監獄裏救出來的,難道我還會在乎你的臉嗎?”


    “可我在乎……”


    顧陌然猶記得醒來時看見到孟梓非的時候,那種想要抱他的衝動是如此強烈!認識孟梓非這麽久,那是她第一次想主動抱他。


    拗不過顧陌然的孟梓非隻好轉身不看她,她將口罩緩緩摘下,痛意隨之襲來!


    “好了嗎?”


    “嗯。”


    孟梓非接過她手裏的空杯子,扶她躺下,兩個許久未見的人頓時都不知該說什麽。


    “梓非……你瘦了。”顧陌然仔細地打量了孟梓非一番,發現他不僅消瘦,而且神色也不太好,之前聽夏小宛說孟氏集團出事了,心想大概是與此有關。


    “陌然,誰允許你走的?誰給你權利留下一封信就走的?”孟梓非的語氣像是在責怪她,可顧陌然知道,他太在乎她。


    麵對孟梓非的怪責,顧陌然難以找到合理的借口,離開他的時候,她的確十分自私……既沒有顧及他的感受,也沒有顧及孟氏集團,甚至就連夏小宛她都沒有顧及……


    “我……”


    “你不用說了,既然回來了,我就不會再讓你走了!”這一次,孟梓非下定決心,不會再讓顧陌然離開自己。


    顧陌然看著對自己依然關懷備至的孟梓非,不由得落下了眼淚。這幾個月裏,她和多吉在一起,原以為得到了圓滿的幸福,卻不知背叛來得如此突然!可是如今的她,對於孟梓非而言,還是原來的那個顧陌然嗎?


    她不知道……


    因為她深深地明白,自己再也不是原來的那個女孩,經曆了多吉之後,她再也找不回的便是當年那顆憧憬愛情的初心。


    “陌然,為什麽哭?”孟梓非擦去她的眼淚,當秦醫生告訴他,顧小姐不再是女童之身的時候,他便清楚這幾個月一定發生了很多事情。隻是顧陌然的眼淚,卻依舊令他心疼。


    “梓非,你真的一直在找我嗎?”夏小宛說,從她離開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有放棄過尋找……


    孟梓非點了點頭。


    顧陌然終於明白了,原來當她為遠方著迷的時候,是眼前的人,一直在原地默默地等待。可是他等來的卻是遍體鱗傷的她,是一個充滿失望與痛苦的顧陌然。


    她以為追尋才是愛情,卻不曾想過等待也是愛情的一種。


    “梓非,對不起……”


    “對不起是說給得不到好處的人聽的,你要是真的覺得對不起,就趕緊好起來。”孟梓非不許顧陌然哭泣,在他心裏,她是勇敢無畏的,是熱烈的,是聰慧的,是令他著迷的。


    可他卻不知道,如今在他麵前的顧陌然,是自卑的,是懊悔的,是愧歉的,是充滿忿恨的……


    “梓非,我見到他了,那個神秘男人。”顧陌然說起神秘男人,眼神變得恍惚,她還依稀能夠感覺到曾經耳鬢廝磨的呼吸,而那些床幔之下的記憶如今卻隻令她厭惡和作嘔。


    “你真的見到他了……”孟梓非並不想再聽下去,他發現顧陌然的眼裏煙起雲湧,知道那不是一段無暇的記憶……


    “梓非,我說出來你會相信嗎?”顧陌然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怔然地看著。


    孟梓非也順著顧陌然的眼神看向她手裏黑色的手機,不料顧陌然欲要解鎖的時候,手機卻沒電了。


    “相信什麽?!”


    顧陌然不得不強忍著內心顫抖的疼痛,一字一字念著這個名字,周易川。


    這是她後來看了許多短信才作出的結論,這個手機的主人就是巨盛集團的董事長,而巨盛集團的董事長就是周易川。


    原來,多吉不僅有妻室,而且還是孟氏集團的對手!在股市裏麵交鋒的他,為了打敗孟氏集團竟然用這樣的辦法引她離開!如此便能解釋,她為何會在太陽島上找到心玉,便能解釋多吉為何第一次見她卻毫無生分,因為他早就知道她的行蹤,他一直了然她的所在!


    神秘男人就是多吉,多吉就是周易川,可在那場愛戀裏,她卻不是顧陌然。


    她,一直被視作另外一個死去的女人。


    “梓非,神秘男人就是周易川。”


    孟梓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因為是從顧陌然嘴裏說出來的,他卻不能懷疑!


    “周叔?!可是陌然,周叔他有老婆啊!”


    “是不是叫蘇佑慧?”顧陌然猜測,那個打來電話的女人,就是多吉的妻子。


    孟梓非點了點頭:“周易川的妻子,是叫蘇佑慧,他還有一個女兒,叫周文文。”


    “梓非……真的是他……他就是周易川。”顧陌然原本還有一絲懷疑的希望,此刻親耳得知蘇佑慧便是周易川的妻子,她唯一的僥幸也不複存在。


    “陌然,他欺負你了是不是?”孟梓非想知道,她眼底的悲傷從何而來,眼淚從何而來?


    然而顧陌然隻是搖了搖頭,她不會告訴孟梓非在阿裏發生的一切,這是周易川與她之間的恩怨,她便要一個人去了結。


    良久,見陌然不語,孟梓非隻好隨了她的心意。


    “顧陌然,無論你遇到什麽事情,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會一直愛你。”


    孟梓非很認真,仿佛那是他心中堅若磐石的執念。


    顧陌然以前不相信,可如今她信了,隻是為什麽呢?為什麽這樣愛她,為什麽如此等她,為什麽對她不離不棄?


    “梓非,我真的值得嗎?”


    “陌然,你知道嗎,你很可能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若真的是,我護你如兄妹,若不是,我愛你如己人,我會一直愛你,一直愛到我死去。”


    “同父異母的……妹妹?!”這是顧陌然聽到的又一個令她震驚的事情!


    孟梓非雖然不確定,但是總總證據都表明,顧陌然的出生與省婦保醫院有關,而91年11月11日,正是陳雅芙的孩子引產的日子。


    “陌然,你身份證的出生日期是真的嗎?”


    顧陌然搖了搖頭道:“我是91年11月11日,11分11秒出生的。”


    不知為何,她如此肯定自己出生的分時,像是根植於腦海裏的一部分,她的記憶一直可以追溯到誕生的日子。


    “陌然,我說了你也別不信,陳雅芙引產的日子,正是91年11月11日。”


    至此,孟梓非以為,顧陌然一定就是自己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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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周文文見到父親,開心地張開雙臂奔跑著投進他的懷抱,一旁站著蘇佑慧,這會她剛接小文放學,便見周易川在學校門口站著。


    幾個月沒有見到丈夫,蘇佑慧十分開心,小文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爸爸!你給我帶禮物了嗎?”小文揉著雙手的拇指,用期待的眼神看著父親。


    “哈哈哈,當然!我不在的時候,你聽媽媽的話嗎?”


    “聽啊!我還得了小紅花~”說著,周文文將老師獎的小紅花從胸口摘了下來在周易川麵前晃了晃,不甚得意。


    “真乖!爸爸給你帶了你最愛吃的犛牛幹,還有很多你想不到的玩具!”


    “好耶好耶!爸爸對我最好了!”周文文知道,幾個月不見的爸爸總會給自己帶好東西回來。


    “你看看你,這樣就被收買了,媽媽平時給你買衣服買零食也沒見你這麽開心呀!”麵對女兒的開懷,蘇佑慧有些吃醋了,老公幾個月不回來,最先抱的人不是她卻是女兒,這醋吃大發了。


    “嗬嗬嗬,阿蘇,辛苦你了。”周易川摟過蘇佑慧的肩,在她的右臉頰親吻了一下,以示慰藉。


    “這還差不多!你難得回來,我們在外麵吃吧,新開了一家兒童餐廳,小文一直吵著要去~”


    周易川抱著小文,點頭笑道:“好,今天小文最大!”


    “噢~爸爸萬歲!爸爸萬歲!”


    蘇佑慧看著老公和女兒如此快樂,幾個月來的孤寂也得到了些安慰,她一直知道結婚至今,丈夫事業如日中天,沒有得到一子卻是他的遺憾。能看到周易川如此待小文,蘇佑慧內心總算不那麽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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